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与紫》墨卜琛

25、尾声与告别

　　.第二十五章尾声与告别
　　洛瑞看着伊瑞拉着自己的细白修长的手腕，心想原来伊瑞是这么瘦弱的人啊。他想起刚才伊瑞在坑下沉着冷静的样子，顿时无地自容起来。洛瑞实在是想不出，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伊瑞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如此地成熟稳重。相比较之下，洛瑞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断奶事事需要别人帮助的小孩子，不免有些丧气。不过想到幼稚得无可救药的卡尔，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像伊瑞一样出色的人呢？洛瑞满怀憧憬地心想，接着被伊瑞拉了上来。
　　“谢谢你，伊瑞。”洛瑞拍着自己身上的泥土，然后抬头对伊瑞道谢。
　　伊瑞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掏出那方淡蓝色的手帕擦拭着那双漂亮地宛如艺术品的手，然后神情柔和地摩挲着无名指上象牙色的指环。伊瑞的动作是那么地温柔，含情脉脉地就好像抚摸着的不是一枚款式简单普通的戒指，而是心爱的情人。洛瑞之前从未在伊瑞的脸上见过类似的表情，好奇地盯着那枚朴素看不出材质的指环，刚想要开口询问它的来历。却猛然间想起，在斯瑞梅德，只有已经订婚的人才会将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据说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根血管直接连通心脏，将戒指戴在这里代表着发自内心地深爱着对方。
　　洛瑞心里有些难受，他盯着那枚不起眼的戒指，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地想着——订婚戒指的款式哪会这么简单朴素？也许只是一枚装饰用的指环吧。可伊瑞温柔的神情刺痛了他的眼睛，洛瑞不禁自嘲起自己的自欺欺人。与伊瑞订婚的女性，一定是一位配得上他的，十分出色的人吧？洛瑞涩涩地想。
　　而卡尔从刚上来到现在都一反往常地默不作声着。伊瑞是他遇见过最尊卑不分，最沉默呆闷，最可恶可恨，最瘦弱娇小，最......与众不同的人，的男人。卡尔一直轻视着伊瑞无名小卒的身份，嘲笑着他女人一样的瘦弱身材，厌恶着他自作主张地决定；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卡尔对他的这些负面情感被悄悄改变了。也许是在刚才，那个被误会的拥抱；也许是之前，伊瑞奋不顾身地跳下救他；更也许，是在伊瑞给他分面包的时候.....甚至更早，早在伊瑞击败他的那一瞬间，卡尔就已经，开始转变对伊瑞的态度了。卡尔神情复杂地看着伊瑞瘦小的背影，又不甘承认地咬紧了娇艳的下唇。
　　“下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艾玛看着三人间微妙气氛，过了许久，才小心地询问道。
　　“艾玛，”伊瑞再三考虑，最终还是决定由自己告诉艾玛这件事情。他认真地看着艾玛，继续说道，
　　“——我们找到了你的父亲。”
　　艾玛的脸僵住了，红肿的眼睛又难以抑制地流出了泪水，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却没能做到。过了好一会儿，艾玛才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问道，
　　“在......在这下面.....是吗？”
　　伊瑞沉默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父亲，对不起......都怪我没找这里，都怪我......父亲，呜呜呜，父亲.......我该怎么办啊，父亲......我....我该怎么办.....”艾玛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悲伤，趴在地上痛哭起来。不同于之前的撕心裂肺，这时的艾玛就像是找不到家的幼崽，迷茫又无助地低声呜咽着，还有些委屈，有些自责。可她的父亲，却再也听不到了。洛瑞看着艾玛，百感交集。
　　“你父亲是失足掉进这个陷阱里的，因为太隐秘了，所以直到刚才才被同样不小心掉进去的我们发现。”洛瑞有些担心艾玛看出些端详来，漏洞百出地笨拙安慰道，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谢谢你们，先生......呜呜呜，谢谢你们.....”好在沉浸在悲伤中的艾玛并没有听出洛瑞话里的刻意，也并没有发现事情的不对劲，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哑着嗓子说道。
　　“真感谢我的话就安静会儿别哭。”卡尔把头别开，不客气地说。
　　“.....这个.....是他想要送给你的.....你父亲真的很爱你，所以......不要再做让他伤心的事情了，好吗？”洛瑞松了口气，懒得计较卡尔的无礼，伸手把那枝腐朽的深褐色的梅树树枝递给艾玛。他其实很羡慕艾玛有个宠爱她的父亲，但这种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羡慕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渴望得到父亲的爱的自己了。洛瑞想着，偷偷瞄了一眼平静地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伊瑞。
　　艾玛接过树枝，树枝在潮湿的坑下被泡的有些发脓，软软的失去了原本的韧性，深到发黑的树皮有些剥落，但还能依稀看出原本的纹理。虽然树枝上的梅花早已经在坑下腐化成泥，但她还是靠着木纹认出了这是原本长在梅树上的树枝，于是哭得更伤心了，分不出是眼泪还是鼻涕的，一滴一滴地落在草地上。她一想到父亲是为了折一枝梅花给自己才失足掉进陷阱里的，就自责地想要狠狠甩自己一耳光。不过她并没有细想下去，所以怎么都不会想到她最爱的父亲的死，跟青梅竹马怀特有着不可脱离的直接关系。只是不断后悔着，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里，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来找父亲，让父亲在这样的荒郊野外里，一个人凄惨地躺在黑暗潮湿的深坑里了六个月。
　　洛瑞看到这枝梅花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鼓舞到艾玛，反而起到了反作用，不免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却注意到伊瑞投过来的视线，一时间受到了莫名的鼓舞，于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地出口安慰道，
　　“别哭了......好好安葬他吧。”
　　艾玛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坑下，看不清细况的父亲，强忍着悲痛捧起周围的泥土，洒了下去。洛瑞看到这幅情景，受到感染地也伤感起来，他不忍心看艾玛一个人，于是决定帮忙。两人一捧一捧地往坑里洒着土，伊瑞看着两人低得可怕的效率，想着如果照着这个速度下去，到了明天也难全部搞定。于是无奈地找了几根棍状粗树枝，当做工具，递给两人，也帮起忙来。用树枝把周围的土拨进坑里，这样做速度的确快上不少，可这浩大的工程距离完成结束依旧是遥遥无期。然而本以为会嫌脏不愿意帮忙的卡尔，没想到也伸出尊手像模像样地帮忙起来，这让洛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卡尔看着洛瑞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他当然不可能会这么善良好心，即使是心里对艾玛抱有一丝同情，可这丝小小的同情根本不足以让卡尔愿意屈尊降贵地出手做这么脏累的活计。卡尔只是不想，不想再让这个陷阱再害死更多人了。一位善良的斯瑞梅德的子民，已经足够多了。他想自己继位之后，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定要成为斯瑞梅德历史上，最伟大英明的国王，让在他统治之下斯瑞梅德的子民，成为历史上最幸运幸福的人——每个人，都要为生在他的时代而感到无比的庆幸与荣誉。卡尔漂亮的紫色眼睛映出伊瑞的身影，他的神情少见地认真严肃起来。
　　——你也会成为其中之一。卡尔如是想到。
　　可即使是在洛瑞、伊瑞与卡尔三人的帮助下，填平这么深的坑也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洛瑞与卡尔脸颊通红，大汗淋漓地轻喘着气，肚子又不争气的饿了起来，“咕咕”地叫着，艾玛也有些疲惫地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只有伊瑞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劳累的样子。终于，在四人齐心协力地努力下，坑口被填平，安葬好了艾玛的父亲。不过这时天色已经不早，到黄昏了。四人筋疲力尽地坐在土堆上休息着，即使是卡尔也没有闲劲去计较，四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
　　艾玛感到身体恢复了些体力，站起身然后跪在了父亲的坟前，重重地叩响了三个头。
　　斯瑞梅德的葬礼实际上是十分繁琐且隆重的，需要注意的仪式、禁忌与礼节多到需要一本至少三百页以上的书介绍。艾玛做的，不过是最基本的礼数而已。也许这是斯瑞梅德史上最简单的葬礼了，卡尔心想。可除了这个，在这样的荒郊野岭里，艾玛似乎也没什么别的能为父亲做的了。洛瑞不忍看到这幅场景，在伊瑞的示意下去一旁牵马。
　　安息吧，父亲。艾玛身形有些不稳地站起身，注意到不早的天色，最后看了一眼四人堆起的简陋坟墓与那棵枝繁叶茂的梅树。然后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与来时一样，在洛瑞身后坐好，另外的卡尔与伊瑞早已骑再马上等待着，见状一扬马鞭，马飞快地消失在了被夕阳染红了的山野之中，四人像风一样地不见了踪迹，只有那个新土堆成的小土包证明着四人之前的努力。
　　一路安静，艾玛除了为洛瑞指路之外，都是紧紧地抱着那根树枝一言不发。马的速度很快，在天黑下来之前赶到了艾玛家——一个并不大的茅草屋。洛瑞与卡尔四下张望，没有在附近发现任何别的房屋的痕迹。两两对视，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诧异的神情。
　　艾玛带着三人来到了如今空空如也的畜棚，将三匹马关了进去。洛瑞与卡尔看着这间脏兮兮的又小又破的畜棚，甚至还闻到里面传来的粪便恶心的臭味。两人面色一白，捂住口鼻，抑制下那股想吐的欲望。
　　“对不起，只有给牲口吃的草料.....”艾玛看着三匹一匹比一匹健美英气的马不好意思地说道。她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马，是那些驴和骡子完全不能比的。她甚至在刚才还有幸骑在了它们其中一匹的身上。想到这，心情沉重的艾玛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洛瑞脸色苍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艾玛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脸上扬起了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弧度并不大，然后推开摇摇欲坠的屋门，带着三人进了屋子里。
　　洛瑞与卡尔脸色不好，两人平复了下失望的心情，跟着艾玛进了屋子。
　　幸好屋内要比外面看起来要整洁舒适得多，甚至还透露着一丝温馨。不过由于长时间没有住人所以缺少了几丝人气。几个粗糙的木质花瓶里，摆放着早已枯死的不知名的花；在一个约四人大的餐桌附近摆了三张低矮的小木椅，由于长时间没有人坐，蒙上了一层薄灰，其中两张木椅的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名字，“艾玛”“怀特”；桌子下有一张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皮毛的脏兮兮的地毯，桌子那边放着一个不大的炉火，看起来是个厨房；整间屋子到处都蒙着一层灰，甚至在一张椅子腿下还结了一张残破的蛛网。并不算大的空间里，四个人站着显得有些挤。艾玛吹了吹桌子与椅子上的灰，洛瑞与卡尔本就不好的脸色此时更差了。
　　“咳咳咳咳！......这怎么住啊？！”卡尔深吸了一口气，却不小心吸入飘在空气里的灰尘，被呛到地咳凑起来。这里总比睡在野外强，卡尔自我安慰着。经历了这两天的事情后，即使是他也逐渐放低要求起来。却在注意到除了客厅外只有两个房间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问道。
　　“艾玛，你们家里原来不是有三个人吗？”洛瑞也疑惑地问道，他看着屋子内飞扬的灰尘，心里没底地瞟了伊瑞一眼。伊瑞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这让他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以前，怀特是和父亲住在一个房间里.....”艾玛神色落寞起来，轻声说道。
　　“不是吧？！难道要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吗？！开什么玩笑？！”卡尔一脸不可置信地推开了房门，发现里面除了两张小床之外什么都没放。此时的卡尔根本顾及不上他人的情绪，难以接受地转头问艾玛，
　　“只有两张床怎么睡三个人？！”
　　“卡尔！！”洛瑞对于卡尔失礼的行为感到有些生气，可两张这么小的床确实睡不下他们三位男性。
　　“我的房间还有一张床，不介意的话就睡在那张床上吧。”艾玛并没有生气，回答卡尔道。
　　“可这样你晚上睡哪？”洛瑞皱眉问道。
　　“我并不困，坐一会儿就天亮了，很快的......”艾玛看着怀里的树枝，轻声说道。
　　“这怎么能行——？！”洛瑞连忙拒绝道。作为一名男性，怎么能这么自私地对待一位女性？！再说艾玛今天经历的事情也已经够多了，她肯定也很疲惫，想要休息吧。艾玛的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倦意，洛瑞担忧地看着艾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请不用担心，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能报答先生们的了......”艾玛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趁着天还没黑，我去准备一些汤......”艾玛接着说完，逃一样地往厨房的方向离开了。
　　洛瑞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想到艾玛家会是这个样子。他本以为穿着漂亮礼裙的艾玛家里会很富裕，住着大房子，有许多空屋子——就像公爵府那样，却没想到自己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和困扰。他有些想不明白，那件一看就价格就不是艾玛能承受得起的礼裙，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钱买的。田地？遗产？还是借贷？洛瑞在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却又一个接着一个地划去。
　　艾玛曾说愿意将田地赠给伊瑞，所以田地现在还属于艾玛，划掉。艾玛的父亲作为一位农夫，能为女儿留下多少遗产？划掉。借贷......洛瑞停下来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一可能也划掉了。即使艾玛去借，又有哪个人愿意把钱借给一个精神出问题的疯女人呢？更何况，这笔钱对于小镇上的人来说金额不小。洛瑞想不出答案，感到有些苦恼，于是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却突然间想起屋外那个空荡荡的畜棚，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笔钱，是靠变卖完家里的牲口得来的。牲口对于一个农户的重要性，即使是身为贵族、五体不勤的洛瑞都能想象得到。艾玛只会比洛瑞更加清楚这一点。
　　洛瑞的心情复杂起来，他不能理解艾玛这种疯狂又孤注一掷的爱情，只是替她感到不值得与惋惜。怀特是什么样的人，与他朝夕相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艾玛为什么看不明白？！他想，如果是自己，是绝不会爱上这样错的人，更不可能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可洛瑞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毕竟不是艾玛，也不是当事人，更没有如此深爱过谁，并没有对这件事指手画脚的资格。他所能为可怜的艾玛做的，就只有瞒住她，守住这个秘密。至少在谎言里，艾玛能少一分痛苦，而她的父亲，也许能多一分宽慰。
　　没过多久，艾玛端上来一锅清澈见底的稀汤。她有些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家里只有这点面粉了......”
　　洛瑞与卡尔看着那锅稀得像水的面汤，一时间还以为有别的主食，于是傻傻地等待着。可白等了半天，两人在看到艾玛随后端出来的只有碗勺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顿时有些傻眼。两人怔怔地看着艾玛搅了搅那锅勉强算得上是汤的东西，怔怔地看着艾玛把汤盛在三个都有大小不一的缺口的碗里，怔怔地看着从碗里冒出的热气，直到看到伊瑞毫无芥蒂地平静喝下去之后才吞了吞口水，回过神来，勉强地尝了一口。味道就像他们看到的那样，跟水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可能是泥土与灰尘的味道，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面如菜色地喝完汤，却觉得肚子更饿了，胃里一阵翻腾恶心。
　　吃完了勉强能称得上是饭的东西，三人开始分配床位。卡尔毫不意外地选择了艾玛的那间单间，也根本不考虑住在未出嫁女性的房间有多么地不合适，剩下的伊瑞与洛瑞也并没有跟他争，也许是因为没有卡尔那么厚的脸皮，于是两人睡在了艾玛父亲的那间双人间。
　　一天的劳累，三人都有些精神萎靡，即使是伊瑞也感到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困意。天很快黑了下去，屋里却连灯都没有，黑漆漆的，闷热的房间内，不断有蚊虫“嗡嗡嗡”的声音，三人躺在褥子都没有的硬板床上，却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艾玛坐在餐桌旁那张刻着自己名字的椅子上，摸着黑把手里的树枝插在了花瓶里。
　　父亲........
　　艾玛趴在桌子上，慢慢阖上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不知不觉，时间就在一片寂静里到了早上。
　　洛瑞缓缓睁开双眼，却仍有困意地打了个哈欠。他轻微活动了一下像是被重物碾过、酸痛不已的四肢，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然后从床上坐起身，下意识地往伊瑞那张床上看去。伊瑞却出乎意料地仍在沉睡当中，并没有醒来。洛瑞神色柔和，轻轻地穿戴好衣物，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伊瑞床前，看着伊瑞就连像只小动物一样蜷缩在一起的睡姿，就连睡觉也不脱下的斗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原来伊瑞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洛瑞心想，悄悄地把门打开，准备出去跟艾玛打个招呼，却突然看到了伊瑞脚上那双奇特的鞋子。
　　鞋子花纹繁复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可吸引洛瑞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鞋子至少有六指宽的厚鞋底。洛瑞想起伊瑞在教自己练剑时，总是比平常矮一截的样子，他思来想去，却一直没有找到原因。原来是这双鞋子的问题！练剑时没有披斗篷，穿的是普通的平底鞋，所以才会感觉矮了一截。洛瑞哭笑不得地看着鞋子的厚鞋底，心想原来伊瑞这么在意自己的身高啊。
　　突然间，伊瑞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理了理衣物，然后站起身抬眼看着想笑却又忍住，揄揶地看着自己的洛瑞，感到奇怪地问道，
　　“怎么了？”
　　“.....没.....没事......早安，伊瑞。”
　　洛瑞傻笑一声，伊瑞收回了视线就推门出去了。
　　“准备离开了。”伊瑞的一如既往平淡的声音传来，洛瑞紧接着跟着伊瑞也从房间里出来。
　　“该死的蚊子......”卡尔挠着胳膊上手上与脖子上的红疙瘩，狠狠地骂道。他看起来并没有睡好的样子，脸色铁青，但要比昨天的好看多了。
　　洛瑞看着不断瘙痒的卡尔，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不少的红疙瘩，隐隐有些痒意。洛瑞又去看伊瑞，发现伊瑞身上干干净净，一个疙瘩都没有，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也并没有在意，也许就连蚊子也不舍得叮咬像伊瑞这样优秀的人吧？洛瑞想。
　　伊瑞并没有理会两个人的小动作，向神情憔悴的艾玛告别。艾玛想出声挽留，却又想到自己家又脏又破、简陋不已。那么漂亮的马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贵吧？即使是艾玛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就没有出声挽留，沉默着点了点头。
　　目送洛瑞、卡尔与伊瑞三人骑上马，艾玛的神情有些落寞。这个家，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啊......艾玛看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周围安静的有些可怕，安静到能听到过去的欢声笑语。
　　“艾玛——！！”洛瑞大喊着，突然调头，往回跑去，因为并没有走远，所以很快就又回到了艾玛家前。
　　“——你知道梅花的花语吗？”洛瑞骑着马在艾玛面前停下，看着一脸惊讶的艾玛突然问道。
　　“.....不....不知道，您问这个做什么？”艾玛看着洛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坚强，”洛瑞真诚地看着她。
　　“所以——你一定也要坚强下去。”
　　洛瑞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停下来等着自己的沉着冷静的伊瑞与焦躁不耐的卡尔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