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叶英]杀剑》灯太亮

4、楼名霜雪

　　石门敞开之后，几大掌门并行上前，天隐理所当然的默默跟在叶英身侧。

　　青年脚步很轻，所选的位置也稍稍落后半步，在踏出去的瞬间气息便逐渐隐匿到几不可感，若非能看到这么个大活人确实在行走，仅从感知上来说，竟与幽灵无异。

　　总之，在闷热的烛龙殿里有这么个同伴相随，确实降暑。

　　“阁下离开烛龙殿后，要去哪里？”大约是察觉到了另外几位掌门微妙的眼神，叶英主动开口，询问道。

　　青年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会有人忽然问自己问题，不假思索道：“回楼里。”

　　他说话之后气息便凝实了很多，再无先前令人毛骨悚然的飘忽之感，甚至有其他门派小弟子下意识的为此松了口气，擦擦额头薄汗。

　　楼里，这又是个关键词汇。

　　几大掌门对视一眼，具是有些不可思议于这青年居然这么好套话。

　　“哪个楼？”李承恩念及大唐中居然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势力，顺口问道。

　　“……”青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楼？是你所属势力？”叶英想了想，换了种问法。

　　“是。”天隐回答道，“霜雪楼，除绝杀堂仅听命于楼主外，其它兄弟皆拿钱办事，多重的人头值多少金，价格公道。”

　　……合着不是不说，是只回答叶英所问。

　　叶炜眼含笑意的看了眼青年，在觉得有趣之余又隐有担忧。

　　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到底是因为青年口中的‘霜雪楼’实力早已强大到作为刺客组织亦无需隐匿，还是大哥已经跟对方建立了什么联系？

　　可大哥被擒的时间虽说不断，却也不长，怎么会和这样浑身散发着杀气的杀手青年建立出这种，完全令外人无法插足的气场？

　　“？”天隐察觉到叶炜这眼，有些不解的皱了下眉，完全不明白自己话里有什么让人发笑的东西。

　　周围这些人虽沉默不言，未曾刀剑相向，但身上运转的内力却骗不过对气息最为敏锐的刺客，他能察觉到自己一旦异动，这几位内力深厚之人必会联手来攻。而在这样的人群中，前面放心把后背露给他的叶英和初见时便努力放下警惕，按剑不动的叶炜就成了两个相当明显的异类。

　　叶英听见这个答案，却是和其他掌门想到了一块儿去。

　　——霜雪楼是什么？

　　若说中原有这么个拿钱杀人的猖狂势力，他们早该有所耳闻，岂会放任其豢养出青年这样的凶器？

　　叶英嘴唇微动，正欲继续往下询问，转念一想，又闭了口。

　　现在人多口杂，纵是各位掌门皆是高风亮节值得信任之辈，底下的弟子却意气轻狂者不少，年纪稚嫩者有之。

　　心剑纯澈，叶英能感觉到青年说话时丝毫未曾隐瞒，也不知是他所问之事并不重要，还是出于对方那不精于人情世故的拙笨信任。

　　藏剑山庄大庄主固然要顾及天下大局，但出于叶英和心剑的角度，他并不想伤害到青年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赤诚。

　　乌蒙贵近在眼前，而今诸多掌门聚集，定不会让其逃走，叶英在心中思忖片刻，略微侧头向叶炜的方向，朝青年的角度扬了扬颈。

　　这是要叶炜拉住天隐，不想他掺和进巴蜀之事的意思。

　　叶炜飞快的理解了叶英的意思，稍微上前一些，轻声道，“天隐兄。”

　　天隐活了这么大还没被这么叫过，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叶炜的靠近让他在刹那间绷紧了后背，警惕的看过去。

　　对于这种野兽一样遍身锋芒与警觉的青年，叶炜只好摊了摊手，向他示意自己手中没有武器，也并无恶意。

　　就像取信野兽一样，他的反应也再一次取信了天隐。

　　青年纠正道：“天隐，不是天隐凶。”

　　……这位连巴蜀都不知道的青年似乎也不太清楚最基本的常识。

　　叶炜有点儿无奈的想。恐怕就连叶琦菲的所知所懂，都要比这青年多些。

　　“那，天隐。”用几乎都是拿来称呼江湖邪魔外道的直呼其名来叫青年，实在有些违背叶炜多年以来的修养，他略感别扭的咳了一声，道：“我看你身上这衣服撕裂之处尚新，似乎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不久……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天隐抬眸望了眼叶英，用摇头表示拒绝。

　　“没事，”叶炜大约猜出了青年的想法，笑道：“你先前也说过，那些人的实力很强，大哥是要与他们联手对敌，而非争斗。有各位掌门在，这一场战斗十拿九稳，绝不会出事。”

　　天隐看向叶英的方向。

　　感受到对方明显的视线，叶英轻轻颔首。

　　天隐就算再没有常识，此时此刻也大致能明白叶英是有些事需要他避开。

　　青年沉默须臾，忽略掉心中骤然腾起的一股微妙的，令人略有焦躁的感受，上前两步，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个东西，递给叶英。

　　那东西入手温凉，触感略有粗粝，似乎是个不管从工艺还是选料来说都太过劣等的瓷瓶，叶英的指尖在瓶塞上摩挲了一下，询问道：“这是？”

　　几位掌门也停下步子，将目光聚集在那小小的瓷瓶上，有些好奇这青年会给叶英什么东西。

　　“之前用过的化尸粉，”青年淡淡道，“这地方水汽很重，遇到危险扬到对方脸上即可，除却对方会有些聒噪外。”

　　他话声稍微顿了顿，“……无妨，你看不见。”

　　各位掌门：“……”

　　叶炜：“……”

　　在场所有门派弟子：“……”

　　他开始时的那句‘化尸粉’就足够引发人遐想，而后所说的‘你看不见’，反而更令在场诸位都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这‘化尸粉’扬到人脸上后会产生的画面。

　　年纪较轻的小弟子们具是打了个寒颤，默默离青年又远了两步。

　　叶英也为这变故沉默了两息，才点了点头，将瓷瓶收到袖中：“多谢。”

　　已经目睹过地上那滩把石头都融了的水的叶炜：……。

　　虽然他略微有些能摸出青年的性情了，但大哥要找这么个人讨论心剑，真的是正确之选吗。

　　然而无论怎么考虑，天隐都在交予叶英那瓶化尸粉后，被叶炜带着出了烛龙殿，上了藏剑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