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墨墨语

13、第十三章

　　圣诞节的忙碌过去以后，仿佛是一年告一个段落一般，陈茉在这陌生和闲适的环境中开始有点想念现实生活了。

　　偶尔的超脱是心灵的放松，但人毕竟还是社会动物，还是要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去继续自己该走的路。

　　只是，看着窗台上那瓶蓝色的香水，陷入了沉思。这是埃德蒙所送的圣诞礼物，一如他的人一样，从第一眼就能抓住她的眼球。

　　瓶身是直白的方形，从月白、浅蓝、深蓝到海底最深处的颜色的渐变，香气则是木质调的，她不够专业，只能描绘那种感受，令人愉悦的大自然的气息，能想象到雪松、清泉、与舒朗的空气。

　　她该死的喜欢这瓶香水，如同他人一样，清冷而不可琢磨。她有预感，他能颠覆她平静的生活，但又不忍去扼杀那一瞬间的心动。

　　她对他有怎样一种感情她也不知道，只是她不想就这样匆匆别过，这偶然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坐以待毙、畏首畏尾不是她的作风，她换了件灰色的大衣，内搭也是深深浅浅的灰色，临出门时看了眼镜子，太素，轻拍脸颊，使白皙的皮肤增添些颜色。

　　她一旦下定决心去做某件事变会全力以赴，对待感情亦然。深吸一口气以后，按响了门铃。

　　在等待开门的那几秒钟，她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从来都是别人对她表白，她也有今天。

　　开门的人是埃德蒙，他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她有一瞬间的惊喜，自从圣诞节以后，整整六天，她没有在出现。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找她，去询问她。

　　还有他的腿，他说服自己，他还有腿伤，不能够、不可以、不方便去找她，差点他就成功的欺骗自己，直到她出现的这一刻，他才体会到，这几天的夜不能寐不过是他在苦痛挣扎。

　　他见到她时，眼中那一瞬间璀璨的光亮增强了她的自信心。她故作轻松的语调，询问，

　　“埃德蒙先生，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吗？不必去多远，就湖边的观景平台那。”

　　埃德蒙抬头瞟了眼天边，太阳还没有升起，湖边有雾气弥漫，不过这又有什么紧要，

　　“乐意奉陪。”他打量了她的穿着，显然太过单薄，灰色的大衣，并不保暖。“稍等一下。”

　　他进屋，给自己穿上防寒外套，也给她带了一件他的羽绒服，温情的帮她披在肩上，仔细的把拢在衣服下的头发拿出来。

　　“走吧。”

　　直到他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她才发觉之前她有些冻僵了，只是沸腾着的热情令她无暇他顾，拢了拢衣服，他的味道包围着她，令她倍觉柔情万千。

　　去到湖边并不太远，顺着小路，沿着雪松林的边缘往下走。冬日清晨，旷野里无人，安静的湖边，有雾气缭绕，人的面目也模糊起来，两个人没有说话，除了踩在雪地上扑簌作响的声音，两个人都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在下坡的时候，陈茉扶着他的胳膊，使他能够借助她的力量，尽量不给那条腿带来伤害。

　　到达目的地以后，她让他倚着观景平台的扶手站着，然后面对着他，眼神明亮而灼人。

　　“明天又是新的一年，我是一个爽快的人，不喜欢暧昧不明的关系持续太久。所以，你是否也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当埃德蒙听到这样一句简单直白的告白，他受到的冲击巨大令他站立不稳，他脚步踉跄，伸手扶住布满积雪的栏杆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这是一句多么甜蜜的话呀。她也如同他喜欢她一样的喜欢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不是一个人在默默承受，她也一样。

　　这是一句多么可怕的话呀。他扶住栏杆的手渐渐抓紧，冰冷的雪在他掌心融化，令他热切的心头逐渐降温。可是，他不能……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眸里聚集起雾气，写满了苦痛挣扎。那些过往在他的内心世界里纠结缠绕，并且慢慢显露在他的脸上。

　　陈茉看着他的面容从震惊、喜悦变为犹豫彷徨，她不明白了。

　　因为即将分离而生出来的勇气在慢慢消退，她的眼神从明亮变为平静，她甚至还能礼节性的微笑，

　　“我知道了，抱歉给你带来困扰。我会很快调整好心态。恕我失陪……”

　　她转身想要离去的动作令他头脑里所有理智的纠结烟消云散，情感占了上风。他拉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拥入怀里，他失去了思考的方向，只能凭着本能，低声哀求，

　　“别走……”

　　陈茉一动不动的被他抱住，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半晌，才幽幽的叹气，

　　“你想要我怎么样呢？”

　　要怎样？他的脑子太乱。他那样的家庭，因循守旧，带着没落贵族的虚伪荣光，遵循着严苛的礼仪与等级制度，绝不会乐见他的恋人是平民，更不要说是非天主教徒的外籍人士。

　　可是，他又不愿意放手，她出现的场合里，他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随着她而移动，然后是心也不受控制。

　　他相信以她的骄傲，她的转身离开绝不会是拖泥带水。

　　她转身直视他的眼睛，脸上没有了笑容，

　　“我问你答。”

　　“你喜欢我吗？”

　　他沉默着点头。

　　“很好，我也喜欢你。”她显露出快乐的神采，“你在挣扎什么？爱是很简单快乐的事情。”

　　“我不能，不能和你在一起。”当终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埃德蒙的眼神没有了神采，只剩下死寂。

　　“为什么？又不是现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深深的望着她，然后给出了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埃德蒙的全称是埃德蒙·斯宾塞。虽然世袭贵族已经在欧洲适时的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在腐国中北部广袤无垠的保守地区，这个姓氏的权利还是无限。人们虔诚的信奉天主教，遵循教会的规定，等级森严，然而与权利相对等的是责任与义务。

　　“所以，你还是一个王子咯？”陈茉现在的关注点已经从简单的情爱跑偏到腐国贵族覆灭史上去了。

　　没有理会她语气里的兴味盎然，他认真的给出答案，“事实上，我的正式称呼是斯宾塞侯爵。”

　　陈茉上前一步环抱住他，温柔理智的说出斩断情丝的话，

　　“话已至此。我简单的描述我们的情况。

　　我们互相吸引，但这股吸引力还不足以强大。至少没有强大到让我们去抛弃自己固有的安全环境去涉足陌生的情感。

　　我们产生了情感，但没有土壤基础去让它茁壮成长。

　　很遗憾。

　　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在我情绪与身体都陷入了困境的时候，有你的出现，如同在黑暗中一丝光亮，不能带给我太多的温暖，但是给了我勇气。

　　谢谢你，埃德蒙，知道我们互相吸引就够了。我们的暧昧情绪只能到此为止，停止发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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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种换男主的冲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