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奋斗日常》半饱微醺

50、县试2

　　宁清羽的脚步顿住，回头看过来。

　　小姑娘俏丽的脸庞顿时更加羞涩，飞上两朵红云。

　　见宁清羽没说话，她鼓起勇气又问：“你，要吗？”

　　“快说话呀！”周元宝急的扯了下宁清羽，连忙对小姑娘说道，“要要要，怎么能不要呢？这位妹妹，你真是太善良了！”

　　“那，你在这等片刻。”小姑娘腼腆的笑笑，放下碗碟，扭身进了后头。

　　饭馆老板连忙巴巴的跟过去：“闺女啊，那么重的桌子你咋能搬得动，让爹来，爹给你搬！”

　　十足十的女儿奴模样。

　　周元宝拐了下宁清羽的胳膊，冲她挤眉弄眼的：“小五，这丫头长得不错吧？”

　　“不错。”

　　“你没看出来人家对你有意思？”

　　“胡说什么。”宁清羽面无表情。

　　“嘿，你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哼哼。”周元宝哼哼，“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唉，若我也能长你小子这么一张俊俏的脸蛋，不知多少姑娘投怀送抱……”

　　“周元宝，少胡说八道。”

　　“嘿，说真的，你喜不喜欢这姑娘？”周元宝小声说，“你如今也大了，再过两年就能说亲事了。”

　　“闭嘴！”宁清羽瞪他一眼，“钱可都在我这里，惹恼了我，明天你就别想吃饭了。”

　　“哎哟，你要是喜欢就直说，咱们兄弟俩，哥哥不跟你抢。不过，你若是不喜欢，就把这姑娘让给哥哥。哥哥这都快十六了，也该成亲了……”周元宝在宁清羽耳边絮絮叨叨。

　　宁清羽恨不得把这个浪货的嘴巴缝上。

　　好在，饭馆父女俩很快就走出来，一人举着一张轻巧的小木桌，一人抱着一只板凳。

　　“小公子，这桌椅可是我才给闺女打的梳妆桌。你用着可仔细些!”饭馆老板笑着说道。

　　“多谢你们，我一定小心着些。”宁清羽连声道谢，又对小姑娘说，“谢谢这位姐姐。”

　　小姑娘腼腆笑道：“若你能考上秀才，也告知我一声，也不枉我借出桌子给你用。”

　　“好，我一定记住。”

　　宁清羽认真说完，伸手去接桌子，却被周元宝抢先拿了去。

　　“这么重的桌子，我来拿吧！”周元宝扛着桌子。

　　宁清羽只得去跟小姑娘手里拿椅子。

　　两人交接的时候，小姑娘顺手朝她手心塞了样东西。

　　宁清羽一愣，待抬头看去，小姑娘已经扭身回后院去了。

　　“走哇，把桌椅放回去，还得去借我的呢！”周元宝催促。

　　宁清羽提着凳子走出饭馆，就着湖昏暗的光线，伸出手一看，却是一方碧青色的绣帕。

　　帕子的一角，绣着“锦心”二字。

　　料子虽算不上很好，但做工细致。看得出是很用心的。

　　“咦，这是什么？”周元宝忽然伸手从她手心抽走帕子，大声嚷嚷，“呀呀呀，刚才还一脸凛然呢，这什么时候连帕子都弄到手了？啧啧，宁小五啊宁小五，你可真是人面兽心啊！”

　　宁清羽劈手抢回帕子，冷着脸：“关你屁事。”

　　“嘿，你若是喜欢人家，回头叫舅舅舅母来给你提亲呗，等个三两年，等你考中了秀才，再把美人娶回家。哎，羡慕死我了！”周元宝唉声叹气。

　　“谁说我喜欢她了。”宁清羽仔细把帕子叠好，放进怀里。

　　“不喜欢，还把人家的东西当宝贝似的收着？”周元宝斜着眼睛看她，“果真不喜欢，就把帕子给了我！”

　　他伸手去抢。

　　宁清羽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就算我不喜欢，也不能糟践人家的心意。给你？你拿去擦桌子还是擦脸？这帕子，等我还桌子回去的时候，要还给人家的。”

　　周元宝摸摸屁股，吭哧吭哧扛着桌子，说道：“那姑娘不错啊，既然人家喜欢你，你何必拒绝？”

　　“我年纪还小，要把心思放在功课上，先立业后成家。”

　　“哟，那在你眼里，怎么样才叫立业？”

　　“起码……家有良田万亩吧。”

　　“我滴乖乖，你这野心真不小。行，我可等着沾你的光！”周元宝嘀咕，“那么好的姑娘，你不喜欢，赶明儿回去了，我让你小姑母来提亲！”

　　“那就祝你马到成功了。”宁清羽提着凳子，与他一道回去客栈，刚好遇到贺知元也自外头回来，手里也提着一张小木桌。

　　“先生，您怎么也借桌子？”宁清羽好奇的问。

　　贺知元说道：“我闲着无事，出去随便走走，看见店家有桌子，想着你年纪小，若是抢不到桌子，倒是耽搁了考试。”

　　“先生这是给我的？”

　　“呵呵，有备无患嘛。”贺知元笑道。

　　自从容成离开，村塾里最出色的便是宁清羽，贺知元对她最严厉，也最重视，出去为她借张桌子，也是小事。

　　周元宝的嘴角就耷拉下来了：“这学识好，长得又好的人呐，就是到哪儿都受宠。像我这样的，连张桌子都弄不来。”

　　贺知元看他：“周元宝，你手里拿的不是桌子？”

　　“这是宁清羽的。”

　　“是吗？”贺知元有些意外，“既然你没有，这张桌子便给你使吧。”

　　他把桌子交给周元宝。

　　周元宝顿时高兴起来，冲宁清羽挤眉弄眼的：“今儿我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宁清羽冲贺知元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先生。”

　　“行了，回屋去温习温习功课，早些睡。明天我已经吩咐店小二叫你们起床，你们不必担心迟到。”贺知元摆摆手，背着手，独自上楼去了。

　　桌子的事情解决，宁清羽和周元宝都放下心来，跟店家要了热水，各自回屋洗漱歇下。

　　宁清羽随便扯了本诗集，歪在床头看着，权当促进睡眠。

　　果然很快她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她被一阵拍门声吵醒：“起床了，到时辰了！”

　　宁清羽忙坐起身，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天还没亮。

　　她闭了闭眼，随即毫不留恋的掀开被子，扯过棉袍，哆哆嗦嗦，快手快脚套上，头发胡乱束紧，巾子擦把脸，对着镜子看了看没什么仪容不整的，便抱着笔墨纸砚开门出去。

　　大部分人都醒了。

　　周元宝还不见影子。

　　宁清羽进屋一脚踹在他的被子上，把杯子扯了，喝道：“周元宝，看冰水！”

　　“别别别，我起来！”周元宝再也不赖温暖的被窝，一溜烟窜了起来，待他看见宁清羽两手空空，这才松了口气。

　　宁清羽道：“快些起来，难道你要让先生等你？”

　　周元宝套上棉袄棉裤，抱怨道：“这也太早了，天还黑着呢。”

　　“还有更早的，咱们还算晚了。去了县衙那里还得排队呢。进去的晚了，连遮风挡雪的地方都没有。到时还怎么考。”宁清羽说道。

　　周元宝虽然对功课上不太灵光，但如今年纪渐大，加上被宁清羽提溜了好几年，如今也知道轻重，快手快脚穿戴好，一手提着一个桌子，说道：“我拿着桌子。”

　　“我拿得动，各人都室拿自己的。”宁清羽一手挎着桌子，一手提着椅子，还背着笔墨纸砚，跟在人群中，朝县衙门口走去。

　　天寒地冻的，这么走了一会，到也不觉冷。

　　周元宝喘了口气，说道：“小五，我又饿又渴。咱们停下吃些东西？”

　　“不急，到了县衙门口，先占了排队的位置，然后再去找吃的。县衙那边有卖吃的。”宁清羽声音沉静，在一片慌乱赶路中，竟奇异般的有些安慰人心。

　　贺知元领着他们一路与各村来的学子汇集在一起，聚集在县衙大门口。挤挤挨挨的都是人头，天黑着，只能依靠各种奇怪的灯笼来辨别。

　　大略数来，足有上千人。

　　宁清羽和其余五名同窗占据好排队的地方，便去找挑着担子的货郎，买了些饼子充饥。

　　到了时辰，天色微曦，县衙大门打开，县尊，衙役和书吏们出现，开始依次点名，对照姓名，作保人等信息，准确无误后，便放进去自行寻找座位。

　　宁清羽排在中间的位置，等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只是天色还是阴沉，依旧下着雪粒子，寒飕飕的朝人脸上刮。

　　“二月了还下雪，他娘的真是倒霉！”有的学子冻的直跺脚，嘴里抱怨。

　　宁清羽把随手带的水拿出来喝了口，搓搓有些僵硬的手，对周元宝小声说：“进去后找光线好，不会吹风漏雪的地方。”

　　“好嘞。”周元宝摩拳擦掌。

　　排着队过去，有衙役对他们做检查。

　　宁清羽注意观察前面，只是大概搜查了查，看看有无夹带之类的。也不必脱衣服。

　　宁清羽心中有数，还是有些忐忑。

　　谁知到了她的时候，两名衙役看见她的容貌，相互对视一眼，只略搜了搜她的笔墨桌子，就挥手让她过去了。

　　甚至连碰她的衣裳一下都没有。

　　宁清羽有些讶然，但前头都是人，也不好多询问什么，便连忙进去。

　　等到了他们的时候，对过了身份信息和作保人，扛着桌子板凳进去，果真发现已经没了桌椅可用。

　　幸而他们早有准备，拣一处不会被风吹雪打的地方，安置好桌椅板凳，总算可以安心等着开考。

　　至于那些没有准备桌椅，又后进来的学子，急的直跳脚，跑到外头连人家的门板都死活抽出来，扛着用石块书册垫着，好歹算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