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盗[星际]》应有拐

13、邪恶概率（十）

　　014

　　玛格丽特嘴唇抖了抖，深吸一口长气，就要转身离开。
　　霍桑冷笑摇头，站在原地没动，等玛格丽特走出去几步，才拖着长腔懒洋洋道：“停——”
　　然后玛格丽特就停下了。
　　准确的说，她是被四名突然冒出来的黑衣男人拦下的。

　　“你想做什么？”玛格丽特眉头紧蹙。
　　“别这么紧张，”霍桑笑了笑，“回答几个问题，我就放你离开。”

　　他这抹笑容极具个人特色地扎心挠肺，和话语内容完全不符，简言之，这人摆明了是要找事儿。
　　玛格丽特沉默片刻，犹疑道，“你问吧。”

　　鸮组的护卫伴着霍桑摆手的动作四散回到暗处。

　　“你是‘神造’的人？”霍桑点上那支夹了好久的烟，漫不经心地问。
　　“不，不是，”玛格丽特垂着头，“那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霍桑不置可否：“那天的偶遇是你设计好的？”
　　“......不，”玛格丽特再次否认，“那天的事是个意外。我......也是在那天之后，才知道我是......”
　　玛格丽特没再说下去，霍桑也没有追问，两人就这个话题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霍桑吐出一口烟圈，淡淡道：“那天你从总督府落跑，他们满城搜捕你，你躲进一家店铺——被发现了。”
　　他顿了顿，敏锐捕捉到女性Beta的动摇，接着道：“你以为自己完蛋了，但两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多管闲事的人帮你料理了追兵，于是你又跑了。”
　　玛格丽特的手指紧了紧，掐在手包外沿的指尖在大力下微微泛白。

　　“暂时逃脱追捕没办法使你满意，于是你联络了某些一直与你保持联系的人，接受了他们的条件，编造了一堆瞎话，”霍桑一嘻，“试图取得那两个路人的信任——尽管他们救了你一次。对么？”

　　玛格丽特没有回答。

　　霍桑低低笑了一声：“保持沉默这招对我没用，宝贝儿。他们能让你死，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时间走到下午六点整，中心广场的老式挂钟传来一阵低鸣。玛格丽特突然打开口金宝，摸出一包吸油面纸。
　　“不是这样的。”
　　她开口道：“是他们找上我的，在那之前，我和他们半点儿交集都没有。”
　　霍桑眯了眯眼睛。

　　玛格丽特动作优雅地蹭去鼻翼额头的冷汗，像是突然甩开了背上的什么大包袱，将手包扣好轻松道：“他们让我去找乔伊斯.布冯的兼职事务所。只要他答应帮助我，我就能得到一张离开科尔的舰票，是不是很划算？”
　　这是个超出预计的答案。
　　霍桑反问：“你要离开？”

　　“对，”玛格丽特勾起唇角笑了笑，“我和那群旖旎街的蠢女人们不太一样。她们是挤破了脑袋要往那头肥猪的床上钻，一群傻鸟......我身不由己，我是兰尼特城双手奉上的贡品。”

　　兰尼特城位于千星城北，是科尔星第二大的行政区划。
　　每年，科尔星的各大行政区划都会向千星城总督府送上大大小小的礼品，从武器、货币，到漂亮甜美的Omega和Beta女性。

　　“贡品？”霍桑复述一遍。
　　“对，”玛格丽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走不掉的。如果那个老家伙玩儿腻了，那群蠢女人还能拿着钱离开。我不行。我死也只能死在总督府里——我是兰尼特城身价最高的艺伎，是兰尼特城城督送给那头肥猪的礼物。”
　　“......算是情妇？”
　　“不，没那么高级，”玛格丽特皱眉，“能给我支烟么？”
　　霍桑挑眉，将烟盒和自动点火器抛了过去。

　　玛格丽特动作娴熟地夹住烟卷，深深嗅了一口：“应该说是宠物，或者说，一件玩意儿？总督府里的玩意儿可一点都不少。老家伙得给兰尼特的城督面子，我过得还不算太差。”
　　“最开始的时候，我认命了。我想要个孩子......因为有个孩子就能在总督府里衣食无忧。”玛格丽特揉了揉眼角，那里一片干燥，“但是医生们告诉我，我的两套性征发育不全，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真是灾难。”

　　拥有两套生殖器官，信息素清淡，通常被认定为Beta或Omega，但两套生殖器官全部发育不全，终生不能生育......
　　霍桑了然颔首：“你是第二代。”

　　“我不知道，”玛格丽特从喉咙里挤出半声叹息，“直到两天前，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改造人这种东西......或者不是东西。”
　　她把改造人三个字咬得很重，神情有些茫然：“大概我既不是东西，也当不了人。”

　　霍桑对此不置可否。
　　“妮娜是你抱养的孩子？”
　　“是的。”玛格丽特颔首。
　　自从打开话匣子，她周身修饰很好的贵妇气质就荡然无存，变作一种冷淡旖旎的市井风情。
　　“老家伙大概得有三位数的情妇......单总督府里住着的“玩意儿”就有将近三十个，唔，日子过得非常热闹。只要略微动点心思，老家伙就几个月都不会见到我一面，这儿又是千星城——科技绝缘体，假怀孕太简单了。”
　　“奥克斯没有发现？”
　　“最初没有，直到不久前，有一群人频繁的造访总督府。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玛格丽特自嘲地笑了笑：“但那天之后，奥克斯突然就对我起了兴趣，各种层面上的。有一天夜里他说，希望我再给他生个孩子......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我毫无准备。”

　　“‘神造’。”霍桑沉声道。
　　“对。但那时候他们还没找到我，”玛格丽特神情冷漠，“最初我猜他们是老家伙请来给自己看病的。奥克斯家族有种奇怪的遗传病，子嗣存活率不到十分之一——这是某个和我睡过的家庭医生告诉我的，消息应该真实。老家伙的孩子就没几个活下来的。”
　　“和他们相比，妮娜太健康了。”
　　假使玛格丽特一直不被重视，妮娜尚且可以隐藏，如今奥克斯对她们母女起了兴趣，妮娜的身世就成了纸中火，早晚要烧到外头。
　　“我猜测他们认为妮娜身上有治愈奥克斯家族遗传病的基因，但只要他们为妮娜做身体检查，我就会暴露。”
　　“所以你跑了。”霍桑肯定道。
　　玛格丽特将目光移向别处：“我不想死。不管我是什么，我都不想死。”

　　玛格丽特的猜测合情合理，但“神造”是个热衷游移于情理之外的组织。
　　霍桑嘲讽地笑了一声：“你的养女呢？”
　　玛格丽特沉默两秒，唇角上提又下压，最终缓缓道：“谁知道呢，人各有命。”

　　霍桑丝毫不感到惊讶，这种冷血也并不会让他感到不适。
　　但愚蠢会。

　　“他们让你去找乔伊斯.布冯，”霍桑说，“你去了，你被识破了。”
　　“......”
　　玛格丽特面色微僵。
　　“那么刚才呢？”霍桑欺身上前，他掐灭了烟头，手指划过女性Beta线条柔美的侧脸，“他们刚才对你提出了什么要求？你有什么新的计划么？”

　　金发Alpha有张极好看的脸孔，但被那双野兽般的金色眸子盯着，玛格丽特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被压抑得冷凝下来。
　　“我没有！”玛格丽特不太有底气地抗辩道。
　　“嘘——”霍桑将食指收回，虚点在下唇上，“想好了再说话。”

　　前星际海盗头子早年受过体质难以逆转的烧伤，声带轻度受损，尾音总带着点沙哑的质地，压低声线时格外醒目。
　　曾经有“灰鸽子”的俘虏说，审讯室里的霍桑简直像是条吐信子的毒蛇。

　　玛格丽特肩膀一颤，眼睛环视一周，语速极快道：“他们让我再去一次，上次......上次放在乔伊斯.布冯家的微型监视器当晚就被发现了。他们说......”

　　玛格丽特瞳孔突然一缩。

　　霍桑心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低喝道：“说什么！”
　　“说......说......”
　　玛格丽特的红唇间忽然涌出血沫，她死死扼住霍桑的手腕：“说......医生必须......”

　　霍桑的手腕一轻，玛格丽特就软倒在地上。
　　她漂亮的蓝色眼睛始终大睁着。

　　——她说：“我不想死。”

　　如今她死了。

　　“操。”霍桑猛地捶上一侧的围墙，神情骇人。
　　鸮组的手下三三两两围到顶头上司发飙的安全线外。

　　“神造”产出的二代改造人，每个个体体内都有手术安置的芯片炸-弹。霍桑猛地耙上一头金发。
　　他早该想到的！

　　对方引爆炸-弹，说明玛格丽特体内不仅有芯片炸-弹，还有监控或窃听装置。
　　今天，不，在更早的时候，或许是从玛格丽特找上门开始，他就已经暴露了。
　　那群疯子通过女Beta的喉舌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局已设好，请君入瓮。

　　——你来不来？

　　-TBC

作者有话说

　　小修，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