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凝眉》秦止兮

3、5-6

　　【五】
　　叶倾海走进叶擎的院子里面的时候，就看到阴着脸站着的叶擎和低垂眉眼跪在一边的叶凝眉，不由得有些讶异。他很少见到师父惩罚叶凝眉，准确的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叶凝眉被罚的模样。毕竟，虽然叶倾海私心不喜欢她，但是长辈们眼中的叶凝眉无疑是最完美的那一类，有天赋，又刻苦，长得好看，性格又非常好——当然，这个好大概是对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吧。
　　叶擎看到叶倾海走进来，冷哼了一声。
　　“叶倾海，过来，跪下！”叶擎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让叶倾海不由得把含在嘴里的“为什么”三个字吞了回去，乖乖的走到了叶凝眉的身边跪了下来和她并排。
　　叶擎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眼睛眯了眯，首先转向了叶凝眉。
　　“凝眉，为师以为你成长到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却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这般幼稚！”叶擎的语气不可谓不严厉，直直地敲进叶凝眉的心里，“你师弟是你一直带着，你心向着他也无可厚非。但是，有错不教他改正，反倒替他隐瞒，难道也是为了他好不成？！”
　　叶凝眉低着头，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叶凝眉，若是你师弟走错了路，你可还觉得自己这般做法是对他好吗？他若真犯下大错，定然有你几分责任！”叶擎的话说得非常直白和严厉，“你这是在放纵他娇惯他你知道吗？做错事却得不到惩罚，那他还能记住些什么！”
　　“……师父教训的是。”叶凝眉低声回了一句，抬起头看着叶擎，眼神认真坚定，“弟子记住了。”
　　叶擎闻言轻轻舒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了叶倾海。
　　叶倾海的神色很茫然，显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师父怎么就发这么大的火，叶凝眉怎么就惯着他放纵他了？他干了什么就走错路了？
　　“至于你，叶倾海。”叶擎说到这里，眼神愈加地冷冽起来，一丝丝抑制不住的怒意从言语间溢出来，“为师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竟这般憎恨你凝眉师姐。”
　　这句话的用词实在是太过严重了，叶倾海的眼神瞬间就惊慌了起来：“师父，我没有！”因为叶凝眉总是欺负他，他确实是不太喜欢叶凝眉，甚至是有些讨厌她，但是却绝对不是“憎恨”这种充满了暴戾之气的情感。
　　“凝眉与你数年切磋，可有一次见血？”叶擎一字一字地问他，“你倒是有本事，提着趁手的重剑就对你师姐下那般重手，若不是凝眉本身武艺精湛，你是不是还打算直接把你师姐杀了了事？”即使过去了三个月，叶擎一想到叶凝眉那肩头带血一脸苦笑的样子还是怒火上涌，气得手都在颤抖，卓大夫前几天说的话犹在耳畔——她说凝眉，大概只能止步于此了，伤及骨骼经脉，甚至连那只手都可能没有办法再提起重剑了。
　　“师父，我……”叶倾海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现在自然清楚叶擎指的是他之前打伤了叶凝眉的事情，叶凝眉那一天平静而复杂的眼神突然就浮现在眼前，所以说她那时轻剑脱手并不是被自己的力道震掉的，而是因为受伤握不住剑了吗？
　　叶凝眉和他切磋确实从未尽全力，一直都把握着分寸。叶倾海想起自己这几个月在练武场和其他同门切磋的场景，他也控制着力道生怕手重了伤到他们，叶凝眉大概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小心地控制着力度吧？可是他面对叶凝眉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些，满心都只有出尽全力击败她这一个想法。
　　“凝眉这三个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卓大夫的看护之下养伤而已。”叶擎声调平平地叙述着事实，“同门切磋却不知分寸，叶倾海，我可不记得藏剑家规何时说过同门切磋要尽下死手。入门时候教你务必谨记的东西，你曾经在楼外楼前大声说‘睦宗党，重师友’，怎么，你是全忘光了不成！”
　　叶倾海愣住了，他当时确实……确实不曾收敛，但是……原来叶凝眉的伤这么严重的吗？这样想着，叶倾海感觉自己仿佛又看到了叶凝眉用手捂着肩头，而指缝间却有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来的样子，眼中露出了懊悔的神色——从叶倾海的眼中读到这一抹懊悔，叶擎心头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倾海还能认识到自己错在何处，并非不可救药。
　　“师父，弟子知错了。”叶倾海低下头，又转头看了看叶凝眉，深吸一口气，“凝眉师姐，我错了，对不起！”
　　叶凝眉并没有转过目光，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叶擎又瞪了他们俩一眼：“都回去抄家规！尤其是你，叶倾海，你师姐养了三个月的伤，你呢？荒废你师姐为你筑下的根基，整日贪玩！”
　　从叶擎的院子里面出来，叶凝眉不说话也不看叶倾海，直接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倒是叶倾海在微微怔愣了一瞬之后追了上去。
　　“叶……呃，凝眉师姐。”叶倾海改了口，伸手拽住叶凝眉的衣袖，有些踟蹰地问了出来，“凝眉师姐你的伤……怎么样了？恢复好了吗？”
　　叶凝眉闻言停下步子，挑了挑眉，侧头看着叶倾海，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叶倾海极为熟悉的笑容，像从前一样自信耀眼。
　　叶倾海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叶凝眉一拽一掀，视野天旋地转，直接躺在了地上，往上看能看到叶凝眉居高临下的模样。这一下摔得可不轻，疼得叶倾海忍不住龇牙咧嘴嘶嘶地抽气，整个背部都是一阵火辣的痛，他用仰视的视角狠狠瞪着叶凝眉，好半刻都没爬起来。
　　而叶凝眉眯了眯眼睛，低头瞧着被自己摔翻在地的少年，声音中的嘲讽还是那么清晰：“我一只手照样收拾你。”说完这话，径直离开。
　　躺在地上的叶倾海自然没看到转身之后叶凝眉脸上露出的苦涩之意。
　　是的……也只有一只手了。

　　【六】
　　自从知道了自己打伤叶凝眉而且似乎还很严重之后，叶倾海对叶凝眉其实是抱着很重的愧疚感的，叶凝眉本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这种愧疚感，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用变本加厉的训练把他这份愧疚给消磨殆尽了。
　　叶凝眉自然是知道了叶倾海偷懒的事情，他偷懒可曾有一次得到叶凝眉的谅解吗？从来没有！
　　叶凝眉伤好回来之后，叶倾海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修罗地狱一般，他每天都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叶凝眉给练昏过去，但是偏偏没有，叶凝眉总能卡到他的极限，简直是痛不欲生。更加嘲讽的是叶凝眉从那天和他说过“一只手照样收拾你”这句话之后，真的就开始每天都只用一只手和他切磋了，而且，他似乎还被击败得更加迅速了？！
　　简直是不可忍受！
　　啊……至于那场酒醉之后梦到的东西，叶倾海觉得多半是他的幻觉吧，他就算梦到谁，也不可能是叶凝眉啊！和讨厌的人做那种事情，哪有半分的旖旎，看着那张脸就想到她嘲讽的笑容，没烦死都算是好的了。虽然说叶凝眉喜欢他这件事在藏剑山庄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可是他自己又没有半分意思。再者，她对待喜欢的人的方式要是就这么凶残的话，还是别喜欢他比较好。
　　又三年之后，叶倾海提着重剑看着叶凝眉，面容成熟英俊许多的男人眼神平静毫无波动，他自认对叶凝眉根本就喜欢不起来。而且，这三年之内，叶凝眉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天天盯着他练剑，一刻也不曾放松，叶倾海许多次想抗争一下，但是一看到叶凝眉眼中的沉静之色，就把话憋了回去。
　　完全没感受过师兄弟口中的花花世界的叶倾海那叫一个气啊，他都十八岁了！
　　“凝眉师姐，这下你总该用双手应对了吧。”从上次事情过后，叶倾海总算不是无礼地叫她叶凝眉了，而是和其他同门一样称她凝眉师姐，“凝眉师姐，当年你可是说过，若我能击败你，就可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希望凝眉师姐不要食言。”
　　其实叶倾海既没指望叶凝眉能把扣下十一年的零用钱全都存下，也没觉得自己能很快击败双手用剑的叶凝眉。见了不少小师妹买首饰胭脂，想想叶凝眉当初也就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他只是用话堵一堵叶凝眉而已，有时候稍微欺负回去一下也挺有意思的。
　　叶凝眉低着头地上被击落的轻剑没有说话，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叶倾海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轻剑怔怔发愣。
　　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她能教的东西，已经尽数教给他了。至于双手……若她真的能够双手握剑何至于要这么着急地教给他这些东西？这些剑法、招数、技巧——我多想一直做你追赶攀越的目标啊……我原本可以的，但是却被你生生毁去。或许是天生一物降一物，即使如此，我也依然没有办法责怪你半分。
　　那就让我自私一些，做个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击败的人吧。
　　只要我离开……只要我离开了，这就再也没有办法击败我了。
　　收拾好了心情的叶凝眉抬眼看着叶倾海，平视过去看到的只是叶倾海的脖颈，一时间有些恍惚。当年比自己还矮小半个头的少年，如今已经足以遮住自己眼前的阳光了。叶凝眉眨眨眼，突然就觉得鼻子有些泛酸。深呼吸了一下，叶凝眉点点头：“当然，我说过的话全部作数。我扣下的东西自然是会全部归还于你的，还包括你的……自由。”
　　叶倾海眉头皱了皱，隐隐觉得叶凝眉这句话，和她说这句话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倾海是明天的生辰吧？”叶凝眉突然转了话题，“十八岁了啊。”
　　叶倾海往年的生辰都是和几个相熟的同门一起吃顿饭，叶凝眉知道他不喜自己，也向来不在他生辰这天去凑热闹，不过今年却有些不一样，这个热闹是一定要去掺和一下的。
　　第二天，叶凝眉出现在了叶倾海的宴席上。叶倾海昨天听叶凝眉那话的意思就知道她要来，早就留好了座位，在主位的旁边，他早就不是那时年轻气盛的小孩子，也不会幼稚到在这种事情上给叶凝眉难堪的地步。叶凝眉是一直教导他的人，自然应当上坐。
　　在场的人都知道叶凝眉和叶倾海的关系还有那点纠葛，不就是单恋？不过叶凝眉坐在叶倾海身边的位置上表现得落落大方毫不介意，别人更加不会去提这件事。
　　这天宴席上叶倾海喝醉了，准确一些说应该是被他的同门灌醉了。这是叶倾海第二次醉酒，第一次就是十五岁那年被叶凝眉给喝倒了。一直在叶倾海身侧的叶凝眉，看着这个晕晕乎乎东倒西歪往自己身上靠的人，无奈地笑了笑。
　　这一回，又是叶凝眉把叶倾海弄回房间里面去的。
　　瞧着躺在床上红着脸有些神志不清的叶倾海，叶凝眉眼神动了动，牙齿咬着下唇，用力之大甚至磨出了一道血痕，尝到些许血腥味之后这个姑娘才回过了神。半晌，叶凝眉踢了靴子踏进床幔，跪坐在叶倾海腰腹的位置，伏低身体吻住他的嘴唇。
　　这大概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吧。
　　叶倾海还没有完全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微微又了些反应，努力睁开眼睛看面前的人，啊，重影……仔细分辨了一下，嗯，叶凝眉的脸……怎么又是叶凝眉！山庄好看又温柔的师姐妹那么多，为什么每次入梦的人都是叶凝眉？还能不能好了？
　　脑袋并不清醒的叶倾海不由得腹诽着，他印象中的叶凝眉从来不会用这种带着些惊慌的眼神看他，他也不觉得叶凝眉会做这种事情，必然是酒喝多了又是梦境。迷迷糊糊的叶倾海没有意识到，他认为和“讨厌的人”做这种事情会让他感到烦心和恶心，可是此时却并没有半分的不悦感。
　　把一切当做梦境的叶倾海有些不满自己被叶凝眉压在身下这个动作，做个春梦而已他还要被叶凝眉摁在下面，还能有点脸面吗？这么想着，叶倾海微微撑起身体，然后借着巧劲和叶凝眉怔住的瞬间，把这个姑娘按在了身下，嘴角突然就划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恶劣的弧度，反正是假的，他稍微欺负一下凝眉师姐，应该也没有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