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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皇宫夜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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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如今后位空悬,后宫空虚,我等老臣内心惶惑不安,唯恐哪一日辜负了先帝爷的殷殷嘱托,那日,老臣又有何脸面去见聂国皇朝的列祖列宗啊!”
叶语苏还没入殿,就听到盛太傅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太霄殿上传了出来。
一唱二念三吆喝,瑞丰帝登基三年来,盛太傅几乎逢宴必要诉这等“衷心”,心志坚定,老而弥坚,委实不易。
盛家有女,名唤秋水。世人皆道,盛家女的容貌倾国倾城,才情无人能及,德性可昭天地。
叶语苏私底下以为,盛家女如何两说,不过,盛家的宣传能力果然出众,不愧是搞文章著书立说闻名天下的。
只是这牛皮也不怕吹破,索性盛家女的容貌也只能给那么些人观看,到底如何,也不过是一张嘴的事儿。
“你们且听着,那安伯侯定然忍耐不住。”叶语苏也不着急进殿,反而兴致勃勃地等着安伯侯出声。
“皇上明鉴。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帝爷和列祖列宗都在看着您呢。”
叶语苏学着安伯侯的口型,似笑非笑地抬脚踏入了大殿之中。
“熙德长公主到。”太监的声音颇为洪亮,恨不得将嗓子都喊哑了才好。
“她怎么来了!”女眷之中传来窃窃私语,即便叶语苏的耳力不佳,奈何她们窃窃私语的内容甚是一致,合起来也足够让叶语苏听个清楚明白了。
即便如此,满殿的人统统都起了身,恭敬地给叶语苏行了礼。
这世间,大约也没有旁的人比自己面皮更厚了。叶语苏微微叹上一口气,随即展颜一笑。
“都起来吧。”
灯火阑珊,烛光摇曳,暖黄色的光线照映出一片璀璨的大殿,几乎将人晃得眼花。初初踏入殿中的女子,一身黑线钩织云纹的深红色朝服,再用那金丝银线点缀出云边,行动之间端肃沉稳,让人不由得心中生畏。
白夜琉早已经到了,却不曾想瞧见了一出老臣逼迫皇帝娶妻的闹剧,夜阑国中断断没有这等挟先帝之名令当今天子的事儿。
这聂国君主的位置,很不好坐。众人对待叶语苏的态度,就更加奇怪了。
“本宫似乎听见,盛太傅和安伯侯在请皇上娶妻?”叶语苏的声音隐隐透出一分威势,仿佛是天之骄女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白夜琉很疑惑,这与自己白日里见到的那位“苏苏”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盛太傅看见叶语苏的第一眼,脸上就憋红了,几乎是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闷着一口气再不看叶语苏一眼。
至于安伯侯,此时倒像是转了个性子似的,说道:“长公主殿下哪里的话,微臣怎么敢做这等僭越之事,还望长公主殿下明鉴。”
叶语苏的眼风斜斜地扫过安伯侯谄媚的笑容,微微颔首道:“安伯侯倒是很懂得是非。只是这做人,可不要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才好。”
“微臣不敢妄言,长公主殿下万万不可轻信旁人所言。”安伯侯一个快五十岁的人,恨不得跪求了叶语苏才好。
叶语苏也不再和他多言。对着端坐在上首的景瑞,恭敬地跪下,行了叩拜的大礼。
殿中之人尽皆躬身,跪在了叶语苏的身后,对着端坐着的皇帝景瑞,行了叩拜大礼。太霄殿中的情势急转太快,便是白夜琉也看不大明白。
“苏苏,快起来。过来坐。”一位中年贵妇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过来,那是坐在皇帝身侧的太后娘娘。
“谢太后娘娘好意,熙德不敢僭越。”
叶语苏只抬首看了一眼那座上的人,依旧是那般凌然高华,一双剑眉似刀雕斧刻,面容端肃且冷冽,一双星目如同天边凄凄月华,那缕光芒却让人萌生退意。
眉目之中却又是一派宁静冷淡之意,仿若世间事,没有什么能够打动这个人的心神半分。似谪仙,飘然独立,又不似,到底贵气天成,霸气内敛而犹威。
即便两世为人,叶语苏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此人的容貌气质真是世间罕有。
那些世家贵女看向他的眼神,就跟见了鸡的黄鼠狼似的。
叶语苏扫了一眼座次,寻到了白夜琉的旁边的位子坐下,顺便让杨桃将自己准备好的吃食端了出来。
宫宴饮食,大多都是温的,再好的菜色到了这个火候,都不过尔尔。
“月桂蜂蜜酥和玫瑰蒸蕊糕,你尝尝。”叶语苏此时并不在意大殿上如何,只笑弯了一双眼睛,盯着白夜琉看。
白夜琉被她看得心头一阵发虚。这聂国皇室处处都透着古怪的意味,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苏苏,为何,他们都这般……”一时之间,连白夜琉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众人对叶语苏的态度。
恭敬,确实是恭敬,但是要是真的说有几分“敬”,倒不如说是“畏”。
“宫闱秘事,不可妄言。”
叶语苏将一根手指轻轻放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白夜琉看了她半晌,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罢罢,咱们今日才相识,不可交浅言深。”
叶语苏不自觉地捂了嘴笑,随即用手捻了一块糕点放在自己的口中,慢慢吃了起来。
这等宴会,说到底,又是诸位才女们“勾搭”皇帝陛下的大舞台。叶语苏随手将手指间沾上的碎屑拍走,兴致勃勃地看向了台上。
“皇上,小女今日特意为皇上献上一曲凤求凰,请皇上品鉴。”眼波尽处,只余下那明黄色的一人而已。
“盛大小姐,且慢。”叶语苏的声音不大,但是但凡她说话,都有人支着耳朵听着。此时,很多人都停下了交谈。
“小梨子,去取了笔墨纸砚来,照着盛大小姐画幅肖像画。”叶语苏的语气很淡,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小的领命。”那小梨子忙不迭地去寻了大殿的掌事公公,急急忙忙取了一套笔墨纸砚来。
小梨子的手脚很麻利,不过片刻,便取了笔墨纸砚来,对着台上的盛大小姐躬身道:“请盛小姐继续,不必再等。”
盛秋水的面皮都快变成了绛红色,任凭是谁被这般刁难,都会觉得心绪不平,更何况是太傅家的嫡长孙女。
这个时候,却被一个小公公使唤着献艺,盛秋水觉得自己此时肺都快气炸了。
“秋水,让你开始,你就开始吧。”盛太傅的声音传来,语气平平,但是内里的警告之意,盛秋水听得清楚明白。
一双眸子染上怨毒之色,她低垂着头,拨弄起了琴弦,但是到底心境已失,再怎么弹奏都失去了原本的意味。
偏偏她一曲奏罢,自己都不甚满意的时候,叶语苏淡淡地说了一句:“所谓的天下第一才女,约莫就是这么一个程度?”
她这个话,是对白夜琉说的。
白夜琉没想到,原本舒朗开阔的叶语苏,此番夜宴竟然已经变幻了几种姿态,或盛气凌人,或骄傲自矜,或刻薄嘲讽。
“苏苏,你到底是怎么了?”白夜琉这一句话声音低,只有叶语苏一个人听到,但是叶语苏的话,却被盛秋水听了个清楚明白。
“倒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又有何德何能,能够品评出我曲中之意?高山流水觅知音,长公主殿下的知音,大约是在田间地头吧!”
盛秋水到底年纪小,自小就是金尊玉贵的长大,真的论起来,大约是没有几个女子比得过盛秋水的,即便是叶语苏也不敢带这个“金尊玉贵”的帽子。
“盛姑娘这话说的,莫非这世间的人不会做菜,就不能够知道菜好不好吃了?这好曲子,自然是能够让雅俗共赏的,还是说,盛姑娘当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仙子,只有那天上的仙人才听得懂你的乐音不成?”
叶语苏的话音顿了顿,凝眉微微思索了一番,便轻描淡写地说道:
“说真的,我觉得盛姑娘的琴音,约莫也不过就是弹得完整罢了,若真的说是高山流水,大约也不过是上京城旁边的小山丘和那东城里的沁水河罢了。”
叶语苏一直都是语气淡淡,声音平平,半点激动都没有,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家常小事。
此时,盛秋水几乎是恨死叶语苏了,句句话都往人心窝子上面戳,恨不得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似的,到底谁才是那个废物,倒不如让人都瞧瞧清楚好了。
“叶语苏,那你倒是说说,琴棋书画,你哪一样比得过我?如今倒是在这里大言不惭,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废物公主罢了!”
盛秋水的语气中透出一股畅快之意,几乎是将今夜所受的气尽皆发泄了出来。她的气势很快恢复了闲适,嘴巴里的话却句句都是威逼:
“若是真的想没了这个名头,不若今日就让众人看看你的真才实学吧?”
叶语苏颇有些没脸没皮地说道:“你既然称呼我为废物公主,那我也不能白白担了这个名头,你说是吗?盛姑娘?”
盛秋水打小儿见的人都是大家闺秀,即便背地里各自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面子上大约都很和气,她是真没见过叶语苏这般的人物。
说话间能够把人气个半死,偏偏脸皮还特别厚,怎么说都不生气,不着恼,激将法对她根本就没任何用处,倒是让不少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你这个,有娘生……”
“闭嘴!”
盛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忙让人扯了盛秋水的衣袖,将她拉回了座位上面,盛秋水一双眸子都蕴上了雾气。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叶语苏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这般似乎是在欺负小姑娘?
其实,叶语苏觉得盛秋水挺好的,这小丫头脾气虽然大,也熊了一些,但是特别好撩拨,每每都能够被自己激得口不择言,什么温良恭俭让都抛之脑后。比起那些一味找景瑞哭哭啼啼的看得顺眼多了。
“皇上,奴家愿为皇上献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