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与紫》墨卜琛

19、代价与搜寻

　　.第十九章代价与搜寻
　　卡尔与洛瑞愣住了。
　　三人当中，一直事事小心的伊瑞，本以为会是那个狠下心拒绝的恶人角色。伊瑞一向是三人当中最冷静、最理智的那个，怎么会突然问出这句话？两人齐齐看向伊瑞，深蓝色的斗篷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的！”艾玛瞪大了眼睛，满怀希翼地看着伊瑞，连忙回答说。她认出了伊瑞就是之前夸赞她的年轻先生，羞涩地又理了理别在发间的黄玫瑰花。
　　“借用你家一天。”伊瑞开口道。
　　艾玛愣了愣，生怕伊瑞反悔地一口答应道，抱住卡尔腿的双臂松了松，
　　“可以！可以的！我可以把我家的房屋、我家的田地，都送给你！只要......只要你肯帮我！”
　　卡尔趁机把自己的腿抽了出来。刚才没跟她计较不代表卡尔愿意被她一直抱着腿。看着艾玛脏兮兮的裙子，卡尔掏出手帕，嫌弃地擦了擦裤腿。
　　“不用。”伊瑞毫不在意地说。也许换做别人会对艾玛家的财产感兴趣，可对伊瑞一行人来说，艾玛的那些财产的价值，甚至还比不上他们平时的一顿早餐。
　　“求求您了，好心的先生！求求您了！只要您肯帮我，让我做什么都行！”伊瑞毫无波澜的话让艾玛心里没底，有些发慌，急忙伸手拉住伊瑞斗篷的一角央求道。注意到自己脏兮兮的手，艾玛羞怯地在裙子上擦了擦，却反而起到了相反的效果，手看起来更脏了。
　　“今天不用赶路了。”伊瑞并没有回应艾玛，而是抬头对卡尔与洛瑞说道。
　　“伊瑞，你的意思是.......”洛瑞迟疑地说。他的视线停在了艾玛虽然脏破，但仍能依稀看出精致款式与花纹的裙子。能穿得起这种裙子的人......家里条件一定不会差吧？
　　生机勃勃的田野.....漂亮的白漆小木屋.....再来一杯香醇的红茶......柔软的大床......啊，真好啊.....农舍....明明只是一天没有休息，洛瑞却无比怀念起自己足足能躺下四个人的大床。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就觉得浑身发软，困意一阵接着一阵涌了上来。他想象着农舍里的画面，连疲惫感都减轻了不少。
　　“可我们三位男士就这么借宿在一位未出嫁的女士的家里，不太好吧？”理智尚存的洛瑞看向艾玛，有些犹豫地接着说。
　　“你觉得她还有名声吗？”一直坚持不懈地擦着裤腿的卡尔突然出声反问道。虽然斯瑞梅德有不少的女贵族，甚至罕见地出现过几任女王。有钱的女贵族以及贵夫人、名媛们的情人的数量也丝毫不比男性的少，未婚先孕的名媛早就让人见怪不怪了。可在平民之间，还是把女性的贞洁与名声看得很重的。毕竟在没有绝对的利益的驱使下，没有哪个有自尊的男人会愿意接手一个被别的人用过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洛瑞沉默了。艾玛与怀特自小就有婚约，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结婚也只是差个形式而已，该做的不该做的究竟做没做，也只有两个人知道。被怀特悔婚的艾玛就像是一块被人丢弃不要的抹布，究竟脏没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人会愿意捡这块别人用过丢掉不要的抹布用。最重要的是，她的精神也很明显地出现了问题。虽然大家会同情艾玛的遭遇，但在心里却没有人愿意与这样失贞的疯女人扯上关系。即使是那个称自己与艾玛父亲关系不错的布料老板，也不过只是动动嘴皮子感慨几句可怜而已，然后利用艾玛巧卖自己的商品。
　　“........你们答应了吗？”艾玛愣了愣，喏喏地问道。
　　“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是在什么时候？”伊瑞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直接问起了详细的情况。
　　“去年冬天......大概是今年一月份.......那天下了大雪，父亲说要出去一趟，然后.......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艾玛神情落寞，语速缓慢，但却并没有落泪。她的眼睛肿的厉害，也许是一时间哭不出来了吧。
　　“基本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是一直不见踪影......最后他们说......父亲很可能是.......回不来了........”艾玛身体不住地发抖，语速也越来越慢。
　　“那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去世了的？不是连尸体都没找到吗？怎么能断定他去世了的？可能是......特殊情况？来不及通知你？也许.....也许他现在还在哪里好好地活着啊！”洛瑞扯出一丝微笑，乐观地猜想道。可说着说着，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如果真的活着的话，这样情况的概率该有多小？
　　“我也很想这么想......可是.......可是父亲不是那种会让人担心的人.......如果没事，他一定早就回来了.......不可能到现在......到现在还......”艾玛的声音低了下去，渐渐听不到了。
　　“我们可以帮你。但是，有两个条件。”伊瑞听了情况，用着一贯平静的音调说。
　　“多少条件都可以......只要你能帮我.....”艾玛低着头，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无力感。
　　“喂，我可没答应，不要把本.....我算上去。”卡尔终于感觉把自己裤腿擦干净点了，抬头不满地说。
　　“看来靠着树睡得挺好的啊，卡尔。不过我还是喜欢睡床。”洛瑞斜眼看他，指了指卡尔头上的叶子说。
　　“恩.....？？！睡床？！”卡尔听到了关键词，眼睛都直了地看着洛瑞，又转过头看向伊瑞求证。至于叶子还是别的什么的，他完全没有分出这个精力去注意。
　　“第一个条件，”伊瑞在意料之中地并没有理会卡尔，缓缓开口道。
　　“借宿。”伊瑞言简意赅地说。
　　艾玛想都没想地点了点头，这个条件简单得超出她的想象。
　　“第二个条件呢？”艾玛抬头问伊瑞。
　　“——我们只帮你找两个小时。”伊瑞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的有些可怕。
　　“两个小时？！不......不要这样，先生......两个小时什么都找不到的......”艾玛焦急地恳求道，茶色的眼睛里又涌出眼泪来。
　　“这很公平。”伊瑞接着说。作为借宿一晚的报酬，两个小时是最合理的。虽然他对为情所困的人总是会多一分耐心与宽容，可也只是一分而已——而且早在之前回答她的问题就已经用过了。人对于他来说就与花草树木一样——难道你会在乎一片叶子的凋零吗？除了那个人之外的每个人在他的眼里都像是一片树叶、一朵花瓣。就像是赏花，对于漂亮的合心意的花总会多看几眼，而对于不喜欢的就不会分出注意力。人在他的眼里也无非是这个区别而已，即使是洛瑞。他也许是比常人更有能力一些，活的更久些，但却对打破生老病死这一必然的自然规律并没有兴趣，也无能为力——如果有的话，那个人就不会永远地离开他了。
　　叶子选择什么时候凋零，是叶子的选择。他或许会在旁边注视着，又或许不会。即使艾玛选择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也是她自己的意愿、自己的选择，他没有权利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干预——人如果连自己的生死都没有办法自己决定的话，那该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他虽然不赞同洛瑞的做法，但也不会阻止他。善良是多么美好而又闪闪发亮的品质，他由衷地为洛瑞拥有这种品质而感到欣慰。也许洛瑞会意外地很适合做掌权者。伊瑞想，思绪有些飘远。
　　“.......好。”艾玛很难将眼前这个冷决无情的男性与之前夸赞自己的那位温柔男性联系在一起，却又诡异地重合了。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迟疑了一阵，只好点头答应。
　　“你父亲走之前说过什么吗？”伊瑞收回思绪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和往常一样。”艾玛回答道。
　　“好好想想，艾玛。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有什么你忽略掉的细节吗？不.....平常的事情也可以......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我们需要这些作为线索才能找到你父亲。”洛瑞语气柔和地问道，揉了揉小腿，如释重负地靠在了一旁的树干上，也顾不上会不会把衣服弄脏。卡尔则是早就找了块自认为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兴致不大地打着哈欠。
　　艾玛皱着眉，仔细地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