6、第五章 梅花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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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沈夫人笑盈盈的问我。
“回夫人，奴婢姓叶，双名岚翛。”我认认真真的回答，打心眼儿里喜欢她。
“你姓叶？”她的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忧。
“是！”我恭恭敬敬的回答。
“他也姓叶哩……”她喃喃道，眼中有一丝失落。心下不由有几分好奇，他会是谁？“丫头，你为何要名岚翛呢？”她忽然和蔼的问，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紧张。“爹爹说过岚乃山中云雾，翛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他希望我欢欢喜喜一辈子！”我一脸乖巧地笑道。“你爹爹倒是个淡泊宁静之人，这点儿，与他很像……”她在对我说，更像是自语。“爹爹是个教书的夫子，他叫我和妹妹读书识字，若是说他淡泊，兴许他是吧!”我笑道。
“哦？他为何要教你们识字？”她的唇畔荡漾开一抹舒心的的笑。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爹爹没有说过！”这是实话，我的确不知道叶正卿为何要教我们识字，“也许是爹爹不像其他人一样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吧！”
“曾经，也有一个人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的眼中闪着诸多道不明的情愫，语气中是深深的失落。这个人一定不是沈恪，可是会是谁呢？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她讲。“我从来没遇见哪个男子像他一样尊重女子！”“什么叫尊重啊？”我不得不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她“扑哧”一声便笑了，露出少女才有的天真烂漫来，她本身就才二十多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年华，且相貌端庄秀美，这一笑，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足够教人觉得惊艳了！
“多谢夫人！”我慌忙俯首谢恩。
“快起来！”她笑着扶我起来，“还真是个伶俐的孩子！”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令我惊奇的是沈恪从来没有踏入秋栖院一步，平时沈夫人也很少离开秋栖院，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去上香之外，可谓是足不出户。她的两个孩子跟她也不大清净，只是每月见上一面罢了，我想着这天下定然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只是不知晓她为何要与自己的孩子这般生疏！
也是十二月了，沈恪命人送来很多取暖的炭火和上好的衣物，可见他还是很关心沈夫人的，但为何两人见面仅仅是颔首点头，几乎不说话呢，可是我又不好问，但还是有些事瞒不过我，比如：她心中惦记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性格温文儒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她在每月初一、初二、初三的时候都会朝东南方向泡一杯上好的竹叶青；即使没有人用书案，但她每天都会亲手把书案打扫的干干净净，磨好墨，放好紫毫……
这天，下过一场大雪，她难得有兴质，带着我去倚梅居看花。
只见满苑落英缤纷，残红满地：玉蝶梅、洒金梅、照水梅、绿萼梅、大红梅……枝桠上残雪犹存，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凋零满地，令人不由生出几丝怜惜，几丝叹惋！
她凝眉想了想，不由轻声叹息道；
“寒梅白玉一枝先，薄雪未销琼苞残。
红萼无言憔悴里，玉瘦香浓对影闲。
疏花零落他年忆，杳杳山水两重天！
莫道伤高空锁眉，一朝魂飞花孤探。”
不知道怎的心中忽然涌起几分不安来，尤其是最后两句“莫道伤高空锁眉，一朝魂飞花孤探。”硬生生叫我打了个寒噤。天空中又开始飘雪，轻轻扬扬犹若初春的柳絮一般，冰冷的亲吻着我们的额角。“夫人，下雪了，我们回去吧！”我小心的提点道，她出来并未穿多少衣服，可别冻病了才好。“没事的！”是错觉么？我竟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泪花。
“当初，我遇见他，也是这个时候，我还记得那天我穿着一件新织好的红狐皮袄，去宫里拜见姑姑，从绮兰殿出来遇上易沁公主，我们便一块儿在雪中玩耍。花瓣随风飘飞，漫天的舞红（在古代代指落花），好像在下一场绚烂的花雨。他和从之（沈恪的字）一路交谈着，我就远远的看着，你不知道他可是怎样温和的人哩……”她的脸上浮现出少女才有的明媚和羞涩，就连平日里惨白的容颜也染上了一抹红晕。
“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嫁给他了！”她的眼中有一抹青涩的，不顾一切的坚决在闪耀。
“可是，我没有想到，一年后，先帝却将我和从之指了婚……”泪水慢慢滑出她美丽的眼睛，她淡淡的说着，苦笑。我没有说话，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又有谁想得到，在这样温雅的女子心中，有过那样一段热烈的情感，经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毫未退却，这一刻我几乎都忘记了她啊，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有两个孩子夭折了）！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了，声音清浅而空洞，似乎要将五脏六腑也要咳出来一般。
“夫人！”我急忙扶住她，一只手拍着她的背，“我们先回去吧！”
“不！”她固执的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那我回秋栖院给你拿披风！”我叹了口气，“你在原地等我，好不好？”她点了点头。我急忙向秋栖院跑去。
待我走进倚梅居，却不见她的身影。“夫人，夫人……”我焦急的大喊。回应我的只有缤纷飞舞的花瓣，和飘飘洒洒的白雪。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沈夫人的声音，我急忙跑过去。
“子音（沈夫人的闺名），子音你听我说！”是沈恪的声音!我急忙躲在梅树下。“八年了，整整八年了！贞儿死了整整八年了，你也瞒了我八年！从之……为什么？为什么啊？”沈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身体不好！”沈恪扶住她。“不要碰我！”她愤怒的甩开了沈恪伸过来的手，“难道，难道是你对她变心了么？”女子厉声质问。我默默的听着，默默的想着：沈恪爱的人应该是我这一世的姑姑——叶贞！可是沈夫人与他又是什么关系？她与沈恪是夫妻，但是，从现在看来，她应该是知道沈恪心中有人，而且沈恪应该也知道。“没有！”男子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无力，“你知道么？子音，贞儿就在我面前自尽，她躺在我怀中，她的血还是温的哩……”他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双肩也不由在颤抖。
这一刻，我理解他内心排山倒海的沉痛和无奈，但他不是女子，不可以轻易的流泪，只能将这份深沉的痛楚压抑在心中。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沈夫人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若救她，那个人会放过她么？他一定会拷问她，从她口中要出正卿的下落！她是那样倔强的人又怎么会主动说出来呢？断然会与他发生冲突，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他无奈叹了口气。“你作为臣子，他是君，你怕他，可是我薛子音不怕！”沈夫人握紧了双手，有血一滴一滴的滴下来，落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生疼。她的话犹如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我一个踉跄，几乎没站稳。“谁？”沈恪冷喝。
我缓缓走了出去。
“岚翛？!”沈夫人愣了一下。
“夫人，您的披风！”我将披风拿了过去，抖开，轻柔的为她披上，然后转头看着沈恪，缓缓开口：“……相爷，岚翛想知道家父究竟与当今天子有什么关系？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家父姓叶，单名一个’仁‘字，字正卿。先母叶栾氏秋梅！”
“你娘亲她……她不在了么？”沈夫人不由潸然泪落，“岚翛，岚翛……”她反反复复的念着我的名字。“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她忽然剧烈的喘起气来，我急忙扶住她，为她顺气，可丝毫没有改观。
“来人啊！”沈恪焦急的大喊。不一会儿，张管家便来了。一看沈夫人的样子，便命人去请大夫。沈恪横抱起沈夫人便往秋栖院跑去，我跟在后面，心里有一丝不安在扩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梅花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