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失忆以后gl》不是啊由

36、后知后觉

　　夜色渐浓，月朗星稀。

　　被暮色染暗的江面上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船灯。而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艘停靠在码头游舫，巨大的船身上亮满了彩灯，照亮了大片的江面，丝竹管乐之声顺着流逝的江水飘向远方。

　　修依坐在二层船舱的窗口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平静的江面。她能听到楼下传来的推杯换盏声，却没有吸引走她的一点注意力，明明只是隔了一层木板，却像是离得她极远一般。

　　这醉江楼的楼主似乎极爱鼎沸的人声，半点不愿清静无聊片刻。修依她之前便见识了船顶夺旗的热闹，后来这几日游舫顺江前行，更是每到一处停歇，便要折腾些花样出来。宴会游戏都是常事，颇有几分酒池肉林的架势。但楼主又不会真正在宴会上露面，而是在私密的小室内独坐，也不知道是为何缘由。

　　那些慕名而来的达官显贵，风流才子虽然失望不见到传说中醉江楼楼主的真面目，但在也能在宴会中尽兴而归。修依不喜欢这些场面。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淡淡的酒香包裹住了她。

　　是偃羽煦。

　　和修依不一样，她倒是很爱这些宴会戏乐，她似乎天性就爱去探寻了解不同的人与光怪陆离的故事，面对不管什么样的人也皆能融入相处。她自小在偃机门与三教九流打交道，从来没有什么门户只见。在堂居堂，在井食井，是她潜移默化中习得的生活本能。

　　“今天有人来么”偃羽煦问。

　　“还没有。”

　　“那还挺太平。”偃羽煦说着，若无其事地坐到了修依身边。

　　虽然藏宝图已经丢了，但似乎有人故意将藏宝图在她手里的消息放了出去。这一路上来了不知道多少批人，或是试图偷窃或是干脆打算硬夺，反正没有什么太平的时候。而这艘游舫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了不少高手，来者都被打了个七零八落。她对此不怎么惊讶，毕竟她早就见过了张厌，这神秘莫测的楼主身边再多一些深藏不露的高手在旁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但修依并没有掉以轻心，闲暇时一直警惕地注意着船外的情况，以防出什么意外。而今夜到了这个点都还没有出现前来袭击的人，的确可以称一句“挺太平”。

　　偃羽煦坐得很近，几乎和她贴在了一起，于是酒味越发显得浓郁了。

　　修依扭过头看向偃羽煦，看见她脸上泛着红晕，仿佛新绽的桃花。

　　修依其实是依稀记得那晚发生的事的，后来清醒过来后，的确多少觉得有些尴尬。但她没想到偃羽煦更加局促不安，甚至还刻意避着她，宁可在宴会酒桌上胡混，或是总是去找那楼主，也不知做什么。修依心里便也有些不明不白的别扭起来，她本是冷清的性格，自然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于是这几日，两人你避我，我避你，谁都不与对方搭腔。此时见偃羽煦突然主动挨近，便猜想她大抵是喝醉了。

　　偃羽煦的酒量挺不错，七八岁的时候，她那几个不靠谱的师父便偷偷带着她喝酒吃肉，不说千杯不醉，但至少寻常人都灌不倒她。只是今日宴会上有存了十年的上好竹叶青，醇厚的酒香让她一时没管住自己。

　　或许也并不是真的管不住自己，亦可能只是为了酒壮人胆这几字。

　　自从几日前，修依中了那百春散，神智不受控制地做出了不妥的事后，她们两人间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气氛。

　　实际上那所谓的不妥，也未曾真做到那一步——偃羽煦本是不懂的，只觉得那般肌肤间的亲近已是过线之事。她虽向来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但却知道女子与女子之间的爱慕到底是有违人伦。而她并不知那进一层的亲近是如何的，于是只不过没头苍蝇似的重亲缓吻，而修依湿润温暖的呼吸与压抑的呻·吟都令她喉间干涩，脊背爬上微颤。

　　直到浸泡在药水里的修依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困倦地睡去。偃羽煦沸腾的血液也冷却了。愣了许久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回过神后将修依从浴桶里抱出，擦干，然后将她带回了旁边给她们安排的舱房。

　　修依睡颜平静，偃羽煦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意识到自己对修依的感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她又想不清楚。

　　然后第二天，楼主又叫她过去，然后一边意味深长地笑着，一边递给她一本册子。偃羽煦一头雾水，然后一翻开便瞧见画上两个光·溜溜的小人在打架。

　　画得极为精致，各种姿势花样百出。

　　她还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耳朵尖儿都泛红了，面上还撑着不变，不紧不慢地把册子给合上。她其实以前也偷偷看过这些所谓的妖精打架的画册，但除了好奇和窥探禁书的兴奋紧张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思，只觉得男人那玩意实在是丑陋得很。但这个画册便不同，上面很明显是两个女子。

　　楼主大抵是没能如意看到她想要的反应，又补充了一句，“你若不喜欢这个，我那还有。女子之间的趣味比男女可多，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我。”

　　“……”倒是不必这么贴心。

　　然后偃羽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楼主对此知道得如此详尽，难不成……

　　楼主倚靠在侍女的身上，只是笑。

　　偃羽煦不由地对楼主产生了一种古怪的亲近感，看待她的眼光也有所不同起来。

　　后来那画册她还是带了回去，忍不住看了一遍后便压在了箱底，当晚一整夜梦中尽是摇曳交错的人影。而梦中那人影的面孔，正是修依。

　　是了，她其实明白自己的心思，只是慌张着，不知该如何面对而已。

　　偃羽煦感觉到那坛竹叶青温暖着她的胃与血液，她的头脑却格外的清醒。修依与她并肩坐着，让她想起在崖下的那段日子。

　　她不局促也不再不安了，很自然地和修依谈起了天，就像是这几日的尴尬从未出现过一般。她聊起宴会上楼主请来的说书人，讲的是一则叫做《怜香伴》的故事，故事里两位女子以诗文相会，互生倾慕，最后想方设法争取长相厮守。偃羽煦也是头一次听这种故事，料想到应该当是楼主特意点的，只是最后结局二女共侍一夫，让她颇为不忿，宴会上憋了一肚子话，在修依面前便开始叽里呱啦吐槽写这故事的怕是个穷酸秀才，做着坐拥齐人之福的美梦。

　　“噗。”修依被她逗得轻笑，“照你说，这结局应当如何改”

　　“自然是将那劳什子丈夫给抛开，她们俩自己相伴生活，就像她们希望的那样，‘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深闺步步相随唱。‘’”

　　偃羽煦一边说，一边暗暗窥探着修依的神情。是厌恶、惊讶、可笑，还是能够察觉到她这委婉的言下之意

　　‘宵同梦，晓同妆……’

　　修依轻轻念了一遍，颔首，“你说的很对。”

　　她的眸子清亮，如迢迢远山。似是一览无余，却又无法看透那重峦叠嶂。

　　这让偃羽煦有些欢喜，又有些怀疑自己或许是真的醉了，因而丧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这时，修依突然神情一凛，握紧了却邪剑。

　　“来人了？”偃羽煦慢了一拍，也反应了过来。

　　望向窗外，江面依然平静如故。

　　“这回来的人不简单。”至少和之前那几波杂兵完全不同。

　　修依一边说，一边侧耳仔细听着动静。

　　果然，甲板上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张厌出手了。

　　然而还没几个来回，那人便从层层围攻中抽身，跃向了游舫的二层。偃羽煦还没来得及紧张，就听噹啷一声响，那人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那正是楼主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