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你》夜夜难眠

19、chapter19

　　林风条件反射地转过头。

　　一个高大的男人匆匆而来，目光越过他在搜寻着什么，好一会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请问，你刚刚有看到一只猫吗？”那人问。

　　他脸上戴着大块的墨镜，水滑的质地倒映着头顶灰蓝的天空，云彩流烟般在上面游动着，像是落在墨水池里。

　　林风一直觉得，明星戴墨镜除了引人注目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了，不然为什么在那黑方块都涂掉了半张脸的情况下，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

　　许彦。

　　看到他，林风不免想起周书洋。

　　这几个月来，许彦和周书洋的名字常常绑在一起上热搜。与之前不同的是，两人现实中也走得很近，不止一次地流出两人深夜会面的照片。

　　人生如戏。

　　娱乐圈本就是个故事制造机，观众们看过那么多的反转，还是第一次看到前秒对手后秒热恋的。就像是高朋满座，黄梅戏唱到了一半，又匆匆打着快板换了东北二人转。缓不过劲来的大有人在，林风也是其中之一。

　　“黑色的。大概这么大。”许彦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手，向他比了比拳头的大小。

　　“小风？”

　　许彦点头。

　　林风低头看着缩在棉服里的黑团团，它对这个称谓兴致缺缺，连耳朵都没动一下。林风苦笑了下，接着伸手把这个跟自己名字一样的小东西捧了出来，“是它吗？”

　　许彦又是点头，他的手还在半空没收回去，小黑猫瘦归瘦，size显然比他的拳头要大得多了。悬殊的对比一时有些好笑。许彦很快也发现了，“……我搞错了，不过这确实是我找的猫。”

　　林风当然不会怀疑。

　　道过谢后，许彦抱着猫匆匆离开。

　　晚饭的时候，林风刷微博看到了最新的头条，有几张周书洋和许彦同行的照片，许彦的穿着与林风下午碰到时一般无二，只是那团黑色转到了周书洋怀里。

　　少年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走在前面，鼓鼓囊囊的，也看不出来瘦了还是胖了。那团黑色被他包在自己白色的围巾里，婴儿似地捧在胸口，他分不出手来，许彦便从后面拉了他一点衣角。

　　流出的照片让许多人心碎。那个曾经连付出眼神都吝啬的男人，粉丝喜欢他的冰冷，迷恋他的高傲，可他竟也会露出这样弱态的卑微。还是在那个周书洋面前。

　　他们无法接受。

　　林风望着照片，看了好一会他才发现自己在看什么。

　　照片的背景有块广告牌，很眼熟的蓝白配色，旧旧的。那块广告牌离他家不到一千米。也就是说，他碰见许彦的时候，周书洋就在附近。而本身他住得已经是很荒僻了。

　　林风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害怕去思考。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照片，直到暗掉的屏幕照出自己的脸，挤不出一丝笑容的脸。

　　这天，他画得很不顺利，等赶完画稿，已经是半夜。门外风很大，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夹风带雨地拍打着门窗，而他早把门窗关得紧紧的，一点也不觉得冷。他走进卫生间，往憔悴的脸上浇了把水，那冷立马就透了进来，伸出了藤蔓，在他体内快速生长起来。

　　林风还是打了那个电话。

　　他本以为自己是绝不会再联系他的。

　　嘟，一声长，一声短，漫长地重复着。林风抓着头发，扒着枯草一般，像是理着自己此刻烦乱的心。只是怎么都还是一团枯草。

　　大概十几秒后，电话通了。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那头的呼吸声和外面的风雨声叠合在一起，沁着寒意。林风摒着呼吸，任凭对方细细的呼吸如湖风在他心口打转。就这么持续了一分多钟，电话挂断了。

　　他心头的风声也停止了。

　　林风又拨过去。

　　“周书洋，周书洋，周书洋……”他只是重复着这个名字。

　　终于，那边也开了口，“什么事？”

　　林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多许多言语全在喉咙口滚了个遍，最后说出的却是，

　　“你……不是说要报恩吗？”

　　他才说完，话筒里便传来挂断的声音。林风苦笑，他也觉得自己这话很过分，说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说这么不合时宜的话。

　　过了那么几秒，一条简讯发到了他手机上。

　　除了定位外，上面只有两个字，“你来。”

　　……

　　……

　　漆黑的冬夜下着细细的雪，不成形的白，透着灰调子，还未落入掌心就化个干净。

　　夜已经很深，从前一天的夜晚变成了新一天的开篇。道路异常冷清，弥漫着一层灰蓝色的水雾，零星的几点车灯像是海面上晃动的渔灯。林风握着方向盘，像是航行在梦境中一般。

　　直到面前的门板打开，周书洋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板后面，更是放大了那种虚假感。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少年穿着灰色的字母短袖，还是夏天的打扮，神情有些疲惫，脸上的伤已看不出痕迹。

　　“……好久不见。”林风有点尴尬。

　　周书洋没说话，把门板拉开了一些，示意他进来。

　　走进室内，暖气酽酽地爬满全身，让人不适的闷热，林风脱掉大衣外套，随手搭在门口的衣架上，转头看到周书洋竟也在脱衣服。

　　那件领口很大的灰色短袖的下摆被他的胳膊举过头顶，头发乱乱地从领口挤出来，很快，那件唯一的上衣就被他毫不留念地丢到了一边。周书洋看着他，面上没有一点情绪，连林风预料中的生气都没有，似乎，他早已释怀，让他过来，也不过是为了还干净他的恩情。

　　“你误会了……”林风想要解释。

　　周书洋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扯过他的衣领，帮他解起了扣子。

　　林风赶紧抢回来，这么一抓，把那具滚烫的身体也带了过来。周书洋一直有锻炼的习惯，虽然看起来瘦，身体却不至于太过单薄，该有的肌肉都有。林风的手背撞在他起伏的胸膛上，又立刻松了开来。他退缩的同时，周书洋又握住他的手，那团迫人的热气也跟着扑面而来。俯下来的俊美面孔，灯光的阴影里，棱角分明的唇，刀片一般……

　　“你别这样！”林风将人推开。

　　周书洋垂头笑着，“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也对，你想要的，只是我与那个程霄相似的声音。所以我这么一言不发，让你不愉快了对不对，小风？”周书洋说。

　　“……”

　　“小风，对了，他以前也是这么叫你的吗？”周书洋仍然笑着，“要是不对，我可以改一改。”

　　他又说，“毕竟我今天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越是这么说着，林风就越感到自己此刻是多么卑劣。

　　“对不起。”林风只能说这么一句话，或许他可以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包括他这些日子无端异常的情绪，只是那些东西，连他自己都没想清楚，他只能匆匆丢出这句抱歉来。

　　“为什么道歉？”周书洋愣住。

　　“你不是程霄，我也不该把你当作程霄。我很抱歉。”林风说。

　　他早该说出程霄的事。没有谁会喜欢做别人的影子。更何况那个在无数粉丝眼中独一无二的周书洋。怎么想念程霄，怎么沉湎过去，都是他一个人的事，而这一切跟周书洋本人毫无关系。

　　“那你喜欢我吗？”周书洋问。

　　“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林风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答案是是，我就原谅你，如果不是，那么道歉毫无意义，因为我不可能跟你做朋友。”周书洋说。

　　“……”

　　“就那么难回答吗？”

　　林风终于开口，“我……我喜欢你。”

　　“但你更喜欢程霄对不对。”周书洋说。

　　林风没有回答，但这个答案谁都明白。

　　周书洋从地上捡起短袖重又套上，头发看起来更乱了，他随手抓了抓，走向房间中央的沙发。他走了几步，见林风还愣在原地，转头催了声，“过来啊。”

　　“好。”林风应了声，内心是吃惊的，他以为他应该要赶他走了才对。

　　“我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周书洋猜出他在想什么。

　　“我原谅你。我也不会逼你忘掉程霄，只是我要你记得一件事……”

　　“什么？”

　　周书洋俯身把地上的吉他拿起来，手指拨了几下，松软的音浪中他的声音显得缥缈又陌生，他说，“我是周书洋。”

　　“我知道。”他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提醒自己。

　　其实不用提醒的，他们根本一点都不像。和周书洋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会想起程霄，相处得越久，他身上的幻影便越淡，除了偶尔的恍惚，他从来都没有认错过人。

　　“我给你听听我新写的歌。”周书洋抱着吉他往单人沙发上一坐，调了几个音就开始拨着旋律哼了起来，间或伴着几句不清不楚的现编歌词。周书洋唱功泛泛，不过经过几年的打磨，也已经比出道时好上很多，自然也比大部分人好得多，至少林风听在耳朵里，觉得还蛮悦耳。

　　“怎么样？”周书洋问。

　　“好听。”林风说。

　　周书洋又换着调子弹了一段，“这个呢？”

　　“更好听。”林风说。

　　周书洋也不弹了，伸长胳膊把吉他扔到一边去，一脸不高兴地剥着指甲，“许彦随手写的。”

　　真不愧是许天王。

　　林风心里感叹着，却还要安慰着说，“你那首也很不错。”

　　“我知道我不如他。”周书洋说。

　　反正比不上许彦也不是件丢脸的事。

　　许彦在音乐上的天赋少有人能企及，他最红的时候同时也是他的灵感高峰，不到一年就发行了三张高质量的专辑。张张原创，刷新了销售记录不说，还包揽了年度音乐界各大奖项，这也让他一度陷入代笔风波。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写歌很难，而对许彦来说，写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不过是身体的本能。

　　“许彦……”林风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

　　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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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很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