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始皇陵》东田

11、临幸

　　第十一章：临幸
　　“夫人，今日蓝缨为你梳的新发髻，夫人可喜欢？”
　　清晨，我、霞希和蓝缨三人一同服侍着郑妃起更。而夫人每日所梳发式必由蓝缨亲力亲为，我和霞希只是在一旁陪着。
　　“妙弋，你觉得呢？好看吗？”郑妃盯着镜子，前后打量。
　　“奴婢觉得此发式甚是好看，却……却不适合夫人。”我实话实说，一旁的蓝缨则是瞪了我一眼，我只装没看到。
　　“哦？此话怎讲？”她别过了头，询问地望向我。
　　我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夫人虽容貌绝美，但普天之下与夫人拥有相等姿色之人虽不多却也不是没有。而夫人之所以能众压群芳，脱颖而出，是胜在夫人的气质上。若用花来比喻，夫人的气质不似牡丹、杜鹃那般俗媚，却拥有如桂花、茉莉般的清新气质。令人想靠近却不敢亵渎，想得到却又怕损坏花的香气。而这个发式能配上牡丹、杜鹃之美，却不配桂花、茉莉之纯。”
　　“呵呵，妙弋啊妙弋，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蓝缨，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妙弋了解我呢。你说，你该不该打？”郑妃假装生气地看向了蓝缨。
　　而蓝缨则马上收敛起阴沉地脸色，笑道：“夫人说得是，蓝缨甘愿受罚。”
　　“好了，不和你闹了。”郑妃突然神情变得暗淡，眼帘下垂，略带伤感的说：“唉，打扮得相得益彰又怎样，大王自从回宫后就没来过灵秀宫。”
　　“夫人，大王登基不久，定有许多事是要向吕丞相学习的。过了这阵，大王定会来灵秀宫的。”善解人意的霞希安慰道。
　　“我倒不是完全介意大王有没有来灵秀宫，而是……听朋黑说，大王已经有一阵子没去任何一个妻妾的宫殿了。大王以国事为重，不喜女色，本不是什么坏事。但大王登基已有六年，公主是有了几个，却无一个子嗣。这……唉……”郑妃的娇颜有难掩的担忧之色，让人心下不忍。
　　“夫人，依奴婢看您是多虑了。大王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必是会有不少子嗣的。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况且，这后宫之中，大王最疼夫人您了，而夫人对大王的一片心，更是天地可鉴。故而，老天爷要把产下子嗣的机会留给夫人您呢！”我的一番话直触郑妃心底，她不自觉地现出了一抹微笑。
　　我在心中暗叹，古代的女子真是难以理解，心甘情愿地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丈夫，明明爱之极深，却仍要隐忍着自己的男人与别人同床共枕。表面上还要表现的大度而又宽容。这段日子以来，我知道郑妃极爱嬴政，我就不信她一点都不介意别的女人先怀上了龙种。哪怕她受到封建的的毒害再深，也改变不了女人嫉妒的本性。
　　正当我就这个问题在心中展开激烈的讨论之时，朋黑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房内。
　　“奴才朋黑，拜见夫人。”
　　“起来吧。”
　　“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看你那狼狈样。”蓝缨不满道。
　　“嘿嘿，蓝姐姐骂得是。只不过奴才心中实在高兴啊。前面赵公公派人对小的说，大王今王将临幸灵秀宫。”
　　他此话一出，我看见郑妃的眼睛都发亮了，像狼似的。
　　“夫人，妙弋姐姐说的可准呢。老天爷要把机会留给您。”霞希也是满面喜悦。
　　“是啊，夫人。您可是大王的心尖尖儿。大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您了。”蓝缨也急着附和。
　　一时，屋子里的气氛甚是欢快。主子开心，奴才也跟着开心，包括我。而我开心得理由却略有不同。嬴政一来，他的心腹李斯说不定也会在一旁跟着，到时我就能问他关于与哥和爹他们见面的事了。我太思念他们了，也有太多的疑问希望得到他们的解答。
　　“蓝缨，你快叫膳房去准备。大王爱吃什么你都知道，记得和以前一样。”
　　“霞希，你帮我去拿些点心来。绿豆糕，核桃酥什么都拿些来。再帮我准备香汤，让我沐浴更衣。”
　　“朋黑，你去叫下人们把屋子再好好打扫打扫，把桂花气味的香炉撤了，改成麝香的。”
　　郑妃就这么一个个地把活吩咐了下去，独留我一人在她身边。屋子顿时变得有些冷清。
　　她照着镜子，较之先前，人一下就变得容光焕发了。眼角、眉梢、双唇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兴奋和喜悦。此刻的她，比平时更要美丽十倍。
　　嬴政可真是幸福啊，郑妃就像是他的一只孔雀，只为他而开屏，为他而绽放自己最美的一面。更要命的是，像郑妃这样的孔雀肯定还远远不只一个。

　　“妙弋，你说，我该换什么发式好呢？还有该穿哪件衣服才美呢？这对耳环也不好，该戴哪幅呢？……”
　　我默默地看着她略有失态的在我面前表现出她的不安与激动，内心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悲哀。第一次，我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妃有了同情之感。她的生命除了取悦这个男人好像就没有了其他的意义。即便这个男人是她深爱着的。但如果生命中除了他还是他，只有他，那该多乏味啊。起码尚未爱过的我，无法理解。
　　但转而又想到“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的那些妃嫔们，郑妃又算是幸福的吧。
　　“妙弋，我很失态，对吧？”郑妃尴尬得对我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颊也微红。
　　“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来灵秀宫了。算算，我们也已经是两年的夫妻了。但这两年中，每次听到他要来，我都会激动不已。因为……因为……”她的脸更红了。
　　“因为夫人真的很爱他，很想见他。”我替她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她抬起头，眼睛闪亮地看着我，似乎为我说出了她的心事而感到惊奇、兴奋和欣慰。
　　许久，她缓缓开口道：“妙弋，你果真很聪明也很讨人喜欢。我都觉得有些离不开你了。我的心事你总能说中，我很是喜欢你呢。”
　　“谢夫人谬赞。”
　　“呵呵，快点，来帮我想想梳哪种发式吧……”

　　折腾了一整天，晚饭时分终于来临。嬴政、郑妃相对而坐。我、霞希、蓝缨、赵高则在旁伺候。
　　让我失望得是，我并未看到李斯。心中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就这么傻傻的站着。想想也是，有谁见老婆还带着下属的，我可真傻。
　　看着这对小夫妻吃饭，自己却挨着饿。唉，做奴才命可真苦。
　　郑妃不停的为嬴政夹着菜，时不时地也会说些日常琐事来逗嬴政说话。但他却是冰冰冷冷，有的没的回个一句半句，很是没劲。对此，我对郑妃深表同情，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养伤那会儿，我的热脸贴他冷屁股的情形可不少。所以，我现在非常能够理解郑妃的郁闷心情，虽然她没有表现出分毫。
　　可是，我怎么老是觉得嬴政时不时地在瞄我呢，是错觉吧。嗯，肯定是错觉。
　　“大王，臣妾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讲？”
　　“说吧。”
　　“臣妾想，大王抽空也该去看看太后了。自从大王回宫后，就一直没去向太后请安，这……”
　　“……”
　　“大王如果不愿独身一人去，臣妾愿陪您前往。”
　　“……”
　　“您那么长时间不去，太后会挂念您的。凡事孝为先啊，大王。”
　　“哼，挂念？寡人看她是巴不得寡人永远别去，免得打扰到她在后宫逍遥快活。”一直不发一言的嬴政终于开口了，但语气却犹如千年寒冰，冷气凌人。
　　我心里一紧。脑海中回想起了前些时日误闯琉宁宫之事。我所知的对于秦国的大多数历史知识都源于一部电视剧《吕不韦传奇》。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赵姬与吕不韦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赵姬不仅与吕不韦甚至还与假冒宦官的嫪毐都曾有染，而那日我在太后宫殿中听到了一个女声娇喘着喊着嫪毐的名字，就大致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想必那日他们是支开了琉宁宫中的所有宫女太监和侍卫的。但是光天白日的，也太过猖狂了些。如此猖狂，聪明如嬴政，不可能一无所知。
　　“大王……”郑妃还欲再劝。
　　嬴政却脸色一沉，正声说：“寡人的事你别管。”
　　郑妃很识趣，马上便不动声色的转换话题。
　　“大王，来，这是您爱吃的鱼。近些时日不见，大王都瘦了呢。”说着就往嬴政的碗里夹了块鱼。
　　嬴政微一蹙眉，不满道：“宫里的菜真是越来越难吃了。寡人养的那些御厨真是一群饭桶。”
　　“大王，这么多年，您一直就是吃这些老厨子烧的菜的啊，怎么忽而就吃不惯了呢。都怪臣妾不好，大王换了口味臣妾都不知，臣妾该死。”
　　“不关你的事，是……”这时，我是明显的感受到他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我。
　　我低下了头，心里却暗笑：那是，吃惯了我妙弋做的美味，其他那些菜简直就是喂猪的。他养伤的那段日子，我可是为了让他心情好点，伤痊愈的快点，费尽心思的换花样呢。当时他并未夸过我的手艺，只是我给他的饭菜他总能吃的干干净净。现在已有近半年的时间没吃过我的“妙氏厨艺”了，定是馋了。连秦始皇都爱吃我做的菜，哈哈哈……我越想越得意，竟有些忘乎所以。
　　正在我得意之际，身旁的霞希搡了我一下。我回过神，发现嬴政、郑妃、赵高、霞希还有蓝缨统统都看着我，目光诧异。而我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竟一无所知，只能傻笑地回看着他们。
　　郑妃笑问：“怎么了，妙弋，傻傻愣愣的，人不舒服吗？”
　　我赶忙跪下，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嗯，奴婢今日身体的确有些不适。但并无大碍。”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心不在焉的。大王前面还夸你的厨艺不错呢，叫你有空再弄些花样给他吃。”
　　“大王真是过奖了，奴婢的手艺拙，怎敢献丑。”
　　嬴政的嘴角勾出了一丝冷笑，表情犹如万年冰山，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郑妃似乎并未察觉到嬴政脸色的变化，仍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嬴政道：“这丫头心灵手巧，定是谦虚了。大王，你把妙弋送进灵秀宫可真好，这宫里都平添了几分灵气，我心里想什么她全猜得到，我现在可是缺不了她了。”
　　嬴政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郑妃继续道：“妙弋，既然身体不适，就别伺候了，下去好好休息吧。不然你要是一病不起，我身边可少了个聪明丫环了。”
　　我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听到她这般说着，便立马顺水推舟：“是，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