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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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晋江文学城 ...

  •   【三十四】
      在林溪穗家一楼的客厅,十几个班上的同学,裴援尚一直讲注意力放在林溪穗身上,正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想有些话给她说。

      结果,林溪穗终于起身去了拐角的洗手间。裴援尚紧接着起身,犹犹豫豫地跟了过去,站在靠阳台的走廊默默酝酿着台词,那些台词压在他心里已经好久了。终于等到了考完的这天。

      就在林溪穗出来之前,康小旁把那封信件给了他。

      他看到上面是某山区的地址,有些怀疑。捏了捏,像是有好几张纸折在一起,有些厚重。当时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抱着侥幸的心理拆开了信件。看到了来自山区的那封信。

      信上说,感谢他们培养了他,一转眼18年过去了,心里还是有些惦记他,但放心绝对不会打扰他们。只是最近身体有些不好,为了工厂的工患了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邻居偶尔间的谈话,透露了他不是亲生的。

      也许是他在小学的时候,发现了裴妈治疗不孕不育的病例。

      更或者,是无意中翻相册,看到躺在襁褓里的自己,和身材依旧纤瘦的裴妈。

      总之,从幼小的那个时候,就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也是从那个时候,晚上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睡觉,总会做一睁眼就被送走的噩梦。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收敛起淘气,认真地学习功课,主动帮忙送碗筷,跪在地上擦地板。即使裴爸裴妈依旧像以前一样疼爱他,不曾有过任何改变。

      只是他心里在怕。

      “那后来,那封信你怎么弄的?”林溪穗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看他。

      他手上拿着根从地上捡起来的细木棍,在手上玩弄着。“烧了。”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世的?”她抿着唇望他。

      “小学一年级吧,记不得了。”

      “噢。”原来那么小就有意识了。

      裴援尚起身,看到屋里的修雨婷正蹲在地上拿镰刀一下一下地削土豆。土豆要先小心地切成片,然后再一点点地磨成丝。半天时间过去,才削了不到半个。他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冷声说:“就不会用刀切吗?”

      “刀坏了。”修雨婷有些委屈地抬头望她。

      裴援尚有些无法理解,明明几分钟的时候,却就是有各种原因在这里坐上一下午,最后达到的效果还没有几分钟的程度好。

      总以为付出了数倍的努力就是自强不息的表现,可明明是一把5毛钱的小刀,几分钟就解决的事情,完全是效率低下的表现。是分不清轻重缓急,没有逻辑思维的表现。

      那一刻,他只要一想到要在这个家里还要待上很久很久,就莫名地崩溃。

      不管是孩子还是长辈,都是如此。

      裴援尚一言不发地进了屋,在床上摸了一会儿,很快就出来了:“钱呢?”

      修雨婷怔了下,没有底气地说:“花了。”

      “那么多,全都花了?”他有些诧异。

      “嗯,妈说,要先还债。你汇来的,包括你家汇来的,都拿去还债了。”

      裴援尚忽然一阵憔悴,他咬了咬牙,从书包里翻了底朝天,没翻到任何钱。

      “用我的吧。”林溪穗掏出自己的钱包,枚红色的巴宝莉,递给了他。

      修雨婷的眼睛亮了亮。

      裴援尚说了句:“不用。”解开腰间的衬衣,搭在肩上出了门。

      林溪穗连忙跟了上去。

      看得出,他的心情有些不好,她还在想怎么引开话题,他却忍不住开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给他们看病的钱,他们竟然拿去还债。人却在医院没钱做化疗,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走到一半,他找了块石头坐下,低着头揉捏眼眶。

      “可能,他们只是觉得,还债才是最重要的吧。与其把钱丢到无底洞里,不如拿去填窟窿。”

      “难道债比命还要重要?”他几乎是在咬牙。

      她站在前面,低着头看他:“对于贫困户,可能就是这样。”

      他怔了下,忽然止住了。静了会儿,梳理好纷乱的思绪,才对她说:“对不起,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给了你。”

      她靠着他坐下,两个人离得很近,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要我借给你钱吗?需要多少?”

      “这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事情。”

      “别这么想嘛,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已经死了。”

      “……”她卡住了。

      “后期为了省钱,放弃了治疗。”他紧抿着唇线,腮帮子能看到肌肉的线条。

      ……

      晚上,小飞虫绕着十几瓦的灯泡呼呼地绕着。整间屋子只靠这么一盏悬挂在头顶上的灯勉强维持光线。

      裴援尚为她铺好了床,尽量给她干净的毯子,还说:“如果不冷,不盖也行。”

      她坐在床上,伸手拍着嗡嗡乱飞的蚊子,问:“这么多蚊子,你都是怎么睡的?有蚊香吗?”

      “没有。”他在床边坐下,两手撑在两边,背对着她,像是酝酿了很久,才说:“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不要!我才不回去呢,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考完了,没事了是吧?”

      “是的呐~”

      裴援尚没理她,走了出去。

      ……

      院子里还有灯光,他还没睡。只能看到他影影绰绰的身影透过模糊的窗户,她躺在床上看着满是蜘蛛网与灰的屋顶。

      蚊子有些多,没一会儿,胳膊上就起了包。她坐起来,抓起旁边的包,准备找出长袖穿上。结果“嗒”的一声,眼前陷入了黑暗。

      她摸到手机,刚想调出屏幕,就觉得有什么人来到了她旁边。她举着手机屏晃了晃,手就被他抓住。

      “是你啊?”

      他的手没有松开,只是说:“断电了。怕吗?”

      “还好。”她想抽回手,耳边是他凝重的呼吸。手腕被他越握越紧,紧接着,整个人压了下来,把她摁在床上。

      山村里不像都市,这里没有路灯,只有星星。停电了,就一点光线都看不见,漆黑到底。眼前,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

      “现在怕了吗?”说话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怕什么?”她浅浅地呼吸着,感觉到他一点一点地在靠近,炙热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却还是止在耳边。

      “我骨子里和修午涛一样,品行不正。如果没有被人领养,现在的我就会是修午杰,会偷东西,会坑蒙拐骗,会把你压在床上,脑子里都是肮脏的想法。”

      “是嘛,你还会对我有肮脏的想法呐~”

      她忍不住笑场,他却呼吸一滞,松开了她的手腕。他从她身上下来,坐在床上,深呼吸了一口气。

      “睡吧,我帮你守着。”

      “嗯。”

      她枕着胳膊,看着他模糊的背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大约是半夜的时候,林溪穗被争吵的声音吵醒。修午涛回来了,像是在和裴援尚他吵架。

      她睁开眼睛听了一会儿,只听到裴援尚压低了声音说:“那是别人的钱,不是你的。”

      然后,裴援尚就进了她这屋,见她已经醒了,直接拉着她掂着包出了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电,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修午涛手上的镰刀,忽然一阵后怕,下意识地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好在衣服裤子都完好无损,她才放了心。

      “你别再妄想了。”

      裴援尚拉着她迈出了小门,依稀能听到镰刀砍在木头上的声音。出了门,他才把手机递给她。这时候她才发现,手机不见了。想来,是修午涛偷偷顺走了。

      他的步伐有些快,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一边跟一边问:“大晚上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忽然“嗒”的一声,从裴援尚的手中出现一道亮光,斜斜射向坑坑洼洼的路面。他们很快出了村庄,来到了羊肠小道,这是通往镇子上唯一的一条小路。

      眼下,虽是茫茫无际的荒野荒山,但仰起头来却能看到漫天闪烁的星河。她看了一眼便兴奋了起来,反抓住他的手激动不已:“看,好多星星啊~”

      他却没有心思看这些,只是领着她一路前行。他来的时候带的手电筒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该不会是想绑架我,然后索钱吧?”

      “害怕了?”裴援尚的脸上终于有了缓和。

      “木啊,不是还有你吗。你不在我才会害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她终于说出了心声,也许是真情盛得太满,声音承受不住地颤了颤。

      他忽然止住了脚步,抓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他转过身来,将光打在她的颈上,柔和的光亮缓缓爬上她的下颌。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吻在她的唇边,像是唇角,却又离得有些距离。

      她怔愣了下,攥紧他的衣角。可惜,那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甚至都算不上是个吻。

      之后的一路,她没再讲一句话,只是被他牵着手,一步一步地往黑乎乎的前方走去。

      本来无比漫长的一条路,却不再觉得没有尽头,仿佛亮光就在前面等着他们。只要他们携着手一起走,不要放手。

      她心脏砰砰地跳了一路,脸色也浮起了红晕。被他紧握的手出了些汗,好在他并没有因为洁癖就生起嫌弃。书包挂在他肩头,左手牵着她,右手打着探照灯引路。

      直到,来到镇子上。

      天色有亮起的痕迹,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清晰。他看了眼手机,带着她去窗口买了最早的一班车。
      窗口才刚刚开始营业,简陋的汽车站里只有零星的乘客。售票的老阿姨打着哈欠将票给了他们。
      他拿过车票,领着她去后面找车。

      去市里的大巴车只有一辆停在路口,他没说什么话,将手上的包和票全部给了她。

      “那你呢?”她不是很想走,但也知道她在这里不仅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给他添乱。

      他的眸子很深,眉头始终稍微凝固。“你先回去。”

      她拿着票上了车前,要求他手机一定要开机,联系不上她真的会睡不着,他才终于点头答应。

      她在窗边坐好,探着头看着地面上的他,他站在那里,也在看着她。汽车缓缓启动发动机,即将要朝着东方驶去。

      “裴援尚,我们在一起吧?”她突然喊出口。

      明明是想忍住眼泪,却还是事与愿违。

      他只是喉结动了动,没有话出一句话。看着汽车缓缓地开出停车场,驶向远方。

      她擦干了泪,探出脑袋往后看。

      一直以来,她始终忘不了那一幕。

      她看到,他背对着她离去的方向,双肩猛烈地颤抖着。他竟然低着头,双手捂着脸哭了。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坐了回来,泪水挂在脸上,像是断了的手串,一颗一颗硕大的珠子砸在腿上。

      有人说,初恋都是懵懂的。正因为懵懂的时间太长,所以醒悟过来的时候,才会过于牵肠挂肚,痛彻心扉。

      ……

      2018年春季KPL决赛上,GFM战队成了那年夏天的黑马,一路在裴援尚的暴力输出下,取得了连胜夺冠的辉煌战绩,刷新了KPL史上最快的夺冠记录。两轮BO7,全部4:0快速胜出,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夺冠战队、同时又是最强中单的中单选手,也在颁奖的舞台上,郑重地宣布了退役的决定。
      转眼间,五年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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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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