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妖皇姑获鸟》踪丝

68、重逢

　　“叮！玩家打败不知名妖怪×26，获得经验值2186。”
　　“叮！才能[狗粮队长]升级至Lv.3（参战队友75%经验分成，观战队友15%经验分成）。”
　　“叮!其余参战队友均获得经验值1639。”
　　“叮！队友[三尾狐]等级上升至Lv.21！”
　　野草茫茫的荒原之上，隐约缭绕着的阴戾妖气，随着战斗的收尾而慢慢地消散了。
　　“消逝吧，虚幻之物……”
　　妩媚中带着凌厉的女性嗓音，在火红的残影中幽幽响起，又随着那灼灼的、逐渐静止的红色，而彻底收敛起来。
　　战斗结束。
　　些许奄奄一息的战败者试图逃窜，却被一道绚烂至极的金色弧光斩落，灰飞烟灭。
　　弧光一闪而逝，执伞的幼年妖怪站在原地，缓缓地调整气息。
　　她大概是九到十岁女童的模样，雾青色的衣袂与红锻红绳猎猎飘舞，身量偏于纤长。

　　觉和管狐跟在她的身后，呆呆地看着她。
　　觉是安倍晴明最近召唤出的式神。性格好斗的她在数次打坏了庭院里的摆设后，被那个郁闷的阴阳师暂时交给了姑获鸟。
　　姑获鸟，据说她还有个名字是相羽——是安倍晴明从黑夜山里带回的妖怪，一出生就具备强悍的力量。
　　觉本来并不服气，毕竟对方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嘛。还是特别皮、特别吵的那一种。
　　几次挑衅之后，相羽下了狠手，将觉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又笑眯眯地用那“神奇的金光”缓解了她的伤势。
　　觉吃了教训，打算从此绕着这个凶残的妖怪走。却由于过于好斗，又被阴阳师扔给了相羽带着，她不禁心中惴惴，感叹自己大概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不详的预感在相羽挥出那道“金光”，于转瞬间消灭了十几只恶鬼后，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管狐不知道觉的想法，这只强壮的黄毛狐狸，此刻正沉浸于震惊的情绪里。
　　它一向很照顾外表稚嫩的相羽，并以她的保护者自居。在对方几天几夜没有回到庭院后，极为忧心她的安全。
　　结果对方比管狐想象的要强悍得多，令它一时回不过神来……
　　白狼倒是早就见识到相羽的实力了，这时正平静地背起长弓，弯腰捡拾散落一地的箭矢。
　　相比于白狼、觉和管狐的想法，三尾狐的感受最为直观。
　　她所属于的狐妖一类，在日本的鬼怪传说中占有极大的地位。但和玉藻前那样的绝世大妖不同，更多的狐妖空有一副魅惑而柔弱的躯壳，在妖界和人间的底层挣扎求生。
　　三尾狐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的血统并不高贵，资质也平平无奇，因此被阴阳师召唤出来后，并没有多少抗拒……或者说甚至怀着期待和欣喜，爽快地成为了对方的式神。
　　在安倍晴明的指导下，三尾狐顺利地觉醒了，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实力产生了质的变化！
　　然后，相羽，这个看上去比她还要柔弱的妖怪姑娘，引着她们走进了魑魅魍魉横生的黑暗之中。

　　三尾狐永远也想不明白，相羽是如何精准地找到那么多、那么邪恶的鬼怪？
　　那样肮脏的、阴冷的污秽之物，令她们这些曾生活在危险中的妖怪，也感到不寒而栗！
　　相羽却始终面不改色。
　　在战意和惭愧战胜了怯懦之后，三尾狐、觉以及管狐，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严酷的战斗，是一块比其他所有方式都更加坚实的磨刀石。
　　经过一次次的厮杀锤炼，三尾狐迎来了第二次实力提升。
　　“嗯……”
　　体内充盈的力量感，使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欣欣然哼出声来。身后火红的大尾巴，也随着其主人喜悦的心情，令人眼花缭乱地或卷或舒。
　　管狐和觉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三尾狐注意到她们的表情，抿嘴一笑，眨了眨脉脉含情的明眸：“这样看着我，是被迷住了么？”
　　觉撇着嘴“切”了一声，佯装不在意地扭过头。

　　三尾狐掩嘴笑了一会儿，走到不远处的泡桐树下，姿态千娇百媚，步步生莲。
　　走到闭目冥想的白狼身边时，她特意放轻了脚步。紧接着化成了一只通体火红的小狐狸，轻盈地蹿了上去。
　　正值春季，浅紫白色的喇叭状花卉，层层叠叠地堆在枝头。
　　倚靠在树干上的黑发女孩，在三尾狐一溜烟钻进她的怀中时，睁开了碧蓝清澈的眼瞳。
　　泡桐花那独有的馥郁而忧郁的香气，缭绕在微凉的空气里。
　　深青色的衣袖滑过狐狸的后颈，随后轻轻一振，素白纤巧的指尖从袖中探出。
　　怀中抱着红狐狸，相羽轻柔地抚摸着手下光顺华美的皮毛。
　　三尾狐眯着眼睛，舒适地哼出声来。
　　觉和管狐，还真是迟钝啊……
　　她略带得意地想着：难道真以为这些天实力的飞速提升，是依靠她们自己的拼搏吗？
　　嘻。
　　下巴处被柔软的指腹挠了挠，三尾狐仰起脖子，拱了拱女孩的掌心。
　　那明明全都是……相羽大人的馈赠啊。

　　撸了半天红狐狸，相羽神清气爽地收回了手，任由怀里的毛绒绒蜷起大尾巴，“呼噜噜”地陷入沉睡。
　　在源博雅动身前往霞庄后，踢遍平安京武馆的她和白狼，也离开了京都，回到了安倍晴明的庭院里。
　　安倍晴明——这个看似冷峻而沉静的、实际在相羽的眼中相当迷糊的家伙，果然满脸懵逼地表示“什么黑晴明我没听过”。
　　神乐也是一副“什么源博雅我不知道，但是你不准总跟他混”的态度。
　　失忆三人组进行了几番毫无卵用的交流，然后相羽带着一串式神，麻溜地跑出来练级了。
　　不管怎么说，提升自己总是没有错的。
　　况且，在桃花妖和晴明那里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她就只能利用一些……旁门左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在三尾狐睡得正香时，一道微弱的妖气迅速地逼近了泡桐树。
　　三尾狐有所感应，软绵绵地扭动了下身体和大尾巴。
　　相羽安抚地顺了顺狐狸毛，三尾狐蹭着她换了个姿势，继续安睡起来。
　　下一刻，相羽掀起眼皮，明亮剔透的眼瞳，与趴在一串泡桐花上的小家伙的豆豆眼，遥遥相对。
　　她看着那个浑身带刺的小妖怪，放轻了声音：“找我？”
　　小妖怪眨了眨豆豆眼，从凌乱的尖刺里，发出了又细又尖的嗓音：“是的，羽大人，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请说吧。”相羽温和地鼓励道。

　　小妖怪为她带来了一个颇为诡异的消息。
　　不是相羽最想知道的、与那神秘的“黑晴明大人”相关的事情，却也足够引起她的兴致了。
　　“再往东几十里，有一个村庄，据说村民全都被匪徒杀死了。”将小妖怪前言不搭后语的吱哇声翻译过来，大概描述了这样一件事情：“但是，我和伙伴们偶尔经过那里时，总觉得听到了悲伤的哭声……”
　　相羽又问了几句，然后向它和它的伙伴们承诺，再送几个这样的消息，就可以来她这里领取达摩。
　　小妖怪得到了承诺，飞快地离开了。
　　稍微整理了下那少得可怜的线索，相羽初步推断，那个村庄可能……闹鬼了。
　　她权衡了一会儿，冲着醒转过来的三尾狐咧嘴笑了。
　　“休息好了吧？走，我带你们去刷一波怪！”
　　三尾狐：“嗷？”

　　妖怪的脚程极快，普通人类或许要赶上一整天的路，她们仅仅花费了半个时辰就到达了目的地。
　　如同那小妖怪所描述的，那“闹鬼”的村庄里，的确是一副凄凄凉凉、落魄潦倒的景象。
　　但若说村民真的死光了，相羽却是不信的。
　　虽然茅草屋崩塌了不少，可村子里的井水还是干净清澈的。邻近村庄的农田里，仍有菜苗生长，田地里尚残留着菜根被拔出的新鲜痕迹。
　　乍一进村子里，白狼已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神色警惕地取下弓箭。
　　三尾狐、觉和管狐也感到一阵森然冷意，情不自禁地收敛了动静。
　　“……”
　　相羽走在最前方，微微垂目。
　　绚烂得几乎要灼烧起来的金色，在睫毛的掩盖下，翻滚不休。
　　悲哀的、阴冷的怨念，在此时此地，猝不及防地席卷而来。

　　村子里很不对劲。
　　走了一会儿，在村庄的神社前，相羽止住步伐。
　　神社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地简陋袖珍了。红漆剥落的鸟居下，串着符纸的秸绳从中崩断，散落在覆着青苔的石阶上。
　　白狼等妖怪跟着停下，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破败神社。
　　“叮！才能[妖语之绊]作用于己方队友！”
　　刹那之间，她们眼中的世界变了。
　　数不清的暗淡魂体，弥漫在神社的上空，怨气如同沸腾的黑水，铺天盖地。
　　从魂体的外表上，隐约可以看出五官、四肢和躯干的形状……
　　“守。”
　　淡金色的结界，在阴冷的怨气里辟开一块洁净之所，将妖怪们护在中央。
　　抑制着蠢蠢欲动的神力，相羽扶着纸伞，冲神社的方向望去。
　　“出来！”她说。

　　话音刚落，，从晦暗的神社深处，走出了一位白衣绯袴的巫女。
　　倒是意外地听话。
　　巫女大概处于二三十岁的年纪，苍白的面孔还算秀气。值得注意的是，她走路的姿态尤为端庄娴雅，比起平安京的贵女们，也不遑多让。
　　她在石阶的最高层停下脚步，黝黑的眼珠直视着相羽。
　　“又见面了，神明大人。”
　　巫女轻声细语地说，语气居然颇为亲昵。
　　SR，人类，Lv.16。
　　相羽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后的地面上。
　　那里有一个黑乎乎、瘦巴巴的婴儿，以某种不合常理的姿势站直了身体。他伸着爪子般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巫女朱红的袴摆。
　　“你对他……”说到一半，相羽改口，指着漫天的怨魂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

　　霞庄。
　　自从前几天，突然消失的桃花妖回来之后，庄园里的气氛一直很诡异。
　　比如鸦天狗动不动就在空中乱飞，羽毛撒了满地；犬神拉着苦大仇深的一张狗脸，逢妖就追问雀的行踪；桃花妖会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吓得山兔瑟瑟发抖……
　　“……”
　　淡金色短发的青年漂浮在庄园上空，生在脊背上的漆黑翅膀，缓慢地扇出一圈圈无形的风涛。
　　低垂着苍白而俊秀的面孔，目光游弋在树林和建筑之间。
　　这样仔细地搜寻了一阵，还是没有找出记忆中的气息。他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大天狗大人！”
　　这时，从下方传来了明朗中略带沙哑的少年音线。
　　“鸦天狗。”大天狗平静地颔首。
　　鸦天狗兴冲冲地飞到了他的面前，清秀的脸庞上满是喜悦和激动。
　　“您怎么不下去呢？”
　　少年清澈见底的眼睛，崇敬仰慕的目光，一如当年。仿佛什么变化也不曾发生。
　　大天狗无声地叹了口气，顺着他的意思降落下去。
　　临近湖泊的一片草坪上，盛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蒲公英、斑种草、米口袋、紫花地丁……或白或紫蓝色的小花，点缀在碧绿绒毯似的草叶中，微风拂过时，便掀起一阵舒缓的波涛。
　　岩石、木桩、竹席、榻榻米……小妖怪们趴在这些奇奇怪怪的摆设上，摊着肚皮，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鸦天狗让出了自己的“地盘”——那是一块相当高大的巨石，表面打磨得光滑平整，上方还放了几个草编的坐垫。
　　他让大天狗暂时待在巨石上，然后不理会大天狗的推拒，兴冲冲地跑去拿酒水点心了。
　　大妖怪收拢双翅，安静地坐在草垫上，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周的风景。春日的阳光在他淡金色的发丝上映出一道浅环，将他单薄的狩衣烘得暖和了许多。
　　小妖怪们对他的到来非常淡定，甚至还有些大胆的，直接爬上巨石朝他搭话。
　　大天狗在它们中间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清冷的表情软化下来。

　　一只幼年的乌天狗抬起通红的小脸，跌跌撞撞地飞了上来，扑进他的怀里。
　　大天狗的身躯僵硬了一瞬，缓缓放松下来。他试探着轻轻地摸了摸对方的头顶，小天狗咯咯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眸里倒映阳光，无忧无虑。
　　或许是由于身量太小，当年彦山出事的时候，这个小家伙才会被那些贼人忽略过去吧。
　　望着昔日的族人，大天狗悲喜交织，淡蓝色的眼瞳里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他曾经问询过鸦天狗：是否要继续跟随他？
　　那个少年纠结了数天时间，最终却反过来邀请他留在霞庄。
　　“大天狗大人，我们剩下的族人不多，很难重建彦山了……”当时鸦天狗格外耿直地说：“霞庄是个很和平的地方，您愿意留在这里吗？”

　　大天狗没有戳穿少年天真的念头。
　　自己有没有能力重建彦山？
　　当然有。
　　他现在的实力，甚至强于曾经的巅峰状态。而在以实力为尊的妖界，不需要他主动招揽部下。只要他站在那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妖怪向他涌去，寻求他的指引和庇护。
　　只不过大天狗没有那么做，也不想那么做罢了。他的眼界和志向，早已不拘于一山一城。
　　而鸦天狗和其他幸存的族人们，却不愿意回想那噩梦般的过去，甘心于藏身在和平安稳的霞庄。
　　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天狗便没有再劝。
　　更何况……在他的内心深处，看到曾经的族人拥有了新的生活，未尝没有欣慰和庆幸过。

　　耐着性子陪小妖怪们玩闹了片刻，大天狗推开仍在撒娇的小乌天狗，哄着她收拾好掉落在草垫旁边的羽毛。
　　不管怎么说，天狗一族掉毛不捡的习惯，还是不值得提倡的。
　　小家伙撅噘嘴，不情不愿地收起翅膀，趴在巨石上将羽毛归拢到怀里。
　　大天狗语重心长地鼓励着她，感觉自己充斥着一股老妈子的画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搞不清拜访霞庄的意义何在了。
　　就在他苦口婆心以身作则的时候，从巨石的后下方，毫无预兆地传来了一道明晰透澈的、独属于年轻男性的嗓音。
　　“大天狗？”
　　大天狗攥紧了掌心的羽毛。
　　从身后涌来的风，直至此刻，才将那锋利得近乎于危险的人类气息，姗姗来迟地告知了他。
　　侵略性如此明显的存在，为什么在对方主动现身之前，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仿佛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大妖怪绷紧了脊背，才终于吐出曾经熟悉的字眼。
　　“博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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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撸毛俱乐部】
突然想到一个脑洞。
像狐狸、狸猫、鸟这样的妖怪，要是聚在一起，变出原形。
今天你摸摸我的大尾巴，明天我揉揉你的毛绒绒！
简直是天堂！（口水. 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