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浑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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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浑噩
幽咽的琵琶声近日在清泉玉阁的上空环绕不已，不知为何，近日我爱上了琵琶，闲来无事，总会懒懒地抚上几曲，会的曲子不多，反反复复弹着却也好似真的摸出点门道来。有时心血来潮，也会把现代的一切曲子抚来玩乐玩乐，记得上次生疏地弹了首《菊花台》，听的李斯双眉紧蹙，倒没说我弹得不是，只叹这曲子悲的不行，听来难受。我淡淡一笑，又弄了首《欢乐颂》，他却也只是笑笑，没觉着有多愉悦。我只能推说这琵琶就是如此，再欢快的曲子用这琵琶弹来便也带着三分悲凉。
想想好笑，过去是因为要交差学的琵琶，如今倒是真的爱上了，像个古人般以曲表情。我是真的开始属于这里了吧。现在的我，淡淡地过着日子，什么也不去多想，只是静静地等着盼着嫁给李斯，看到他的笑，感受着他的温柔，心中便说不出的温暖与安心。在这等待的日子中，一切都好似变得不那么重要，我日日混着，打发着时间，甚至叫李斯去做一副象棋，号称要与他婚后大战三百回合，他无奈地看着我，摸摸我的头，询问我究竟从何学来此术，竟这番奥妙。我笑而不答，自顾自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各个棋子的作用，让他默默记下。
而在未央宫，嬴政对我愈发冷淡，好似并无我这人的存在，唯一让我觉着他知道我是在的，便是每日给他端去沙冰之时，他总是要对这盘中的精致沙冰看个半晌，等着我将内里的成份、功效说个透彻才开始饮用。只是，除了第一次他将沙冰饮尽，之后的每一次他都会在剩下半口的时候便不再去碰它了。一次，我刚捧着沙冰入殿，见吕不韦正在殿上与嬴政商讨着郑国来人开渠之事，赵高使了个眼色，示意我退下。我正想悄悄退去，却被吕不韦叫了住，喝问我何以鬼祟不明，手中捧着的又是什么。我只得耐心地解释说自己无意打扰主子，只是送来沙冰为大王解暑罢了。吕不韦脸色这才稍有缓和，暗自打量了眼我手中的东西，默许我呈上去便是。我将盘子放于嬴政前，嬴政对吕不韦笑夸了句这东西不错，又问他是否想尝尝。吕不韦不屑地笑了笑，却也恭敬道：臣恭等大王享用。嬴政听后便不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我站于一旁，只觉吕不韦的眼神似两道利剑般向我射来，我不知他为何如此，却觉杀气四溢，冷不丁地颤抖了一下。这王宫果真不是好待的，莫名其妙地也能得罪人，如若还不快点离开这里，怕真是不知哪日便薄命于此了，于是更拼了命地一日日混着日子。
夏天的御花园叶绿花香，郁郁葱葱，池中的鱼儿懒懒地浮游在水中，惬意地让人羡慕。远处的荷花摇曳生姿、清纯动人。我端着刚做的沙冰急急往未央宫走去，但眼前迷人的精致虽已日日司空见惯，却还是会忍不住分神将无限迷恋的眼神投向他们。
“嗯哼！哪个奴才，见了主子也不请安。”
我微微蹙眉，心中暗叹一口气，想着那么好的景致被个尖利的女声打断真是扫兴。回过头便见香嫣冷冷看着我，她着了身鹅黄色的外衫，明眸皓齿，曲线婀娜。说实话，要不是她那样的表情活生生地把一个美妇人变成了怨妇，不然就她本人来说也是能当个美丽的景色来欣赏的。
“奴婢知错。奴婢叩见香夫人，夫人万福。”我不卑不亢地跪下，淡然说着。
“母后……”清脆地女童声突然传来，我抬头见华阳公主蹦蹦跳跳的过来，见了我，原本灿烂天真的笑容却突然就变成了骇人的仇视与愤恨。我心中一酸，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罢了，却被这王宫毒害的如此之深。说实话，真想让自己立马消失去守护住那个纯真无邪只属于孩子的笑容。
“母后，这奴才惹您了？”华阳公主跑至香嫣身边，看着我鄙夷地道。
香嫣蹲下身子，伟大的母爱让她立马似变了个人，抽出绢子，擦了擦华阳公主满头的汗，宠溺地道：“这孩子，不懂礼仪，怎能玩的如此狼狈，叫你父王见着可又要责备了。”说着，又瞥了我眼道：“她啊，不懂规矩，母后正教训着呢。”
华阳公主顺时浮上一层邪恶的笑容，娇声娇气道：“母后，教训的好，不如交给华阳吧，华阳上次受的罚到现在还没报仇呢。”说着，便走至我面前，盯着我手中的沙冰道：“这是什么？”
“回华阳公主，是大王的解暑甜品，奴婢正准备送去。”
“啪！”
话未说完，脸上便被这女孩儿狠狠地打了一下。我怒目瞪视着她，却瞥见香嫣似笑非笑得意异常的嘴脸。
“谁让你日日做这东西勾引我父王的！我不许！”说着，便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盘子往我身边重重砸去，沙冰洒了一地，盘子也裂了道口滚了几滚停在了她自己的脚边。
“呵呵，小小年纪如此泼辣，你母亲如何教你的。堂堂大秦公主，不论怎样都不可失态如此啊。”我冷冷而道，见她俩听了后既惊又怒，继续道：“公主摔碎的是大王所珍视之器皿，奴婢已不知该如何交代。而大王每日午时必要饮下这沙冰以解夏暑，如今误了时辰，大王若怪罪，奴婢实不知该如何解释。”
“哼，拿大王来压我们，好大的胆。”香嫣恨恨地道。
“奴婢不敢。”嘴中虽说不敢，但我却抬起头直视着香嫣，毫无慌乱，尽显镇定。
香嫣见我如此，倒是一愣。而华阳公主则愤恨地看着我，小嘴骂道：“臭奴才，竟敢直视我母后。”说着，便又欲打来。我一把抓着她正挥上来的小手，瞪视着香嫣道：“夫人，为人慈母，您当真容得自己的女儿此番模样。光天华日下，若让人看见传了出去，别人会如何评论您，会如何看待公主。夫人就不怕公主今后遭人耻笑吗？”
“华阳，住手！”香嫣上前几步扯过华阳公主，我亦放了手。
“母后……为什么不让华阳打她！华阳恨她！”小女孩抬头委屈地注视着香嫣，大吵大闹地嚷嚷着要教训我。
“御林军统领庆轩拜见香夫人、华阳公主。”
“御林军副统领庆辙拜见香夫人、华阳公主。”
正在华阳公主吵闹间，庆轩庆辙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齐齐向香嫣与公主请安。
香嫣一愣，道：“怎么？哥哥来救妹妹了？”
“奴才不敢。只是刚收到赵公公的吩咐说大王与老太后过会儿要来御花园赏玩，叫奴才们稍加注意些。这不，奴才们正在巡逻，听这儿稍有吵闹，便过来瞧瞧，原来是大公主正在与夫人嬉闹呢，打扰了两位主子，奴才真是罪该万死。”庆轩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委婉又充满着深意，听的香嫣脸上一阵绿一阵白。
“父王要来么？太好了，华阳好久没见着父王了。”华阳公主眼神发亮，竟不再吵闹，说话间便要向前奔去寻她的父王，却被香嫣一把抓住，听她低声道了句：“华阳乖，今儿不是时候，下次吧。”说罢，瞅了我一眼道：“妙弋，不小心打翻了盘子，还不知道快收拾，难不成要我教你！”之后，拉着满脸疑惑地华阳疾步离开。
我呼出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对他俩蹲了蹲身子道：“多谢大哥、二哥帮忙。妙弋还有事忙，先退了。”刚欲转身离开，却听庆辙叫道：“妙弋，你误会了大哥了。”
背对着他俩，我苦笑了下，仍是自顾自的提不离开。
“妙弋，大哥对你真心一片，谁都能不理他，你却不能。”说着，庆辙便已追到身前拦住了我，急急道：“我们都错信了成骄，他让我们助他成王，答应我们会还我全家自由。说是全家，但大哥心里为的只是你，爹和我们早已无谓，我们只是忍不下你在这步步惊心的王宫中饱受折磨。大哥曾犹豫了很久，但看你这几年在宫里实在受了很多苦，终于下了决心，出此下策。知你定不肯如此，才瞒着你。你现在这般，我们何等伤心。”
我听他道完，沉默了良久，心里只是想道：我怎么可能还在责怪他们，爹、哥和二哥是我在此世唯一的亲人，纵使他们做的再错，我都不忍心真的多怪他们一点，更何况我心里也知他们是考虑到了我在宫中的处境。我也清楚，那日在大郑宫宫门口，成骄的突然出现也在哥的意料之外，他只是想在不伤害我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拿走玉玺，还我自由。
“唉……”我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说道：“我早就不怪两位哥哥了。如今，我只想平静地混过这些日子。”
我转过身，边说着边走向庆轩，我见他沉痛地看着我，目光闪烁，满含歉疚，甚至透着丝害怕。我从未见他如此神色，阳光下的盔甲夺目，英气逼人，可神色却是这般隐晦痛楚。我的心猛地被揪了下，突然不敢看他，停下脚步继续道：“哥、二哥，有件事儿妙弋想告诉你们，我已找到了一生挚爱。”说到此句时，我清晰地看到了庆轩眼中抽痛的模样，我的心跟着一紧，却仍道：“大王会在不久之后替我与李斯赐婚，我马上便能离开这里。哥、二哥，原谅我的自私，嫁给他我才会真正的快乐。等一有机会，我便去求大王免去你们的职务，过上原来的生活。”
我一口气说完我要说的，不敢再去看他俩半眼，特别是庆轩，他眼中的痛让我心酸，我怕我会一不小心流下泪来让人误会。一时之间，三人木立，许久无人出声。
“决定了吗？”庆轩沉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了点头。
过了许久，他又说道：“嗯，也是年龄出嫁了。只是，你确定李斯是你的一生挚爱吗？”
我疑惑地看向他，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他苦笑一声道：“只怕你还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便嫁了。”
“哥？何出此言？”我更为困惑。
他萧索地摇了摇头，不愿多说，只是淡淡道：“妙弋，不论怎样，你要幸福，知道吗？这样哥才能放心。”
我看着庆轩疼爱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放大，心中不觉一暖，却知这样的疼爱是毒药，麻木了我也毒害了哥。我不禁浑身一震，强忍住无奈挤出了笑容，状无比开心地道：“嗯，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幸福的。”
他看着我笑容怔了良久，苦涩一笑，转身离去，留下的是那个无比哀痛的背影，很久以后，都清晰地在我心中，难以磨灭。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浑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