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非鱼》烤红芋

2、回宫

　　苏白紧张的看着老板，陆柒有点心疼那瓷器。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小摊贩自然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老板眉毛一竖，伸手就把苏白捉了过来：“哪家的小孩，身上带钱了吗？”
　　在陆柒的世界里，没有钱这个概念。但是看老板那么粗暴，她有点害怕的缩了缩身子，但是随即又挺直了腰杆，用童稚的声音道：“你放开他。”
　　老板冷笑了一声：“你把钱给我，我就放了你哥哥。”
　　苏白道：“老板，我留在这里，你让我妹妹去给你拿钱，行吗？”
　　“你们两个都给我待在这里，等着你们爹娘找来，”老板厉声道。
　　两个人站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唯有掌心那一点温暖可以依靠。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一辆马车飞上街道，从他们眼前驶过去却又忽然折了回来。
　　马车上蹦出一个裹着一身貂裘，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
　　秦九越的母亲是陆柒母妃的姊姊，所以两个人打出生起就在一块玩儿，就算是陆柒冻的脸色发白，秦九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陆柒。
　　见是一位富贵的公子哥，小摊贩也不敢怠慢，恭敬的询问：“公子，您要点什么？”
　　秦九越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陆柒面前，嘻嘻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小摊贩吓得脸色都白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惹了这样的富贵人家。
　　陆柒看到个亲切人，心理防线一瞬间崩溃，扑进秦九越怀里，两串泪珠立刻就落了出来：“九哥哥，他不让我们走。”
　　苏白站在一旁，好似是个多余的存在。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事情原委，秦九越给了那小摊贩几两银子，又许了陆柒好些愿望，陆柒这才止住了哭声。
　　秦九越把红菱狠狠训斥了一顿，红菱跪在地上吓的气儿都不敢出。苏白就跪在红菱旁边，和她一块接受惩罚。
　　这次就侥幸被秦九越看见了，万一公主出了什么事，一百条命都死不足惜。
　　自此之后，秦九越去哪儿都要把陆柒带上，苏白自然也没有了接近陆柒的机会。秦九越是被女帝派来帮助陆柒的，年龄虽小能力却强，不过半月，这里的事情便一一处理妥当。
　　陆柒启程回宫那日，苏白脸色煞白，格外惊慌。看着众人收拾行李，他鼓足勇气上前问道：“姐姐，我是不是要跟着你们一起走？”
　　“你？”红菱皱了皱眉，明显也是犯了难。这么一个小孩子，就这样丢下还真有些于心不忍，但带上又于理不合。
　　终究是可怜他，红菱掏出一些银两：“带上你怕是不可能，这些银子给你，你自己讨命去吧。”
　　皇宫内所有人都记录在册，每一个人都进出都必须经过女帝同意。
　　苏白手中抓着几粒银子，看着载着陆柒的软轿渐行渐远，眼前变成一片白茫，既白又空，空的什么都不剩。
　　软轿摇摇晃晃的行了半日，陆柒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叫起来：“停下来，停下来。”
　　“怎么了，公主？”
　　“阿柒，怎么了？”
　　视线越过满脸关切的红菱和秦九越，找了一圈之后，陆柒“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苏白不见了，不见了……”
　　秦九越问道：“苏白是谁？”
　　“就是那日与公主一同出去的小乞儿。”
　　“混账！怎么能把那么小的孩子留下，派人去接过来。”秦九越下完令，安抚性摸了摸陆柒的头发：“阿柒别怕，苏白马上就过来了。”
　　一个时辰之后，侍卫带着苏白过来了，苏白吹了一路的风，脸色煞白浑身僵硬。见着陆柒，却还是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说：“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
　　所以，他一直就在他们离开的地方站着，等着。
　　陆柒破涕为笑：“上来，陪我一起做轿子。”
　　红菱惶恐的看了一眼轿上雕刻的龙凤，秦九越却笑嘻嘻的道：“做轿子有什么意思，男人应该骑马才对，这位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苏白看了看一旁的马，比他还要高。又看了看陆柒，他眼神坚定的道：“是，我要骑马。”
　　陆柒缩在轿中，并不知道那天苏白究竟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他早已冻得手足僵硬，几乎连马缰绳也握不住，那马却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不住的左右摇摆，他几次差点被摔下去。都是因为想着陆柒的样子，才好不容易坚持了下去。
　　到了晚上，他两只手掌上全是血，都是摩擦出来的，大腿内侧也受了伤。上马的时候因为陆柒看着，所以有人帮他，下来时却只能靠他自己。
　　不知道鼓足了多少勇气，他才从马上跳下来。小小一个孩童，裹的球一般，一落地便摔在了地上，那马受惊一动，铁蹄差点踏在他身上。
　　那个时候苏白便暗暗的发誓，迟早有一天，他可以做到像秦九越那样，能够自由的操纵马匹，可以毫无忌惮的陪在陆柒身边。
　　待回到皇宫，女帝面对这样一个小乞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默许他跟在陆柒身边。苏白就这样，留在了皇宫。
　　再然后，苏白加入了禁卫军，再后来，他终于文武双全，以贴身侍卫的身份，回到了陆柒身边。
　　那时陆柒已是豆蔻年华，出落的亭亭玉立，再一次看见她的时候苏白几乎移不开眼。
　　以前陆柒给苏白的印象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值得他付出一切。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姑娘，逐渐长开了的姑娘。
　　他身上穿着禁军制服，面前的姑娘却鲜衣罗帕，发上随意一根金簪价值也不会低于他三个月的俸禄。
　　距离与差距，就这样不经意的显露了出来。
　　他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单膝跪地：“属下苏白，拜见公主殿下。”
　　陆柒还记得他：“苏白啊，平身吧。”
　　她往前走，苏白紧随其后。拼命习武，拼命巴结上司，就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