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宫宴之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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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朝堂之上招待夜阑国来使，而叶国公府上却迎来了久违的小主人——叶语苏。
叶国公府原本只是一个前朝官吏的府邸，只是百年来叶氏族人都居于此处，日积月累，慢慢整条街都住了姓叶的族人，叶国公府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数百年间却也不过是改建了两次。
从三间一开上镶六六三十六颗金钉的朱红色大门踏入叶国公府，抬眼望去便是偌大的一扇影壁，影壁上雕刻的是一副栩栩如生的虎啸山林图，那只老虎的眼睛仿佛有神一般，直直地威慑到人的心里去。
“小姐有所不知，咱们府上这副影壁，却是吓住了不少宵小之徒，听闻当初有人看了这图，竟然被吓得失了体统。”叶家的老管家突然听闻叶语苏回府，急急忙忙就寻到了大门口，一路指引着叶语苏进门。
“您老人家知道的就是比那些年轻小厮多，竟然还有这等趣事。”叶语苏和叶家不熟，但是人心的好坏叶语苏却分辨得出来，老管家这般殷勤，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像回了家一般，自己也不便拂了他老人家的好意。
老管家见叶语苏言笑晏晏，心中大为畅意，不免又多介绍了几句。
绕过影壁，便是一条直通前厅的长路，两边屋宇威严，尽显叶家威势，走了不久叶语苏便看到了一个偌大的演武场。
“小姐，这是老国公爷的意思，咱们府上都是直来直往的武夫，前院不免粗糙了些，还是后院精致，小姐随老奴来。”
过了连接前院和后院的洞门，便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不知从哪一代开始，叶家的女眷便喜欢养些奇珍异草，到底大开大合，花花草草都是齐齐整整，分得开，互不侵犯，自成一片风景的样子。
走了不久，就看见了叶家祠堂。叶语苏恭恭敬敬地跪在祠堂外，磕了头，才随着老管家去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休息的正院。
叶国公府立府数百年，乃是聂国唯一流传数百年的开国元勋，无数的丹书铁券，在叶国公府上放了整整一个祠堂。
叶家百年以来，出过无数的将军，数十国公，甚至还有被追封为异姓王的叶氏族人。这一切，并没有说明叶家多么得景家皇室的看重，因为这一分一分都是用叶家人的血灌溉起来的，经年累月，尸山血海，一点点铸就了叶家，叶家军的赫赫威名。
数百年间，秦国侵入聂国边境上千次，大部分时候，都是叶家奋勇杀敌，御敌在前。甚至一度，边境一带的百姓，只知道有叶家而不知道景氏。
恰巧在景氏皇族忍不下去的时候，传闻中有人从河中打捞出来的一块石碑：叶家不存，聂国必亡。
功高震主，可是功高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不是震主，而是摄主了。
这样的石碑，叶语苏一听就知道是典型的公关策略，可是偏偏天下人都信了，叶家的呼声又高了几分。这样一来，叶家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武将之家，而是战神，是许多饱受战火纷扰的百姓的信仰。
景家也不免心生疑窦，投鼠忌器，错失良机。
到底叶家存着底线，也不会去冒犯皇权，景氏连绵几代，一边警惕着，一边又不得不重用着，也在寻求替代叶家的人，可是到底聂国百姓就信叶家，一块铁板，并不是那么容易吃下的。
更何况，叶家人连个败家子都没有出来过，男丁几乎死了大半在沙场上，一度连寻常人家的小姐都不愿意嫁入叶家，叶家守寡的媳妇子不知道有多少，哪怕能够改嫁，到底也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自己的男人为了守护这个国，这个家而赴死，自己转身却改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自己。
叶家的女人不易，叶家的女儿却注定是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
不必上战场的女儿家，在叶家的男人眼中，可谓是如珠似宝，恨不得将好东西都拿了来给她才好。
此时叶国公的心情也是如此，甚至还多了几分愧疚之心，加上素来与这个亲生女儿没有相处的机会，此时，反而显得更加殷勤了些。
才在正院门口迎了叶语苏，他口中便忙不迭地吩咐身边的随从：
“去取了南京雨花茶来，再备点点心，去寻了夫人来！她也是，今日去访什么友人？”
叶语苏看在眼里，心中莫名有几分怅然。
“您……，父亲，您不必这么忙活。咱们好生生说会儿话。”
叶语苏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高大，挺拔，行动之间开阖大气，举止之中自有威势。这是叶语苏的父亲，叶国公。
这一声“父亲”，叶国公听得心中微颤。打过无数次胜仗的男人，却觉得今时今日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胜仗的滋味。
心中即苦又涩，脸上的笑意却又止不住地蔓延开来。倏而，他便正了正颜色。
“怎么今日想起来出宫？可是宫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叶国公有些拘谨，可是耐不住一颗心都挂在叶语苏身上，见她归来，心中欢喜，却又怕她受了旁人的委屈。
“宫里谁敢欺负我？您不要多虑。”叶语苏哪里看不出他老人家一颗爱女之心，心中动容，可是到底一家人被分开了太久，一时半会儿也亲近不起来。
“那，你今儿个可有什么事儿？若是没事，不如留下来吃饭罢？”叶国公想让叶语苏住在府上，可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着急，我今天住在叶国公府上，明儿个回公主府。往后，我便常住公主府，来叶国公府也便宜。”叶语苏不是矫情骄矜之人，虽然父女关系疏远，但是却不忍看得叶国公的慈父心肠落空，忙温声回应。
叶国公久经沙场的心随着叶语苏的几句话上上下下，忐忑不已，到底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纵然不是十全十美，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到了这时，叶国公才算是平复了心情，与叶语苏分别坐了，然后细细问她近况。
叶语苏也没想到，叶国公一个杀伐果断的将领，连自己爱吃什么不吃什么都问得细致妥帖。
说了半天话，叶语苏和叶国公之间的气氛不再那么疏远的时候，叶语苏忖度着，把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说与叶国公听。
“其实，女儿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和父亲商量。”叶语苏的脸上没有半点犹豫，很认真地看着叶国公的面容，认真地说道。
叶国公心道：果然还是有事情。自己家的孩子被旁人欺负，跑回家来诉委屈，可算是能够让自己撑一回做父亲的场子了。
“苏苏，你有什么事只管说，但凡你说出来，为父定然做到。”
叶语苏算是明白，哪怕自己要星星，眼前的这个大男人也会去摘了来的。
“那女儿就有话直说，如今，叶家与皇室，叶家与朝廷，您怎么看？”
叶国公没想到竟然是以这个问题为开头，心头微动，似有所悟。他沉默了不过片刻，便说道：
“乱。”
叶国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叶语苏心中却松了一口气，虽然是武将，但是一军统帅若是没有筹划谋略，那不过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叶语苏可不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草包将军。
叶语苏心中宽慰，轻声道：“您果然心里明白，那我就放心许多。”
叶语苏的表情放松了很多。叶国公的表情却凝重了起来。
“话已至此，为父也不怕多说。我是怕你不明白，苏苏，这里面的牵连太多，许多的事情你未必明白全貌。你在宫中的所为，纵然没有大错，可是将来某日，可能会成为有心人的把柄。为父可以护住你一时，却不能护你一世啊。”
叶国公的面色微沉，心中有话，但是看着女儿依然瘦削的身材，有些营养不良的面容，咬咬牙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那些老臣都以为他景瑞是借了我的势，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同意你和他的那场婚事。”
“还有那次夺位！什么四十三人，他顺手拔了四十七个不顺从他的人，京卫营，五城兵马司，如今他和我半分天下！他在禁卫军中任职不过一年，禁卫军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此人心性谋略，何等可怖？”
“他真是好算计，娶了你，这辈子你都没办法嫁出去，更不要提我叶国公府招人入赘了！一场婚事，引出了绝不出宫的昭明帝，多年谋划一击必中，直登大宝，还顺便借昭明帝的旨意休弃了你。他倒是两头干净，互不得罪，即便是为父也不得不说，不愧是我养大的！”
叶国公的语气里，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自豪，但是更多的，却是纠结。叶国公府，几乎已经入了死局。
“更何况，所谓的养恩，在皇室看来，也不过是奴才照顾主子，哪里会有什么恩情？”叶语苏知道这些话很难听，可是她却不得不说。
确实如此，寻常人家养大了别人家的孩子，还算是恩情，可是皇家，从来就是个不问恩情的地方，有的只是无穷无尽地算计和阴谋，只有所谓的“君君臣臣”。
不破不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宫宴之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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