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失忆以后gl》不是啊由

35、或为师

　　当楼主踏入会客室的瞬间，偃羽煦便再次闻到了浓重的忘百忧的气味，诡异的浓郁香味，让人沉醉，又使人恐惧。虽然屋内烧着火炉，但楼主穿的似乎也有些许太单薄了，一身薄薄的银色裙衫，定是由最好的绸缎制成的，在摇曳的火光下，流光溢彩，在肩上只不过多加了一条狐裘坎肩，起不到多少保暖的作用。再加上她那似梦似醒的双眸，格外出挑的容貌，一眼看去，却是不像是这世间凡人，反倒是更像是山间的狐妖或是这河底的精怪一般。

　　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然而偃羽煦并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已经被修依占满了，这使得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之前离开的张厌并没有和楼主一块回来。

　　楼主应该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也并没有多问什么，便走上前来，伸出柔若无骨的手在修依滚烫的额上探了探，只是这明明普普通通的动作，在她做来就不知怎么带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当那只手顺着修依紧皱的眉峰顺着面颊一路轻抚到那瘦削的下颌时，偃羽煦的眼睛简直恨不得把那只手给盯出个窟窿来，楼主很明显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只是饱含深意般的轻笑了一下，才不紧不慢地缩回了手。

　　“百春散？”她问道，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嗯。”

　　“闻这股味道，倒也不是一般二般的货色，市场上不是轻易能买到的，药效快，对身体没什么损伤，”楼主低敛了目光，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流光，“看来还费了番心思。”

　　偃羽煦张了张嘴，竟是不知如何反驳。

　　她的心中仍是一团乱麻。这百春散虽是戚菱柔下的，但她更像是被人所利用，而使出这种低劣的手段，却又偏偏手下留情的幕后主使，已经瞬间在她脑海里跳了出来。

　　偃世诚……

　　她并不愿意去怀疑自己的义兄，然而这一切似乎有些太巧了。为什么偃世诚迟迟没有归来，为什么那幕后之人会知道她们与戚菱柔间的纠葛并加以利用？她记得相逢那天，她的确提到过那刁蛮大小姐。她甚至忍不住怀疑起之前偃世诚交代店小二拿来的香薰与花囊中是否做了什么手脚，才使得她在泡澡时毫无征兆地昏睡，而今晚那碗姜汤中，多半也是加了使她昏睡的迷药作为双重保险。

　　她越想越是心惊，而怀疑一旦种下，便会立即生根发芽，无法拔除。

　　“这解的方法也不难。”楼主说，“只是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做善事的人，你可有什么回报么？”

　　“……你要什么报酬？”

　　“你也知晓，我对那藏宝图很有兴趣。”楼主也并不绕弯，很直接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她似乎也并不在意偃羽煦是否真的会为了求一副普普通通的百春散解药而交出藏宝图，毕竟这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实在不行，也只需要苦熬过去便好，而她甚至对此也未曾欺瞒。

　　偃羽煦下意识摸了一下身上，便立即想起来了——她在临睡前将藏有藏宝图的匕首压在了枕头下，而在慌乱之中，她并没有来得及把它带上。她反倒是摸到了小猴毛茸茸的脑袋，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跳进来的，它也乖觉，此处环境陌生，便一直缩在衣兜里不曾乱动，直到被发现，才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

　　藏宝图此时定是已经被那群黑衣人拿走了。

　　很奇怪，她意识到这件事后，心中一时倒没有觉得有多懊恼心痛，反倒是略微松了口气，就像是手中的烫手山芋终于被人接了过去一般。

　　虽然她的动作与神情都只是克制在分秒细微之间，但还是被楼主清楚地捕捉到了，“怎么？”

　　“丢了。”

　　偃羽煦眨巴眨巴眼，也未隐瞒，便直接承认了,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架势。这楼主的心思让人琢磨不透，而她也早已累极，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虚与委蛇。

　　这倒是还真的有点出乎意料，楼主怔了怔，但又不像是有多么失望的模样，只是轻轻一笑说，“那我又凭什么帮你”

　　偃羽煦心底暗下着急，但也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既然您收留我们在这船上，可见您是个心善之人，日后偃机门自然也会承您的情，而解毒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边话没还没说完，楼主便已经笑出了声，偃羽煦可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话到底有哪里好笑，便见那楼主笑得半个身子都快挂到了一旁的侍女身上，可即便如此，也并不显得有半点不雅，反而更显得艳若桃李，勾人心魄。

　　等她终于止住笑，语气中带有几分狭促，“其实这百春散，即便不用我帮，你也可以帮她解了。”

　　“怎么帮”偃羽煦满心着急，一时没反应过来，忙问到。

　　“你若是愿意，我自然可以手把手教你如何替她解毒。”

　　“……”

　　这楼主话里话外说不出的不对劲，偃羽煦到底回过味来，多少明白到了什么，一种古怪的感觉一下子从肠胃间扑腾而上，掠红了耳根，舌头都百年难遇地打了结，说出的话几乎有些傻气，“可，我也是能，能解毒的么？我们明明都是女子……”

　　“女子与女子之间也同样可以相合相亲，又何须奇怪。”楼主神色一敛，端得是一副认真模样，反倒衬得偃羽煦像是孤陋寡闻大惊小怪了。

　　实际上，虽然偃羽煦年纪尚小，但也并非真的不谙世事，偃机门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虽说她是门主的掌上明珠，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士在她面前也不一定便会彻底收敛，她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总爱自己偷溜着到处跑，和她觉得有趣的人混做一团。多数人认为她年纪小、不记事，言语从不忌讳，她倒是听了满耳朵的流言逸事。比如她便有听闻这世间偏生有那种不爱红颜的男子，也有那不爱须眉的女子，搅乱了这阴阳人伦也不肯悔改。不过虽然听说过，但对偃羽煦来说也只是件稀奇的怪事，到底女子与女子如何相合相亲，在她脑海中依旧还是件遥远而模糊的事。

　　偃羽煦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理智也多少开始回笼，她虽然不知这楼主是作何用意，但她本能地察觉到，对方似乎并没有真正的恶意，倒更像是种任性的戏弄，而此时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被彻底牵着鼻子走。

　　这楼主大抵是想看她无措羞涩，她偏不遂其愿。

　　于是她正了神色，坦荡地睁大双眸，“那就麻烦楼主教授于我解毒的方法了。”

　　不就是比脸皮厚，又看谁胜得过谁？

　　果然，楼主又是笑。

　　她似乎很爱笑，总是笑得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可不知为何，即便是笑时，她的身上也似乎笼罩着一层莫名的寥落，愈是笑，那份寥落愈是渗入骨子里。

　　“日后若是有空，定是会教与你。”楼主说道。

　　她也并没有再继续为难她，便直接把她们带到一间舱室，唤来婢女提热水。

　　婢女接着又往浴桶中放了些许药物，水便逐渐变为了浅浅的棕色，散发出一股清凉的苦涩味。修依的衣衫几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婢女本想替她脱衣沐浴，结果被偃羽煦拦住了。

　　偃羽煦出声阻拦时并未思考，倒是近乎本能，那婢女明显有些不知所措，退了半步，犹豫地看向楼主。楼主并不出声，嘴角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偃羽煦明显也愣了一瞬，然后才迟钝地掩饰起自己的情绪，继续摆出一副镇定的面容问她，

　　“只要泡完这药浴，就可以解毒了么？需要泡多长时间”

　　“半个时辰足以。”

　　“好。那也不多麻烦楼主了，请暂且让你的人退下吧。”

　　“不需要帮忙么？”

　　“不用。”偃羽煦怀里依然抱着修依，像是半点不知得累一般，只是神情再镇定，面颊上还是染着一层薄红，也不知是被热水的蒸汽熏的，还是先前的红晕便尚未褪尽。

　　她拒绝得干脆。好在楼主也没有再多问，就带着婢女离开了小室，这下她才算多少松了点气。但随即便又开始对着半昏半醒的修依发起了愁。

　　这舱室内什么都备得齐全，床铺桌椅皆井井有条，屏风摆件都颇为精致，看上去似乎甚至比楼主自己那间卧室布置得还要豪华几分，再加上这游舫巨大而平稳，竟让人完全察觉不出是在水面之上。也不知这船上的客房尽是如此，还是对她们的优待。

　　但哪怕这再舒适，她眼下最为重要的任务还是得先把修依拖入浴桶。

　　沐浴自然是要先脱衣的。

　　哪怕偃羽煦作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被娇生惯养了十多载，从未伺候过什么人，可这种简单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她先搬了张椅子，扶着修依坐下，可修依昔日总是笔直而板正的脊梁在药物的作用下却是瘫软成了一汪泉水，如何也无法坐得住，总是往她身上倾靠着，偃羽煦都无法确定修依的神智是否尚且清明。

　　她努力安抚着自己慌乱的心跳，一边解开了修依的衣衫。

　　她也并不是没有见过。

　　可此时气氛着实有些古怪。

　　等那内衫从修依肩头滑落后，她便又有些后悔了。于是心里又给自己解释了一通：

　　——此时重要的明明是解毒，又何须自限于脱不脱衣的小节之上呢？

　　既然不需要在意此事，自己把自己说服的偃羽煦便也不再继续解剩下的衣物，直接将修依抱了起来，打算把她放入浴桶中浸泡药水，然而放下时，修依却在桶内脚下滑了一下，差点跌倒。

　　偃羽煦下意识去扶，便又是被搂住了。

　　修依的身上处处滚烫，手臂与她的脖子纠缠，于是那份滚烫也迅速传染着。沉重而湿润的呼吸危险地擦过她的耳际。

　　她僵住了。

　　而那份湿润的呼吸贴近着，寻找着，近乎本能地贴近着这个比自己温度要低的降温体。

　　直到最后，寻到了一处柔软而冰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