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彷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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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彷徨
我跟随着嬴政走下台阶，没下一格便都多感受到了一分清凉之意，甚为惬意，暑气顿散，眼前的视野也越发的开阔与清晰。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犹如一处深藏地下的神秘桃花源。但不同的是，这个桃花源并非“鸡犬相宁，阡陌交通”，相反则是充斥着宁人的静谧和广阔的空间。我四处环视，终于明白自己身处的是何地。原来这是一座被挖空了的山，瀑布四季不止地从山的另一边倾斜而下，虽不是一泄千尺，却也气势雄厚。而我与嬴政正身处这座山的里面，耳边略微地隐隐水声则正是这山外滚滚不止地瀑布。
在这山洞种，我只觉着沁心的凉爽，完全不似洞外那番热气翻腾、心烦意乱，周身忽而就变得轻松与畅快，犹如酷暑中洗的一把凉水澡，让人酣畅淋漓。
整个山洞结构简易，并未多加打凿，山洞的最左侧安放着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桌上放着一些水果与点心，那些水果晶莹剔透，甚至还带着露珠，应是极为新鲜的。在石桌石凳的右侧后方有着两根石柱，高至山顶，抬头望去不免心惊其石柱上石雕的鬼斧神工，石柱之间竟挂着一张吊床，这张吊床不高，却很大，足能容纳两人，不知用何材料做成，看来便让人觉着睡上去一定很舒服。而在这石床后五米处，则有水声潺潺，我一望，见两座高至脚膝的奇怪小石人分立于两边，小石人身后则是一处水潭，并不大，看上去倒更像日本的温泉。山岩上的水滴滴答答地流入谭中，平添生气。而在山洞的最右侧则是空置，只留地上稀松的画着些什么，却看不真切，有点像是地图，却又好像并不是。我惊诧而又好奇地观察着这一切，突觉兴奋，毕竟从没看到过如此奇观，心想古人还真是能巧夺天工，这挖空一座山并不是易事，对于这技术落后的秦汉时期更是难如登天，可如今我身处其中，却深感古人无穷的智慧和大自然的神秘奥妙。
嬴政带我进来之后却是不发一言，自顾自的一跃上了吊床，悠哉游哉的摇晃着闭目养神起来，空留我一人怔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见他似乎累的很，没多久竟像是沉沉睡去，一点动静也无，便不敢出声询问，却大着胆子踮起脚尖绕过他来到了水潭旁，在小石人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低头观察着水潭，见水势平缓，内有暗灰色小鱼三三两两，偶掀起圈圈涟漪。看着这些可爱的小鱼四处游荡，心情不觉大好，将手探入水中，不免暗暗惊奇，这水竟是温的，难道果真是温泉？再见四周的小鱼突然从四周聚拢于我手边，小嘴一张一合像在啃噬着什么，却丝豪不觉痛楚，反而酥酥痒痒的很是舒服。我抽出手，见被小鱼啃噬之处，肤色白里透红，竟比先前更显滑腻，这才知晓这些定不是普通的鱼儿。心里一奇，将双手袖子挽起，放入了温润的池水中，那些鱼儿立马围绕在我手边，只感觉切肤的舒适，不禁心驰神往，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正在此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如此情不自禁，不如在此更衣沐浴好了，寡人不介意。”
我一惊，立马伸出了双手，顿时水花微溅。我见他嘴角微翘，语气带着玩味，脸上一热，站起道：“大王恕罪，奴婢不敢了。”
“不敢？你的胆子可大着呢，哪有不敢的事。”
“奴婢胆子再大，若不是大王心存仁厚，恐怕奴婢也活不到今日。”我幽幽说道，心中对嬴政自我入宫而来对我的庇佑充满着感激与感动，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若他不是秦始皇该有多好。
嬴政见我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许抑郁，不再说话，过了半晌才又道：“这儿不似外面烦躁，倒有了些胃口，案上的点心拿来些。”
我一愣，随后走至石桌旁，挑了盘嬴政最喜爱的小酥饼端至他面前。他躺在吊床上，仍是闭着眼，神情悠闲，嘴巴却微张，示意我将点心喂入他口中。我心中虽不情愿，迟疑了会儿，最终却还是拿了块小酥饼塞入了他的嘴中，他细细咀嚼，嘴角透着笑意。我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好美，又长又密，闭着眼偶尔的闪动便在他英挺严肃的面容上平添了俊逸与俏皮。
“不知道胖胖现今如何了？”他突然开口问道，吓得我手一抖。
胖胖？多少年前的事了？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那头被爹养在后院，白白胖胖的母猪，早就被人宰了作桌上菜了吧。嬴政竟还记得那头猪的名字！是否曾在那个院子里生活的点点滴滴也是他毕生难忘的？
胖胖，不止是我一时兴起所取的名字，更代表着我来到古代后，最初的那段快乐回忆，可如今……
我苦涩一笑，回道：“早死了吧。”
“也是，四年了。你那个胖胖怎么可能还在。四年中，你也再没回去过，除了大郑宫和咸阳宫，你也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吧。”
我“恩”了一下，便不再说话，心中却突然莫名伤感起来。
许久的沉默之后，嬴政突兀地跳出了一句话，“想要何时与李斯成亲？”
我瞪大了眼睛盯向他，见他仍是面无表情的闭目躺着，突然不清楚他此问的用意，是在好心的询求我的意见吗？犹豫了半晌，终是淡淡说道：“越快越好！”
他皱了下眉冷冷一笑道：“就说你胆大，换了别人定是说全凭寡人作主。你，就真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嫁他？”
“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嫁，是想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
嬴政闭着眼，眉头皱得更紧，嘴角微微牵动，我注意到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突然有些害怕，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但最终，他却是平静地道：“原来你不爱李斯。”
此话一出，我莫名地如被电光火石激到般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李斯，所以才想嫁他。原来不是，你只是抓了根能让你出宫的救命稻草罢了。”嬴政冷笑着道。
我听了他的话，无语沉吟，却意如乱麻，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脑海中突然就成了空白。过了半晌，心底一个强烈的声音对我喊道：你是爱他的，你是爱他的！
“不！我是爱李斯的，我爱他！”我跟随着心底的呐喊激动地反驳，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我究竟在怕什么！
嬴政终于睁开眼，状似无意地朝我一瞥，复杂的眸色让我又莫名心虚了起来，我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尽可能的让心情平静下来。
“我是为爱成全你们，若你们没有爱，我又何必成全？”嬴政如是说着，让我稍稍平静的心绪又紧张了起来。
他是什么意思？不想让我和李斯成亲了吗？
他淡淡望向我，一脸平静，神情中却好像带着鲜有的柔和。
“唉……”，他幽叹了口气，从吊床上跃下，再没看我，径直朝我们来的台阶那儿走去。踏上台阶没几步，他便又停了下来，恢复了向来的冷厉语调道：“再等几月吧，等我行了冠礼，大权在握，你与李斯，我都能好好护得，你俩再成亲。”
他一语完毕，自顾自的走了出去。我无力地蹲在了地上，掩面无语，心中的震撼一层又一层。
“原来你不爱李斯。”
“你只是抓了根能让你出宫的救命稻草罢了。”
“等我行了冠礼，你与李斯，我都能好好护得。”
“……”
嬴政，你是那个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秦始皇吗？为何能一次又一次的让我震撼，让我感动？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为什么嬴政说我不爱李斯，我竟如此慌乱？又是为何我会突然被他感动到心痛呢？
“妙弋姑娘，您没事儿吧？”赵高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小声询问于我。
我一惊，定了定心绪，站起身淡笑着答道：“多谢赵公公挂怀，妙弋没事，这就上去了。”说着，便提步走向台阶。
“慢着。”赵高在一旁轻叫道。
我一顿，疑惑地看向他。他上前几步，笑容可掬地说：“呵呵，姑娘莫急，大王交代了，姑娘可在这儿多待会儿，干什么都行。这里本就隐蔽，再者大家都知道这是大王的地儿，无人敢擅入的。外面有人守着，姑娘有需要对外吩咐便是了。”说罢便想走。
我听了他的话，怔怔在原地不知嬴政是何意，赶忙问道：“大王……究竟为何如此？奴婢如何受得起。”
赵高低眉顺眼道：“大王说，这地方清净，能解忧。更能让人思路顿开。姑娘或许是需要这么个地方的。”随后便轻声离去，我没再叫住他，更没推却这份本不该奴婢所享有的待遇，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崩塌。
回到清泉玉阁已是傍晚，远远看见满院的兰花静悄悄的谢着，不该她的花期却还是倔强地绽放着她的美丽，虽然已是花落满地，但在月色中却更显朦胧孤傲的美丽。地里的热气还未散尽，虽是夜晚，却仍为闷热，与那洞中完全不能相比。在那儿待了一下午，并非像嬴政所说那般能让人思路顿开。相反，我心乱如麻，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我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在乱些什么，也不懂究竟自己是何想法，或者说，我根本不敢去细想。
心中抑郁烦闷，步子也愈显沉重，我深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是幽幽地叹了出来。
“怎么了？烦成这样。”
我蓦然一惊，抬头看去，见李斯正忧虑地注视这我，眼波温柔，在月光下似要溢出水般。见他此番，我竟莫名地顿觉慌乱，一时无语来加以掩饰。
他眸色中的关切更甚，指骨分明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我脑袋道：“怎么傻了？见着我不开心吗？”
我只是摇头，却并不答话。
“妙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今天我去未央宫时也没见着你，以为你今日不当值，可到这儿一瞧你也不在，可让我好等呢！”
我定了定心神，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干嘛在外面站着，这院子的门我又从不锁。”
“在里面坐着总心不定，想第一时间看到你。”李斯一边温柔而道，一边将我额前的一缕散发拨至耳后。
我笑而不语，拉着他进了屋子，自顾自地倒了杯水给他，他看了我一会儿，皱了皱眉，“你肯定有事。告诉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天气热，心里莫名烦躁罢了。”我不看他，淡淡而道。
他半信半疑地看了我眼，没再问什么，只是说道：“今日我去面见大王，他说会将我们的婚事放在冠礼之后。”
“嗯。”
“你知道？”他问。
“嗯。”
李斯便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握紧住了我的，深不见底的墨黑眸子瞬也不瞬地紧盯着我，柔柔而道：“妙弋，我爱你，你知道吗？不管你怎么样，我都爱你，不管多长时间，我都娶定你了。你呢，爱我吗？”
我看着他，看到了真诚与坚定，看到了他满满得似要溢出来的爱意，心中一抖却温暖如冬日里的阳光，心中被冰封的热流此刻却周游全身，我怎么会怀疑我和李斯之间的爱呢？原有的质疑与慌乱被李斯的温柔全然打败。
我含泪对着他明媚地笑着，并不回答，却起身吻向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彷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