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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交点05 ...

  •   那次事件所引发的风波总算被平定,因为在那一年的四月初,高又文结婚的消息传遍立德校园,而高恺与她的兄妹关系亦得以重见天日。

      自从被康康点醒以后,高恺终于听到了许多有关他的谣言——原来,他跟又文之间的「扑朔迷离」由来已久,只是他们兄妹都迟钝得很,没有察觉而已。

      老天啊!那些人竟然以为他跟又文搞师生恋?那其中甚至还包括学校老师!高恺啼笑皆非之余,亦不禁为自己抹一把冷汗——要是让丫头那醋缸未婚夫知道了,他恐怕会惹上一身麻烦!

      幸好,谣言快要离他远去了。而且,量那些人也不会想到,丫头的未婚夫就是立德理事会成员之一,名扬纽约商界的新一代华裔青年企业家,李维扬。

      维扬醋性重,向来看不惯又文跟其它男性有较亲密的接触。就连他这个亲大哥,维扬也是多有防备的。何况立德高中是男女私校,维扬当初不撕破脸逼又文入读女子高中,这已经是又文发发小姐脾气所换来的「法外开恩」了。

      教堂里,高恺想起妹夫那副可怕的牛脾气,再望向正在圣坛前等待神父念颂完誓词的一对新人,唯有苦笑。

      他们高家人的婚姻,向来没一对会有好下场——就连他那对曾牵手走过多少艰难的父母,也不能幸免啊!只有维扬和又文这一对,给他们挽回不少希望。

      维扬个性倔强,然而其实心细如尘,是个有点霸道、却懂得珍惜眼前人的好人;又文那丫头外表像个教养一流、高贵温雅的富家千金,实则不过是天真烂漫的一个小女孩,高傲外表只是她的保护色,兼之有点任性,又不会照顾自己——这对活宝啊,大概会是高家人里最幸福的一对了。

      仪式完满结束,大伙儿全都走出教堂,花童在拋撒着彩纸,害维扬拼命忙着为妻子挑走留在衣服上、头纱上的彩纸。

      「大哥!」高又文的呼叫传来,早已闪到远远一角的高恺抬头看去——「我要拋新娘捧花了喔!」

      高恺还来不及逃得更远,一个色彩缤纷的「不明物体」已经朝他面门直飞过来——竟然就是又文一直嚷着说「好重好重」的新娘捧花!

      为免被花球砸昏,高恺连忙伸手一接——哈!他居然接了一颗花球!

      现场传来无数满心不忿的一片「哼」声,一堆女人全都死瞪着高恺手上的新娘捧花看,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

      一对新人被簇拥着走向停在教堂门外的礼车,高恺知道妹妹跟妹夫会先回他们夫妻的新家去,然后再整装前往机场搭机出发去欧洲度蜜月。高恺正打算回家帮忙父亲招呼前来道贺、却没有收到请柬的客人,又文突然在丈夫的护持下「杀出重围」,提着婚纱裙襬跑到他面前来,一脸兴奋的说:

      「哥,你接了我的新娘捧花,下一个结婚的人就是你喽!我会尽快跟妈咪提起这消息的,所以你就不必操心了。还有,哥,我忘了告诉你,我们蜜月旅程的第一站就是巴黎喔!拜拜!」

      他们的母亲就定居巴黎!

      高恺气得咬牙切齿,无奈妹妹根本没把他的不满搁在眼里,于是他只好迁怒于新任妹夫:

      「维扬,你不管管你老婆?」

      李维扬笑着,搭在妻子纤腰的手一紧,一脸幸福的样子:「你是又文的大哥,她跟你也是最亲的,相信没人会比你更了解她。你说,我凭什幺管得了她?我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高恺语塞,只好哀怨地看着一对新人登上礼车,绝尘而去。

      教堂前庭的来宾还未散去,大家都在左穿右插,攀关系的攀关系、论交情的论交情、谈生意的谈生意……这就是高恺执意远离这个世界的原因。

      于是,高恺就捧着一颗重得很的花球,走向教堂大门。

      然而在高恺踏出大门时,一个小孩子不慎撞了他,害他抓不牢那束很重的花,当场飞了出去——最后落在正越过马路从对面来到教堂门外的一个女孩手上。高恺稳住脚步、且伸手拉了正往地上摔去的小男孩一把,然后才定眼看向接住新娘捧花的女孩——居然是任风月。

      高恺在心底哀叫,却不得不走近任风月。那束花还在人家手上啊!

      「这是新娘捧花?」

      经任风月这样一提醒,高恺暗叫好险——刚巧又文丫头也有花粉过敏的毛病,虽然不像任风月那幺严重,可也教家人以及维扬费心不少,所以新娘捧花是由花店老板特别处理过的。

      「是——的。」高恺伸手要花。

      「他们说,接到新娘捧花的女孩将会成为下一个新娘。」

      任风月双手一收,教高恺够不着抓不到。

      「任……风月?」

      任风月突然绽出笑脸,笑呆了高恺向来理智的脑袋——天啊!这女孩看来冷冷的,没想到笑起来……会这幺美!

      「高恺,」任风月的声音像叹息,「我喜欢你。」

      任风月抱着那新娘捧花,转身离去。而高恺,他却只能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任风月在雾气中漫步而去。

      也许高恺曾经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梦、一些错觉,任风月根本没有对他说过什幺。可是,事实胜于雄辩——立德校花任风月首次主动出击,追求目标竟然是身为师长的高恺!

      的确是很有震撼性的消息。

      可惜,高恺并不认为自己适合这样引人注目——所以,他远远地逃开任风月,连带牟东阳和司空晨都被他列为「拒绝往来户」,上课时也尽量避免将视线移过任风月双眼。

      这世界上有一句话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高恺在高二教师生涯的七月暑假里,终于让任风月逮个正着——而且还是在校外的一处小公园。

      高恺猛然煞住悠闲的步子,正考虑着是否应该掉头逃之夭夭。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任风月已来到他面前,截掉他逃逸的去路。

      「你就这幺怕我?」

      「任——风月……」高恺很怕己会伤了小女生的玻璃心。到时候他有理说不清,罪过!

      任风月微笑着,主动伸出左手握住高恺的右手,半拖半拉地带着他走向公园门外的冰淇淋流动贩卖车,买了一杯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塞给高恺,然后又拖着他走进小公园里,挑了一张木制长椅坐下。

      高恺哭笑不得地瞪着手中的冰淇淋,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这种小孩子的零食,他向来避之唯恐不及啊!可是……任风月似乎很希望他把这东西吃掉呢!

      「你……为什幺不多买一杯?」这样瞪着别人,叫人家怎幺吃得下去?

      任风月微笑着摇摇头:「我气管不好,不可以吃冷性食物。你快吃吃看,东阳说这种东西味道很好呢。」

      于是高恺只好硬着头皮咬下一口——呜……果然甜得人牙关发软,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美味」。

      「好吃吗?」

      「呃……很——好吃。」高恺苦着脸,睁眼说瞎话。

      可是,高恺明显的谎言却引出任风月欣喜一笑。她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块被制成标本的金盏花瓣:「艾森第一次被我逼着吃冰淇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

      高恺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搞胡涂了。他把只动了一口的冰淇淋搁在长椅一旁,看着任风月说:「艾森是谁?学校里有姓『艾』的同学吗?怎幺我没听说过?」虽然他不能认清立德的所有学生,但是与任风月扯上关系的人,要过上被「忽视」的平静日子,很难。

      艾森吗?……「艾森不是学校里的人。在我还未去学校上学的时候,艾森是我的家庭教师,教导我一切学校里所能或不能学到的知识。而且,他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高恺一愣,本想撤回会害死一只九命怪猫的好奇心。可是,他发现今天的任风月有点特别——是特别的「正常」,没有冷漠的神情、没有沉默的金口、没有冰冷的眼神。

      所以高恺试着问下去:「他……对你很重要?呃……不过,有你这样怀念他,无论他是怎幺走的,他都会安息了。」

      怀念?安息?风月淡笑,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花瓣标本:

      「他……是很重要的人。不过,我不会怀念他,我只会恨他,因为他是被我害死的。」

      害……害死?

      高恺很想收回之前的问题。干什幺啊!他就是这幺大嘴巴!

      不过,高恺的后悔为时而晚。高恺那「安息」二字,惹起了任风月一切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他叫艾森•威尔,从我三岁起就跟着我,和保母康森太太一起负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是早产儿,气管不好,我父母总怕我会长不大,所以一直不准我出门,更不准我去上学。我十一岁那年,艾森终于看不下去,他靠我哥帮忙,在我生日那天把我带出家里,到了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公园。」

      高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启蒙恩师呀!难怪这女孩会记得那幺清楚。但是……「那……为什幺你说『恨他』?」

      任风月伸手到草坪拔来一根翠绿小草,拿在手中把玩:

      「我向来不是个主动的人,我的心理医师甚至曾经怀疑我患有轻度自闭症。那一天,艾森带我在公园里左绕右转,很有耐性的跟我解释这朵花有什幺意义、那棵树有什幺用处……这陌生的环境引出了我的好奇心。艾森很高兴,他认为我不是自闭自困,而只是缺乏主动的理由。他说,他要跟我哥好好解释,让我哥安排我慢慢回到学校去读书,走回去一个十一岁小孩应该过的生活。我们到时间回家了,哥会派司机来接我们回去。我们站在公园门外等待,艾森忽然说要送我一件礼物作为『奖励』——他跑到公园前马路对面的一家花店去了。他抱着一盆金盏花走出来,就在这个时候……」

      任风月突然闭起双眼瘫软在椅子上,吓了高恺一跳。他连忙伸手碰触任风月颈脉,以确定她没有出事。任风月抬手挡住高恺的手,轻轻一笑: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对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父母找到我们了。他们用大衣把我裹住,说汽车的废气会让我发病、让我死掉……他们要把我带回家去。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安好,我不逃,我乖乖跟他们上车……艾森大概急坏了,他抱着金盏花直往我们这边冲过来,也忘了那是车水马龙的马路。艾森被一辆公车撞飞到行人道上。」

      任风月依然在笑,她把那片花瓣递给高恺:

      「他还抱着那盆金盏花不放手,但是花盆碎了,花也死了,泥土混合艾森的血,散了一地。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哭了,我就不是艾森引以为傲的风月了,我不哭。」

      任风月的笑容仍然挂在唇角眉梢,眼泪却沿颊畔流下,可她还说「不哭」。

      「你……哭了。」高恺难过极了!他问这什幺问题?他早该想到那不会是什幺好事情!

      「不,我不哭。」任风月抬手抹干泪水,摇头:「我知道我要连带艾森的生命一起活下去,我要他后悔,是他不要我,是他离开我……他说过,他要陪我走一辈子,他要带我去罕有人迹的浩瀚沙漠寻找绿洲、他要带我去极北之地等待极光……他说过、他说过……」

      任风月声音低哑,哭音隐现,已经说不下去——她不哭!

      高恺却笑了。他先握紧任风月的手,再强迫任风月面对他:

      「我知道我早晚会娶妻成家。如果你没出现,我会选一个与我有共同理想、同等背景的女孩。如今……」

      命运,从来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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