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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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生日
之后的三天，李斯确有来找过我两次，但我都把自己锁在房中没见他。只是叫与我交好的那些宫女太监对他谎称说我不在琉宁宫，估计去了灵秀宫找郑妃，去了华阳宫找华阳太后也是说不准的。他自然没那么好骗，第一次竟然坐了下来说要等我回来，尔后久久不见我现身，大概知道我有意避他，才讪讪离去。第二次亦是如此，只是在离去前特地绕到了我屋外，故作大声地说了句：“脾气若是闹够了便见我一面，雍城之事难道你不想听我解释了？”
即使他这般说着，我却仍是硬着心肠没有见他。一方面是我实在无法接受他对我隐瞒地种种，即使一时心软想起过去的甜蜜也会突然冒出个他是“有妇之夫”的念头，要我与其他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对于一个现代人，实在困难。另一方面，我不想让他影响我的心绪，此时我只想好好对付嬴政生辰的晚宴，发挥最佳的水准，让这些老古董们开开眼界。况且，此次我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也算是为太后多年来付出的痴心做个了结，只希望真能让对方动心才好。
终于，正月元旦在举国的欢腾中顺利来临，我准备了几个月的心血也终于要交上成绩单。去年宫中的除夕年宴与今日嬴政的生辰宴会比起真是小乌见大乌，虽然仍然是选在整个咸阳宫最大的栎阳殿，但排场却完全不同。栎阳殿是一个露天的大殿，南北长约350米，东西宽约200米，北端最高处约15米，算是搭了个戏台专供宴会表演之用。在其东边是蛇形环绕穿梭于咸阳宫的渭水，渭水流入咸阳已属下游，故而水流平缓水波荡漾，再加上能工巧匠们巧夺天工的布景造桥，渭水不失为咸阳宫的一大半人工景点。
已是傍晚，天空繁星烁烁，挂满整个宫殿的灯笼把这大殿照耀得灯火阑珊、犹如白昼。锦帛绣衾显贵气，宝器玉件露奢华，香案琴棋表风雅，真是一派富贵荣华。庆生的晚宴将从下午一直延续至深夜，我与赵高打好了招呼，把我们的节目放在最后做压轴，赵高一开始面露难色，但大概是看在我在嬴政心中的分量才勉强答应了我。
我与琉宁宫的宫女太监们在幕后忙得不可开交，是所有表演队伍中动静最大的一个，所有人的服饰、妆容、道具我都要亲自监督检查，不容一点差错。旁人看我的目光有好奇也有鄙夷，但我只是一心做好手中之事，没空去理会这些人言是非。等一切准备妥当，我才悄悄地躲在根粗柱后观察大殿情形。
嬴政端坐在正中，表情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像是这个晚宴庆祝的根本不是他的生日，他偶尔拿起酒盅小喝一口，话语甚少。华阳太后坐其旁，容光焕发，不时地和身旁地妃嫔、小公主们说笑着。最显眼地便是郑妃了，挺着个硕大地肚子坐在老太后右侧，虽然含笑和老太后说着什么，但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落寞。算算日子，她也快临盆了，竟还来参加嬴政的宴会，嬴政也不叫她在灵秀宫好生休息着，这男人，撒好了种子就不知道对土壤多关照一番了，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成骄、吕不韦、李斯等一帮臣子们皆位于下座，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讨论着什么，也不时有人举起酒杯向嬴政拍马祝寿，嬴政都只是淡淡笑着将酒一饮而尽。李斯与吕不韦似乎交谈甚欢，两人不时地举杯互邀又不时地哈哈大笑，从未看到他俩如此熟络，颇有些疑惑。
此时，夜色有些深了，台上的节目已经是倒数第二个了。我急急唤来了小硕子，小硕子年龄虽小，人却相当机灵，很能察颜观色临时变通，我因可怜他年纪小还只是个孩子，故而在大郑宫时也格外照顾他，此后我吩咐他做的事他便异常卖力，从没让我失望过。
“小硕子，教你说的话可还记得？这次的节目能不能展示最好的效果，可就全看你了。”我拍着小硕子的肩膀，不免也有些紧张。
小硕子倒好似胸有成竹，拍拍胸脯说：“妙弋姐姐，您就放心吧，小硕子定帮您办成。”
我笑着点了点头，小硕子便低着头急急地朝正殿那儿走去了，而我也屏息观看着那里的一切。
“奴才叩见大王、华阳太后、各位夫人、公主、各位大人们。奴才叫小硕子，是雍城大郑宫服侍太后的。太后因身子抱恙，太医说不适长途奔波，所以并未亲自为大王贺寿。但太后却为大王准备了出精彩的节目供大王欣赏，只是需要众位主子们移贵步至渭水旁观看，不知……”小硕子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见一个甜腻尖锐地女声响起：“若是太后的面子我们自然是要给的，但只怕是哪个丫头在搞得鬼吧，竟然叫主子移驾，懂不懂规矩？”
我看发话之人很是眼熟，回忆了半晌才想起她是过去与一群妃嫔们来灵秀宫寻我的那个叫香嫣的嫔妃。都过去一年多了，想不到她竟还是这样针对我，好笑的是，我连哪里得罪她都不清楚，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啊。
正在心思恍惚的时候，老太后却发话了。“香嫔，政儿都还未发话，你插什么嘴，究竟谁不懂规矩？”老太后敛起了笑容，语气略有不满。
香嫔见状，嘟了嘟嘴道：“是，臣妾知错了。”
老太后继而又恢复了笑容，柔声对嬴政道：“政儿，你说呢？”
“祖母，儿臣坐的时间长了，也的确想走动走动，不如就去看看。”嬴政边说着一边就站了起来。
老太后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两位“大牌”一站，其余人哪还敢坐着，皆纷纷站起往渭水旁走去。
我暗自舒了口气，赶忙小跑回去做最后准备。就此，好戏正要开始，我要让整个咸阳宫的人为之惊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紧凑有力地鼓声从对岸传来，人们纷纷抬头望向对岸。
只见一群女子身着铠甲，斜挎着小鼓，手持鼓槌从远处缓步而来。鼓声铿锵有力，富有节奏，鼓点一致，颇具震撼力。她们约摸有十六人，组成了一个小方阵，一边打着鼓点，一边整齐地踏着步而来，气势非凡。男子穿的铠甲穿于柔弱女子的身上也是尽显飒爽之风，让人不禁为之一震，原来女子穿着战衣也能这般好看。她们越走越近，鼓声也越来越清晰，“隆隆”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突然她们停住了脚步，把鼓槌往上空一抛，趁这空档，徒手大拍三下鼓又牢牢地接住了鼓槌继续敲打起来，引来对岸几个小公主的欢呼雀跃。之后，她们在原地变着花样地敲鼓，一会儿下腰而击、一会儿一步一跃，翩若惊鸿、灵动如水。突然她们都停下了所有动作，收起了鼓槌单膝跪地抱拳而道：“祝愿大王寿辰快乐，永享安康，六国统一，指日可望。祝大王寿辰快乐，永享安康，六国统一，指日可望……”祝贺声一遍遍响起，回响在渭水两岸上空，久久不散。
正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对岸地表演上时，遥遥传来了一阵琵琶声，呜呜似夜风临窗，古朴、神秘而忧伤，牵引着人的灵魂漫向无边无际的时空，追寻着声音的来源。
“看，那有一艘船！”人群中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人们纷纷转头看向渭水的远处，只见夜色迷蒙中，远处有一个微光正在缓缓驶进，是一艘装饰地异常华丽地船只。彩带随风轻拂，灯笼挂满了整个船舱，照耀地连水波都反射着异常华丽的红色光晕，令人目眩神迷。整个船都由木材构成，却有两层的结构，底层共端坐八人，皆是服饰华丽手拿乐器却暂时并未弹奏。而由粉色幔帐轻轻笼罩地顶层则有一蒙面女子轻弹琵琶，乐声正是发自此女子之手。
虽是冬天，此女子却只着了袭淡紫缎衫，外披轻纱，曼妙身躯尽现。露出的手臂及小腿皆是白如玉、凝如脂，好似吹弹可破。她的发丝未梳，披于肩后，却未显凌乱，清风拂过，吹起的发丝只平添了几分气质与神秘，人们似乎都能闻到她青丝地淡香味。由于面部蒙着紫纱，人们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两个清水般的眸子波光流转，勾人魂魄，好似诉说着什么千年的传说。葱白玉手在琵琶上抚出了一连串的天籁之音，犹如身在仙境。
“呀，这河里都是什么呢！”正当人们都沉浸在此女子优美的曲声中时，又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叹。只见渭水中有无数个白布折成的小船模样，正中都立着一小截白蜡烛，小船在水波中荡漾，烛光也随其左右摇曳。原来船尾正有三四个宫女不停地往渭水中放着这般模样的小船，整个渭水放眼望去竟皆是波光鳞鳞地，无数艘小船跟着大船一同在水面上轻轻摇晃着，沉黑的夜色被照耀地如此浪漫。
“啊……啊……啊……”有一群女声犹如梦唁般轻轻哼唱起来，曲调和着琵琶声，异常动听。只见对岸又出现了一群身着粉色轻纱的女子们，她们每人挽了一个篮子，一边向渭水中洒着梅花，一边轻声哼唱着，声音是如此的和谐动听。此时，各种乐器声纷纷加入，底层地八人纷纷奏响了手中乐器，只闻凤箫声动、笙如雨脚、笛声婉转、罄声悠扬、缶声铿锵、琴声泠泠、埙声沉缓、乐府钟声嗡嗡、瑟声如泣如诉朦胧缥缈。这八种乐器混于一道，犹如仙乐，让人流连忘返。
船顶的女子不知何时停止了奏乐，将琵琶轻放于旁，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她穿了双不同寻常的鞋，尖尖地头，长长地跟，没有布的包裹，尽显玉足的白嫩。令人称奇的是，这鞋虽怪，却好似更加衬托出了女子修长的双腿，多了几分妖娆与韵味。
女子在船顶轻盈而舞，她的兰花指是那么纤美，她的肢体是那么柔弱无骨，她步步生辉、在光影中凌波微步。突然，她轻轻一跃，玉手轻轻一挥，面纱盈盈而落，女子的清丽容貌一览无遗。此女子的容貌虽谈不上倾城倾国，却是粉妆玉琢、花容月貌、皓齿明眸、惊鸿艳影。人们都被如此清雅丽颜的女子所震惊，原本安静的人群不禁发出了轻呼声。
和声不停，美人儿对着众人淡淡一笑，朱唇缓缓开启幽幽唱道：
“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柳
玉手扬鞭马儿走，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
飞针走线荷包绣，相思在心头
风儿清水长流，哥哥天边走
自古美女爱英雄
一诺千金到尽头
风声静泪声嚎，妹妹苦争斗
自古红颜多薄命
玉碎瓦全登西楼。”
美人儿的歌声绕梁、不绝如缕。原来对岸的和声是为了衬托美人的清歌妙舞，真可谓是抛砖引玉。
梅花花瓣轻轻飘落于美人的周围，似有似无地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她的歌声，她的舞姿，她的一颦一笑、一步一跃、一个转身、一个回眸，都看得人似真似幻、想要靠近却又怕亵玩了这如天人般的女子。
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罄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
歌声、乐声、和声、舞姿、烛光、花瓣这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一个让任何人都为之动容叫好的美妙夜晚。歌声已停，舞姿已收，和声已歇，花瓣已落，奏声已无，人群中却无一人说话，一切都安静地不真切，所有人都屏息回忆着刚才的各个场景，好似先前的歌舞犹如梦境，此刻梦虽醒却自顾还沉浸在梦境中不愿睁眼。
船顶地女子看着众人，笑容略带得意与顽皮。她慢慢从船顶到了底层，岸上的太监这才回过神赶忙去牵引船只，众人也才缓过神来，议论纷纷，一时真是炸开了锅。
“奴婢妙弋叩见大王、华阳太后、各位夫人、公主和大人们。奴婢奉太后之命为大王祝寿，祝大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我跪在地上低着头，虽然冷的要命，但脸上却有抑制不住地笑容。前面在船顶我看着岸上众人崇拜的眼神，突然就觉得好有成就感，怪不得自古的美女都心高气傲的，天天面对那种憧憬而略带仰慕的眼神是会让人变的高傲。
今天的舞姿、举止、形态我全然都是在模仿一个人，此人便是太后。我观察了太后很久，将太后的神韵尽可能模仿地惟妙惟肖，不求形似只求神似。太后年轻时的丰韵，在座真正见识过的人大概就只有华阳太后和吕不韦了，而我只是想让吕不韦回想一下那早已在他心中封尘的成年往事，过去太后对他的种种，若他回忆起，是否还会心动？是否也会对太后心有愧疚？前面在下船时我也有瞥过吕不韦一眼，见他眼露迷茫与深邃，似是真的在回忆些什么，内心不禁觉得有些欣慰。
“妙弋，本宫原本只是叫你献曲一首，想不到这些时日，你的琵琶竟弹奏地这般好，颇有赵姬的一些神韵。且载歌载舞，尽显新意，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老太后笑意盈盈地夸赞着，眼眸中是五分欣赏、两分打量、三分防备。
“谢太后谬赞，奴婢只不过是听从太后的意见而已。”
“呵呵，太后是想让你来勾引人的吗？”香嫣站在远处，冷冷看着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放肆！”是嬴政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香嫣立马脸色就有些青，半句话也不敢再说。
“母后一切可好？”嬴政不再理睬香嫣，柔和地向我问道。
我低头恭敬地回道：“太后的身子确有好转，原本是想回咸阳宫与大王、老太后一聚的。但无奈太医说太后身子虚弱，不宜长途跋涉，故而特派奴婢准备此节目来向大王贺寿，希望大王欢喜。”
“寡人很喜欢。”他轻声说着，语气是掩不住的温和。一时间，气氛变的有些许的诡异。
“咳咳……”老太后皱着眉咳嗽了几声，又笑着问我说：“前面你唱的那首歌，很是好听，可有名字？”
“有。此曲名为‘美人吟’。”
“好！好名字！”不等老太后反应，一直默默站在嬴政身旁的成骄一边叫着好，一边就来到我身边与我一同跪了下来。
我心生疑惑，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却见他也正狞笑着望向我。我一个激灵，本就穿的少，现在是越发的冷了。谁知，成骄竟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于我身上，一股暖流虽瞬间笼罩全身，但内心却犹如一下子进了油锅，既急又燥。他究竟什么意思？我皱眉看向他，却又见到他不怀好意地笑容。
他转头面对老太后，高声而道：“祖母，儿臣今日看了妙弋的绝世舞姿，听了她的莺啼燕语，心波荡漾，对其一见倾心。因此，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儿臣想娶妙弋为妾，一生一世照顾她。望祖母赐婚，也好在王兄的生辰之时双喜临门。”说罢，成骄重重地叩了个响头。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