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爱不可及》醉卧落花池

4、4-番外一缘起天山（上）

　　欧阳克记得那时候自己独自下山游历，行至天山南麓迷路了，却意外发现一无名市集。
　　热闹非凡的市集，看上去一片安乐祥和、欣欣向荣，和所有他熟悉的重镇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本能的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欧阳克正在考虑自己的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忽觉一股强烈劲风从身后急速靠近，下意识转过身来，却见一女子纵体入怀，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且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腰，一股淡雅的幽香沁入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欧阳克武功高强，又仗着叔父撑腰，在西域横行惯了，他生性好色，自诩最是怜香惜玉之人，美人投怀送抱不禁让他心神荡漾，下意识的就扣住美人的腰身，一副小心呵护的姿态。
　　怀中美人抬起头来，饶是自负姬妾全是天下佳丽的欧阳克也被她的美貌所惊讶，实在是生平未见之绝色女子。揽入怀中的娇躯纤细，腰肢柔软，发间悠悠暗香，秋水盈盈，欲语还休之态撩人心魂，两行清泪，不多不少的点缀，如泣露娇花，让人心生爱怜。
　　美人含泪，我见犹怜，好想把佳人拥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翻，若不是已经杀到身前的掌风太过凌厉，大概欧阳克也会立刻这么做了。
　　折扇一展，抱着美人潇洒的借力一转，挥开掌力，施展轻功人已经带着美人向后飘去落在不远处。这一下让他内力翻涌血气上涌，落地后暗自运气调息才好受了一些，心下苦笑这果然是最难消受美人恩，绝色美人也是带着绝顶麻烦的，遂收起刚才散漫的心态认真的看着来者。
　　来者不善，欧阳克感觉到那人刚才的掌力所蕴含的内力甚至比自己的叔父欧阳峰更甚，这个认知让他全身紧绷，集中一切精力不敢有丝毫大意怠慢。
　　“师兄，求你成全了我吧，我是真心喜爱公子的。”这时，怀中美人婉转哀切的声音低低的传了出来，欧阳克低头，却在那一瞬间只注意到她眼中一敛的暗芒，完全和口中哀婉不符的光彩，挑了挑眉头，有意思。
　　“师妹，你就是为了这个小子？！”欧阳克看向不远处，站着一个疏朗男子，看上去与他差不多的年纪，一身锦袍，面目潇洒俊朗，却又隐隐的散发逼人霸气，往哪里随意的一站就已经显得气度不凡，闲情雍容，可不知为何站在那里却透着莫名的伤感寂寥。
　　怀中女子低下头不说话，却依旧没有松开抱着欧阳克的手，眼中哀伤以及，那神态仿佛视死如归，若不是欧阳克真的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简直连自己都要相信了他们之间有着海誓山盟了。
　　“师兄，暮雨何德何能得师兄错爱至此。”女子神色凄楚，缓缓道来“暮雨自小得师兄悉心呵护照料无以为报，又有师傅遗命我们兄妹互相扶持，但……”萧暮雨抬头，泪眼迷蒙的望着欧阳克，视线与之交缠，欲语还休，仿佛无尽缠绵情意，此时无声胜有声。
　　欧阳克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一惊，美人垂青本是一桩风流美事，但那女子放在他背后腰上的小手暗暗发力，看似紧紧抱着他实际已经稳稳拿住了他腰间大穴，略微试探之下就知她的内力深厚，虽不及那男子，但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怀中女子看着面目顶多也就十六七岁却不想身怀如此深厚功力，西域，甚至整个江湖，何时出了这样两大年轻高手而他却不知呢。
　　“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她回头望着她唤作师兄的男子，坚定的道。
　　“这位……”欧阳克踱前一步刚一开口，只看那男人衣袖拂动，扑面而来的内力无形之中的压制的他几乎窒息，运功竭力抵抗，最终却也感觉双膝腿弯一麻，全身气血逆行，几欲跪倒在地，内心既惊且惧，和这下相比，刚才那临到面前的掌风简直就是微风拂面了，欧阳克呼吸一滞，心下大惊，这男子功力之深，绝非自己最初所想那般，刚才他第一次出掌的时候恐怕还小觑了他。
　　本以为这世间高手以五绝为冠，可眼前这看似年纪轻轻的二人内功之深厚，尤其那男子，恐怕连自家叔父也不可比拟。
　　身旁的女子广袖一拂，轻飘飘的就托住了他身体，护在了他的身前，借着她的手，一阵清凉的内力灌入体内，瞬间身心倍感舒爽，气血平顺，精力似乎比以往更甚。
　　“师兄若生气尽管惩罚小妹，就在此地清理门户吧，请不要为难他！”女子语气焦急的把他挡在身后护着。
　　欧阳克顿时大感恼怒，想自己也是横行西域的白驼山少庄主何曾面对过如此羞辱，何时自己需要一个女人维护才能得以活命了，怒火一起，放开那女子的手前跨一步迎面看着那男子“在下虽不才，却还不是需女人庇护苟活之人，欧阳克领教阁下高招。”
　　殊不知这举动落在那男子眼里怒气更胜，二话不说飞身扑上，浑厚掌力瞬间笼罩了欧阳克，盘旋飞舞，招招紧迫凶险。
　　“师兄不要！”眼见欧阳克三招落败，一掌就要劈上，旁边女子高呼一声，扑到欧阳克身上，那男子收力不及，一掌竟正正的拍在她的背心，那女子顿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在欧阳克怀里，那鲜血落在欧阳克纤尘不染的白衣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那男子一惊，连忙停手，一步跨前，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仔细诊脉，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送进她的口中，一手又放在她的背上缓缓灌入内力良久待她体内气血平顺才放开，复又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吗？”
　　“暮雨谢师兄掌下留情……”那女子勉力一笑，悠悠说道，又转头对欧阳克“若不是师兄留情，一招便将你毙于掌下啦。”
　　“师妹，你可知这人是何身份，他可是白驼山少主人，家中姬妾美婢无数，最是风流之人，你待他痴心一片，他却万万不会如此待你的。”那男子看都不看一眼欧阳克，眉头扭成一个川字，声音悲怆，缓缓劝道。
　　“我早知他身份，”她悲哀的敛下眼睑，“可小妹心意已定，此生非他不可，侍妾姬人，只要能长伴君侧，就心满意足了。”
　　那男子仿佛让她的话怔住了，良久不语，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挥了挥衣袖“罢了，罢了……”他长叹一声，眼含哀伤，萧瑟的立在那里让人看着格外孤单悲凉，看向欧阳克怀中的女子几度欲说些什么似的，最终张了张嘴都没有说出来，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句罢了。
　　看到现在若是欧阳克还看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可就真是空负风流之名了，情之一字，果然最是伤人，看那男子武功绝顶，却依然情关难过，自伤自苦，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同情，心想这女子倒是真的绝情的很。
　　“你们走吧……”他缓缓的说道……
　　“谢师兄成全。”她站起来，俯身行礼，可能是刚才受了重伤的缘故，脚步有些踉踉跄跄，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她的手搭在欧阳克手腕上，欧阳克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腰，看上去就像欧阳克搀扶着她两个人相依相偎的样子，暗地里欧阳克却全身警惕，那女子的手正扣着他的脉门，真气尖锐的刺激着他的经脉，提示着他一个胆敢轻举妄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可能就会命丧当场的下场。
　　目光与他交汇，他听见她小声在他耳边道，快走，她的气息虚弱，刚才替他挡了的那一下子显然让她也身受重伤。
　　“等一下！”刚走出两步，身后他突然叫住了他们。
　　“师兄？！！”变故途胜那女子惊叫一声，欧阳克感觉到一道酥麻阴寒的东西打入了自己的体内，伤口处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噬，再也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闷哼出声，只觉得什么人强行掰开了自己的嘴用力塞进去一个药丸，内力一震不等他反映药丸已经划入腹中，说也奇怪，奇经八脉的奇痒，居然瞬间就止住了。
　　“生死符？！！！”欧阳克第一次明确的感受到身边女子的真实的惊恐。
　　生死符？？？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独门暗器，可是灵鹫宫隐世已久，大家都以为他们早已消失，居然让自己碰上了？？？欧阳克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毫无反抗的能力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
　　“生死符发作，生不如死。”男子缓缓踱步走到他们面前，似乎看到欧阳克这样的狼狈模样很是满意的样子，弯下腰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在那女子的发上。
　　“师妹，若将来他负你，只管让他去死好了。”他轻飘飘吐出这一句话，毫不在意的道，甚至嘴角还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师兄，师兄不要，师兄我求你给他解了吧。”那女子松开欧阳克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欧阳克吃惊的看着她，他们二人之前素未谋面，虽然那女子只是假借他的手在演戏，但是此刻语气中的害怕和失态却是如此真实，让人动容。
　　但是那男人显然没有答应她的意思，安静的浅笑，一手揽着她的身子好似在安慰似的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另一边，却突然出手，一掌印在了欧阳克的胸口，欧阳克只觉得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好像浑身的骨头瞬间被人敲断了一样痛苦难当，与此同时，更让他惊恐的是，经脉之中的内力更是仿佛流水一般的散去。
　　“师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这次她没有来得及阻止，她从师兄的怀中挣脱出来，踉跄的扑在欧阳克的身上痛哭流涕，嘶声道“师兄你杀了我吧！”伏在他身上痛苦的摇着头，好像怕她师兄再下重手一样死死的护着他，“求你不要这样折磨与他！”
　　“不要求他。”欧阳克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本来已经痛的神智模糊，听到她那痛彻心扉的哭声，不知怎的心痛的揪起来一般，从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会为他这样的痛哭，仿佛有一只手触动心脏的柔软，看着她本应一身精致华贵，却狼狈的跌落在尘埃里的样子，那一刻他似乎忘了他们才刚刚是刚刚相见不知姓名，甚至自己现在这一身的伤都是因为她的缘故。一手撑着胸口，一手握住她纤细的小手，摇了摇头。
　　“你，你……”那女子转头看他似乎怔住了一样，随机甩开他的手，又扑上去拉住了那男子的衣袖“师兄，求你了。”求了良久，见那男子丝毫不动容，她松开他的袖子，失神的喃喃“既然师兄不饶过他，我愿与他生死相随……”说着毫不犹豫的抬手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一口血喷薄而出。
　　“师妹！师妹你怎么这么傻啊……”虽然那男子极力抢救阻止，却依然没有完全卸去她拍在自己身上的力道，眼见她以心存死志，痛心的无以复加“师妹，你既然此生非他不可，做师兄的也不能不成全，但这个人实非良配……我这一掌，废他八成武功，再加上生死符，师兄一定叫他一辈子也离不开你身边。”看着平日里百般珍爱的师妹跪在自己脚边又苦苦哀求又是以死明志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是……他顿了顿，接着道“这瓶药你收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放到了她的手心里，“一颗可镇痛一年，你，好自为之吧。”
　　“师兄……”捧着药，那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凄楚决绝，长街尽头，尘埃卷起，她长跪于此，直到那锦衣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她才缓缓起身。
　　她走到欧阳克身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欧阳克想要说什么，她却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件事儿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我会保你周全的。”
　　这是欧阳克与萧暮雨的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