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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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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最后一门之后，长达两个月的夏季假期基本就开始了。周围陆陆续续有人从宿舍楼出来，身后跟着老长一串搬运机器人。不管挂没挂科，来来往往的人都眉飞色舞地朝通讯终端说着话，走廊里一下子显得挤了不少。
海顿按着太阳穴，快步地朝教学楼走去。被精神疏导过后的感觉比想象中好很多，海顿觉得自己好久都没这么清醒过了。视野被拓宽了三倍有余，耳朵能听到更加微小的响动，但奇怪的是，无用的信息似乎都被什么东西轻柔地过滤了。海顿觉得自己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云端，但偏偏走得稳稳当当，好像米九的精神场还在旁边扶着他一样。
真是怪极了。他想。
这时终端上跳出一件父亲副手发来的消息，展开来看，言辞是一贯的礼貌冷淡，除掉开头结尾的礼仪性废话，长篇大论三页下来，意思大概就是“你爹觉得你该回来一趟。”
海顿的手指在这条讯息上边悬停了一会儿，眼睛也不眨地滑走了。
紧接着下一条已读就是刚才米九发过来的文件，里头是几份他过往考试的评价结果。海顿翻了翻，果然偏科偏得很厉害。
刚才传文件过来的时候，终端里自动显示出米九的联络方式，海顿盯着那个头像好半天，好友申请最终还是没能递出去。
他似乎下了决心，正想把屏幕关掉的时候，来信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初始默认铃声1，一直叮叮叮当，当当当叮规律反复，跟海顿本人一样的了无生趣。
“小海顿，考完试之后来一趟校医室。回家之前我要做最后一次复查。不要迟到了！”横插一脚的一看就是校医室的多洛丝医生的消息，因为只有她会在全校同学的名字前面加个“小”，也只有她的消息后边会带着一个诡异的心形符号。
海顿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好的，利落关掉窗口之后，米九的大头ID又出现在屏幕中央，愣头愣脑地冲他傻笑——真的难缠得很，跟他本人如出一辙。
海顿低头死盯着米九那一串id。他回想起了刚刚精神治疗的时候自己突然松懈的一瞬——他从来不知道心里不设防备并不那么让人讨厌，他也从来不知道，放一个人在思维里来回乱窜是一件如此惬意的事情。
屏幕里的米九笑得没心没肺，头上的毛乱得像鸟窝，隔远了活像一颗栗子味儿的棉花糖。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松，好友申请最后还是妥协送了出去。
“多洛丝。”进校医室的第一时间，海顿就说道：“我今天也许能接受精神治疗。”
“好好叫我多洛丝老师！老师！现在的孩子真是没大没小。”年满一百五十岁的多洛丝老师朝他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手上的动作不停，“你刚刚考试中的数据已经同步传到云上了，我看见了。——那个精神疏导的评分记录是怎么回事，你队友干的？”
“是他。”海顿补充一句，“……就是米九。”
“哟，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多洛丝挑着眼睛上下看了他一眼，伸手朝海顿点了点，手指尖上的紫色指甲油在医务室的惨白灯光下面闪闪发光。
“看不出来呀，小海顿。”
“没有，还没勾搭上。”海顿眉毛都没动一下：“老师，今天还检查吗？”
“去去去。”多洛丝没好气地把他赶到床上躺好，反手就塞进了扫描舱里。“它扫它的，你说你的。今天米九给你治疗了？什么情况？如实招来。”
“很舒服。”海顿盯着扫描仪顶部的灯，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地把这个下午又过了一遍，最后措辞了大半天，才勉强补充道“……很爽。”
“……你酝酿半天就酝酿出来这五个字啊？”多洛丝正准备打字的手停了一下，非常不矜持地骂道：“收一收收一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问你初·夜的感想呢。别瞎扯，我这是在写病历，写完了要上传的。”
海顿碰了碰口袋里哨兵专用的白噪音耳机，有点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不久前被米九展开的精神场包围的感觉似乎还如影随形地缠着他，他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不对劲，恍惚到现在才让脑子回到地面上。
“他很厉害。”海顿慢慢回忆道：“我仍然是抗拒的，他也说我的‘墙壁’很高。但他成功了。”
“唔。从数据来看，他在这方面的耐心和天赋都非常高。”多洛丝笑道：“不过实战考试应该够呛吧？他偏科很明显啊。”
“很烂。他不适合前线。”海顿道：“他适合我。”
“……小海顿，你真的比我想得大胆很多。”多洛丝掐了掐本来就很高的山根，奉劝道：“这种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知道了吗？”
“？”海顿这时从扫描舱里出来了一会儿，外套穿了一半，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一脸疲惫的校医老师。
“……你也真是比我想得单纯很多。好啦好啦，我先帮你看一下结果，你穿好衣服之后坐着等等我。”
“好。”海顿一如既往的配合工作。
“看上去精神稳定了不少啊，综合评分上升了很多。”多洛丝看了一眼报告，说：“好吧，你坐好，我来试一试。”
多洛丝在校医室工作了上百年，经手的哨兵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疏导工作是有条不紊干净利落。她把袖子挽了挽，手在海顿的太阳穴上方停了好一会儿，又没好气地放了下来。
“海顿，放松一点。”她说：“你的心理防线是在干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飞涨，是要顶到天上去吗？”
“我尽力了。”海顿不自然地僵着背，一副下一秒就要起身打架的表情。
“不行，我觉得这次还是不行。”多洛丝皱了皱眉，“你比平时还抵触。”
不出意外，多洛丝没能坚持久就撤掉了精神力，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似乎很是吃力。
“我拿你没辙了，海顿同学。”她揉了揉眼睛摊了摊手：“每次都像个格式不对的硬盘一样被活生生弹出来——我发誓，每一次对你的治疗就是对我职业自信的摧残。”
“抱歉。”海顿的语气里倒是听不出几分愧疚，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不是多洛丝……老师的错。”
他人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了，就是脑子不知道在哪里飞呢。多洛丝觉得自己头疼极了。
“你想怎么办？今天就放假了是吧？”多洛丝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校历：“今年的暑假长，能有快两个月吧？我还是给你开点镇定类的药物算了，省得你哪天睡不着猝死在床上。”
“我熬一熬。”海顿回答得快极了。不过确实也是这样，他想，这么熬来熬去还不是过下来了。
“哎，指望不上你。”多洛丝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你回去吧，我跟小米九联系一下，让他没事去支援一下你。”
“老师——”海顿的语气往上扬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睛暗了暗，道：“……我家不太方便。”
“行了行了，我滥用职权把米九家地址给你总行了吧？就当是救你一命。不过你去之前记得联系他一下，别把人家吓着了。”多洛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今年假期你得回家吧？快去吧，自己万事小心。”
米九他家住在首都中心区的靠外围部分，从学校出来搭个空轨半小时就能到。他是本地人，平时放学校的行李也不多，放假回家的时候行李都没有半件，就背了个背包，像是吃了饭出门溜达一样。
米九家里上上下下加起来十口人，放在当下来也算是一个比较庞大的家庭。他妈林女士是个哨兵，在警局工作，他爸米先生是个普通人，是个小有名气的记者。热爱孩子的林女士和米先生生了一窝崽子，从40岁大哥米伊到18岁的小宝米九一共八个。
大哥米伊是个哨兵，今年刚满40，工作稳定家庭幸福，大体上周到细心但是为人幼稚还纤细，每年春节看回忆录像带的时候第一个哭的就是他。据嫂子爆料，他每天的早餐都必须用番茄酱在盘子里画颗心，每天都必须扑到老婆怀里求疏导求抚慰才能睡得着觉。
二哥米尔35了还每天蹲在家里，明明是个哨兵却没个正经工作。女朋友男朋友从来就没交过一个，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怼他的弟弟妹妹们，特别是喜欢怼毫无还手之力的米奇米九。据他的屁话，他不是没工作家里蹲，他那是自由工作者，他也不是没对象，只是全世界没人配得上他。当然米九是从没信过的。
三姐米姗姗30岁，米家祖传的不靠谱。十八岁哨兵学校毕业之后她就脚底抹油跟同年级的向导跑去外地了，如今生活已经定了下来，八百年才回一次家，一周才看一次群聊，最惦记的永远是她爸烤的草莓派，别的一概不知，连大哥结婚都是过了大半年才知道的。
四姐米思思28，哨兵，跟她妈林女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目前是标标准准的首都职业女性。非常受异性欢迎，男朋友交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她也可以说是米九最害怕的一个人了，毕竟在米九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这个大他整整十岁的姐姐永远是以女魔头的形象出场的。小时候抢蛋糕抢玩具，给米九穿裙子扎辫子，长大了在社交平台发米九的丑照，每次发给米九的红包都会被她抢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米小舞和米小路是家里唯一的一对双胞胎，虽然体质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可以说是家里智商的顶峰，目前姐弟两人都在外星球读博士，也是常年不着家，常年不回信息，张口闭口都是全家听不懂的名词，每年年夜饭只有他俩能够在一个高度上对话，彼此可以说是惺惺相惜了。两个人从小负责的就是弟弟妹妹包括哥哥姐姐的作业，每次都非要米九打着滚了许下八百个诺言之后才会屈尊指点一下他的作业，顺便嘲讽一下他的智商——米九一年能被他俩嘲讽上百次吧，说实话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他觉得海顿那种程度的嘲讽根本就是善意的提醒。
跟米九最亲的是年龄最相近的老七米奇，22岁，虽然是个哨兵但是极其垃圾，垃圾到他妈每天都要痛心疾首地念叨个十分钟那种。目前已经放弃通常的哨兵人生规划，读了个普通的大学，开学至今还不习惯，每周都往家跑，然后在家里跟他家里蹲的二哥米尔斗嘴。在跟二哥打嘴炮的持久战役中，米奇米九结成了无比坚实的同盟关系，其同盟关系的牢靠程度差点就比过了米小舞米小路之间的双胞胎情谊，不过非常轻易地崩于了上回回家吃饭的时候，米九嘲笑米奇的名字跟米老鼠一样的那个瞬间。
米奇跟米九两个人中间本来应该是有个老八的，可是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最终排行第八的孩子没能从医院送回到家里。这件事没怎么被提过，话题一开他妈就站起来朝阳台走，他爸就掏出电子烟点上，他家的大哥落泪二哥沉默，其他的人当时都还不太记事，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米九慢慢就不再问了。
下了空轨之后步行个几分钟，米九就看见了自己家的砖红色屋顶。转个角之后就是他家的小铁门，铁门里头就是他小时候常常打滚的草坪。正是盛夏时节，青草毛茸茸得长得茂盛，他爸爸米先生正满头大汗地推着除草机，一大堆精神体正聚精会神地趴在旁边盯着那个动来动去的机器看。
米九数了一下，他妈妈的薮猫大大咧咧地踩在米先生的肩膀上，大哥的美洲狮在旁边甩着尾巴，二哥的云豹在打哈欠，四姐的老虎脑门儿上蹲着米奇那只身娇体软的布偶猫。
他推开了铁门，一瞬间大大小小的几双猫眼一起盯了过来。
“宝贝儿们，我回来啦！”他朝几只大大小小的猫打了个招呼，然后蹲下来挨个呼噜脑袋挠下巴，“想我了吗？我想死你们啦——”
“收拾收拾，进去帮你妈做晚饭吧。”米先生靠着除草机，万分疲惫叹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你妈她快把厨房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太喜欢米九他家啦！！一家的猫咪！
下一次更新估计得是周末了_(:з」∠)_谢谢戳进来看的小伙伴！！
我屯稿的姿势真的很缓慢了 异常愧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