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海妖之眼的约定 ...
-
.第四十四章海妖之眼的约定
“......嫁给我好吗？爱瑞丝小姐。”
收藏家先生在伊瑞的耳边低声耳语道。他松开了怀里伊瑞，满是期待地看着她。热切的视线像是一束春光，明媚而又充满希望，让人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语。
“........抱歉，蒂安吉洛......我......”
对于结婚这种严肃的问题，伊瑞并不想欺骗收藏家先生，于是再三地犹豫下，最终还是开口拒绝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爱瑞丝小姐？！”
收藏家先生眼睛里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变得阴沉起来。他用力抓住伊瑞纤细的手臂，难以接受地大吼着问道。
“是因为我的相貌对吗？是因为爱瑞丝小姐接受不了我如此丑陋的相貌对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接受我这张脸的！！爱瑞丝小姐你刚才也只是在故作镇静，假装不害怕我而已！我明明知道的......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收藏家先生神情癫狂地看着伊瑞，浑身不住地颤抖着，痛苦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不顾一切地大吼大叫道。他的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而涨得通红，说话时牵扯到脸上的肌肉，连带着也牵扯到了脸上的伤疤。扭曲的伤疤看起来像是爬在收藏家涨得通红的脸上不停蠕动着的虫子，使他看起来就像怪物一样可怕，丑陋又狰狞。
“......看着我，蒂安吉洛！看着我！”
伊瑞把脸凑近收藏家先生的脸，直视着他，高声说道。
“——你看出我有一丝恐惧又或者是勉强了吗？！——你认真看着我！”
“...........”
收藏家先生听着伊瑞的话，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理智回归，慢慢冷静了下来。
“——你看到了吗？”
伊瑞放软了语气问道。
“.........我已经不想再相信任何人了.....”
看着伊瑞真挚的目光，收藏家先生沉默了许久，才声音沙哑地说道，眼里满是疲惫与受伤。
伊瑞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收藏家先生，收藏家先生被她灼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地把头偏到了一边。伊瑞突然伸出双手，轻抚上收藏家先生可怖的脸颊。感受着掌心凹凸不平的触感，伊瑞捧起他的脸，认真问道，
“——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吗？”
“..........！！！？”
收藏家先生不可置信地把脸转了过来，愣愣地看着自己脸上伊瑞的双手。他张了张嘴，嗓子却涩的厉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收藏家先生缓缓地把手覆在伊瑞宛如艺术品般葱白如玉的手上。伊瑞的手十分冰凉，仿佛冰冷的瓷器，却让人感到安心极了。收藏家先生轻轻地闭上眼睛，嗫嚅地回答道，
“.......恩。”
伊瑞这才满意地准备把手放下，却被收藏家先生死死地握在手里，挣脱不开，于是伊瑞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不同于伊瑞皮肤的冰凉，收藏家先生不论是脸颊还是手掌的皮肤都热极了，伊瑞的手被紧握着，有种要被高温融化了的感觉。突然，伊瑞感到一滴滚烫的液体缓缓地滑过自己的掌心，她看着收藏家先生轻闭的双眼，微微地愣住了。
“爱瑞丝小姐愿意跟我一起，到花园里走一走吗？说起来这么多天，我还从未向爱瑞丝小姐介绍过我的花园呢。”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收藏家先生松开伊瑞的手，然后睁开眼睛，恢复常态地说道。
“........我的荣幸。”
收藏家先生的这句话，是伊瑞始料未及的。收藏家先生应该很清楚，虽然现在自己没有逃跑的机会，但一到外面去，就说不一定了。伊瑞一时间猜不透收藏家先生的想法，但不论如何都不应该错过这次机会，于是答应道。
“安德瑞亚，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收藏家走到门口，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安德瑞亚说道。
安德瑞亚却像往常那样并没有回话，跪在地上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收藏家先生早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不再说话地带着伊瑞离开了。
伊瑞看着眼前成片的紫色鸢尾花，回想到了过去，微微出神。曾经，禁地里也种了很大一片的紫色鸢尾花。那个人不能陪伴在自己身边时，总是会从那里摘一束戴在身上。他说，看到鸢尾花，就让我想到了你，但它却远比不上你，所以使我更思念你了。伊瑞问他，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把它戴在身上。他回答道，因为思念你，是我当时能做的，最美好的事情。
伊瑞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她看着与当年同样娇艳的鸢尾花，眼底划过一丝落寞。禁地里的鸢尾花，后来由于那个人的离开，全都枯死了。
花园很大，种植着成片的，各式各样的花。但当中数量最多的，还是鸢尾花。除了伊瑞刚才看到的紫色之外，还有别的诸如黄色、蓝色、蓝紫色、紫红色以及白色的鸢尾花。色彩缤纷的花朵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喷泉，看起来赏心悦目极了。收藏家先生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紫色鸢尾，把它轻轻地别在伊瑞的发间，然后满意地说道，
“鸢尾花与爱瑞丝小姐相配极了。”
伊瑞看着收藏家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的面具，轻笑一声赞叹道，
“真是座漂亮的花园，蒂安吉洛。”
“不，十五年前的花园，远比现在要美的多。如果不是那场大火.....今天爱瑞丝小姐见到的就会是塞福曼斯家族百年来几代人的心血之作，而不是现在这个我的拙劣模仿品.......”
收藏家先生遗憾又惋惜地说道。他看了一眼伊瑞，感慨地接着说道，
“那场可怕的大火，把这里的一切都烧成了废墟，现在的这里是后来我重新修建的。那是一场可怕的如同噩梦般的大火......火势大极了，当时如果不是安德瑞亚冒死救下了我，现在的我也许早已经化成滋养这些花朵的花肥了.......它夺走了我的一切，但正是因为那场大火，我才能邂逅爱瑞丝小姐........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啊......”
“..............”
伊瑞皱着眉，她越听越觉得事情有蹊跷。即使是因为佣人的失职，导致引发了火灾，但这么大的伯爵府，应该能很快就被发现扑灭才对，像安德瑞亚之前所说的“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熄灭”情况，又怎么可能发生呢？伊瑞眼皮一跳，想到了一种不太可思议的可能。
“爱瑞丝小姐还记得我曾说过的‘海妖之眼’的诅咒吗？”
收藏家先生看着伊瑞皱眉的样子，突然问道。
“记忆犹新。”
伊瑞回答道。
“诅咒的由来，是在发生了那场火势大到不可思议的火灾之后。大家都在寻找着引发大火的真正原因，却怎么也找不到，于是渐渐放弃了。母亲说，那是‘海妖之眼’诅咒的力量，父亲始乱终弃，所以才引来了杀身之祸。一开始并没有人相信这种说法，因为母亲在遭受火灾的打击之后，已经神志不清了。但由于实在找不出别的合理的解释，所以诅咒的说法就慢慢被人接受了。当时的我对母亲的话也深信不疑，每每看到‘海妖之眼’那诡异的深紫色光芒，都会不寒而栗。所以在那个时候，紫色是我最讨厌的颜色，如果是在当时与爱瑞丝小姐相遇的话，我也许会把爱瑞丝小姐当做怪物关起来......”
收藏家先生看着伊瑞深紫色的眼睛，轻笑一声说道。
“后来呢？”
伊瑞问道。她已经隐隐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
“......后来......后来我母亲因病去世了。如果不是母亲在临死前出现了幻觉，把我当做了父亲，一边惊恐地后退一边说着，”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你想和我离婚的话，我怎么可能忍心放火？！这是海妖之眼的诅咒！你的死并不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想我这一生都会被母亲所编造的谎言蒙蔽着，并对此深信不疑，永远都得知不到真相——我这幅丑陋的模样竟然是我曾经最爱的母亲一手造成的！所谓的‘海妖之眼’的诅咒，不过是她为了隐瞒自己纵火的事实所捏造出来的谎言。她欺骗了我，欺骗了所有人，甚至到最后，连自己都要骗过.......”
“......‘海妖之眼’的诅咒，没有任何依据的愚蠢谎言，为什么我当时就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呢......我一直想不明白这点，就像我想不明白这个我原本要带到坟墓里的秘密，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口了.......也许是被海妖蛊惑了吧.....”
收藏家先生看着伊瑞胸口前佩戴着的“海妖之眼”，回想起曾经的事情，眼睛里露出一丝哀伤，一丝释然地说道。
“爱瑞丝小姐，你真的不愿意与我结婚吗？”
收藏家先生突然看着伊瑞问道。
“.........抱歉，我还有很多一直想做的事情没有完成，所以没有结婚的想法。”
伊瑞沉默了片刻，如实地拒绝道。
“虽然早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实际听到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啊.......既然这样，爱瑞丝小姐，”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收藏家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地说道。
“..........蒂安吉洛，你.......”
伊瑞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自己没有会意错的话，收藏家先生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放自己离开吗？伊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叫我收藏家先生吧，爱瑞丝小姐。‘蒂安吉洛’这个名字是给我未来的未婚妻叫的。而我已经决定了，放弃对爱瑞丝小姐的追求，所以非常抱歉，爱瑞丝小姐以后没有这个特权再叫我的名字了。当然，如果爱瑞丝小姐愿意改变主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再次呼唤我的名字。”
收藏家先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
“......收藏家先生，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伊瑞从未料想过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种不真实感。
“因为我深爱着你，爱瑞丝小姐。可你并不爱我，这点我也很清楚。强迫你与我结婚的之后，我很害怕我们之间会像我父母那样，我不愿意让那样的悲剧重演.......你的眼睛美极了，爱瑞丝小姐。它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双.......我不想它染上一丝阴霾......”
收藏家先生痴迷地看着伊瑞的眼睛，深情地说。
“......物归原主，收藏家先生。这块海妖之眼是你要送给未来未婚妻的。”
伊瑞从脖子上取下那块海妖之眼，递给收藏家先生说道。
“......你先替我保管吧，爱瑞丝小姐。但是等你旅行回来后，要带着海妖之眼与旅途中的见闻一起，连本带利地还给我呢。啊....真希望能与爱瑞丝小姐一起周游世界......不过届时能听爱瑞丝小姐亲口向我讲述世界各地的奇闻趣事，就已经足够了......这是我们之间关于海妖之眼的约定。还请爱瑞丝小姐不要忘记，务必履行。”
收藏家先生并没有收下海妖之眼，转而要求道。
“........好。”
伊瑞露出一丝微笑，轻声答应道。
“.....真不舍得呢.....爱瑞丝小姐是第一个不害怕我这幅长相的人啊.....你走之后，我的面具一刻都不能摘下了.....”
收藏家先生落寞，不舍地说道。
“你一直都弄错了一点，收藏家先生。”
伊瑞突然说道。
“——不害怕你长相的人，我并不是第一个。”
“——安德瑞亚才是。”
“.......爱瑞丝小姐并不了解......安德瑞亚见到我明明怕得连话都不敢说.....她害怕见到我，甚至主动要求从我的身边离开，情愿去做辛苦得多的粗活.....”
收藏家先生摇了摇头，讽刺地轻笑道。
“不了解的是收藏家先生。——安德瑞亚是因为愧疚与罪恶感，才主动从你身边离开的。我想她不敢跟你说话，也许只是因为害怕抑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感情，害怕轻易地原谅自己吧......既然收藏家先生在意这件事情，为什么不主动去问问她呢？”
伊瑞看着自己之前所在的房间的窗户问道。隐约间，透过华丽的窗框，伊瑞似乎看到了一个跪在地上的模糊人影。
“收藏家先生，我希望你替我转告安德瑞亚，”
“——赎罪的最好办法是呆在主人身边，服侍他。”
“.....爱瑞丝小姐真是个可怕的人.....如果你再不离开的话，我恐怕就抑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出尔反尔了。”
收藏家先生最后看了一眼伊瑞说道，像是要把她永远地记在心里。说完，收藏家先生转过身，背对着不去看伊瑞地接着说道，
“我派人把你送回去，爱瑞丝小姐。后会有期.......”
“——祝你一路顺风。”
“后会有期，收藏家先生。”
伊瑞说着，也最后地看了一眼收藏家先生的背影，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阳光下，见证这场约定与分别的海妖之眼闪耀着夺目的眩光。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海妖之眼的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