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与紫》墨卜琛

14、渡河

　　.第十四章渡河
　　眼前是一条湍急的河。飞速流过的河水拍打在岸边的岩石上，溅出白色的水花。看到这，洛瑞与卡尔勒马停下。
　　河水还算清澈，水位大概到洛瑞腰际，并不算很深。可是来势汹汹的水花却让人有些发怵。偶尔会从水流上飘过一些水草和枯树枝，卡尔看到这厌恶地皱起了眉。
　　“.......就在这里休息吧。”卡尔呼了口气，一脸嫌弃地说。
　　“反正已经跑了够远了，他们也追不上了吧。”
　　洛瑞扭头看了眼后面似乎没有尽头的树木道路，终于松了口气。
　　“恩。”
　　于是卡尔从马背上翻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右手臂。身上黏糊糊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感觉恶心极了。卡尔真想现在就美美地泡个花瓣澡，他似乎已经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可是他看了眼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的河水，瞬间觉得情愿臭死也不愿意在这里面洗澡。没办法就只能在脑子里回忆一下之前洗澡的快乐时光，望梅止渴了。
　　洛瑞却迟迟没有下马。一向不擅长运动文文弱弱的他哪骑过这么长时间马？洛瑞感觉□□火辣辣地疼，疼得现在甚至有些麻木。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下马，就是稍微动动腿，都疼得让人掉眼泪。他只好呆在马上，抬头看着火红一片的夕阳。
　　今天的晚霞似乎比以往的都要让人印象深刻。晚霞热烈的红色，像熊熊燃烧的炉火的光映在云朵上，他似乎能闻到云彩在高温下的味道。一定是烤面包的味道，洛瑞心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羞赧地看了眼卡尔，看到他望着河水发呆，并没有发现这尴尬的一幕，心里不免放轻松了不少。
　　“谁？！”卡尔听到附近异样的声音，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握紧了腰间的剑。洛瑞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坐直了身子，四下张望，眼睛警惕地盯着附近的一草一木，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一个身穿盔甲、骑士模样的人骑着马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卡尔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剑，护住洛瑞。
　　那人却像是没看到似的，不管不顾地接着往卡尔他们走来，却并没有加速，像是在花园散步一样晃晃悠悠的，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他们会逃跑一样。
　　卡尔看向他的身后，一个人也没有，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如果只有这个人的话......卡尔握紧手中的剑。
　　洛瑞脸上的表情却随着骑士的慢慢接近变得越来越难以置信，越来越掩盖不住脸上的惊喜。
　　“伊......伊瑞？！”洛瑞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惊叫道。
　　卡尔呆了呆，看到伊瑞标志性的浅金色长发以及深紫色的眼睛时，彻底地泄了气地把剑收了回去。就说本殿下怎么可能数错嘛！卡尔在心里嘟囔。
　　能混进随行骑士团里，还真是有些本事啊。卡尔在心里不情不愿地想到。他还记着与伊瑞切磋剑术时的事情。虽然战败了并没有打击到卡尔，相反还促进了他练剑的决心，但是想要让天之骄子的卡尔殿下承认一个人比自己优秀，哪怕只是小小小小的一方面，也实在是难。只能说没有打击报复都算是卡尔殿下宽宏大量了。当然，也有可能一心想着今天的逃跑计划所以就暂时抛之脑后了吧。
　　“洛瑞。”终于找到了卡尔与洛瑞的伊瑞心里松了口气。虽然确信洛瑞会朝着北方走，但只有一个方向范围还是太大了，他一路上都在思考着洛瑞他们会停的地方，幸好这里有一条河。洛瑞和卡尔并不会那么快地就过河，至少会休息一阵。伊瑞心想。于是沿着河附近找了起来，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他们。
　　“喂，书呆子。怎么这个人也在？你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偷的人的？！”卡尔殿下嘴一撇，冲着洛瑞兴师问罪道。
　　“.........”洛瑞对于卡尔不负责任的用词感到十分生气，但因为浑身无力，就没有出声纠正卡尔的用词错误。他偷偷看了一眼伊瑞，然后又自以为没被发现地把视线移了回来。
　　“过河。”伊瑞并没有闲情去搭理卡尔无聊的话，神色淡淡地说道。
　　“已经跑了这么远，等到明天过河也是一样的啊，伊瑞。”一直不知道该跟伊瑞说些什么的洛瑞听到伊瑞的话，立刻回问道。
　　“嘁，要过你自己过。本殿下才不要碰到这么肮脏的河水！”卡尔夸张地捏住了鼻子，声音变得瓮声瓮气的。
　　“很快会找到这里的。”伊瑞平静地说，抬头看了眼泛红的夕阳。这个时间，增援已经开始行动了。
　　“哼，少在那里危言耸听，胆小鬼。他们又没有在本殿下身上放眼睛，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说来说去都是你没胆子，怕被抓回去受罚而已。”卡尔不放过任何一个呛伊瑞的机会，讥讽道。
　　“狗。”伊瑞的神情依旧平静，一双幽深的深紫色眼睛直直看着卡尔的眼睛，然后又看向洛瑞。
　　从来没有被盯着眼睛看过的卡尔，有一瞬间的呆滞，不得不承认，伊瑞的眼睛漂亮得让人难以抗拒。但很快，卡尔就懊恼地别过头，不肯再看伊瑞。别以为剑术稍稍赢了本殿下就可以这样挑衅。卡尔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掩下心底的慌乱。
　　“......什么？抱歉，伊瑞，你能再说一遍吗？”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洛瑞困惑地问道。
　　“埃......公爵大人养了很多训练有素的狗。那些狗会顺着气味很快找到这里。”伊瑞说了个长句，解释道。
　　卡尔与洛瑞面面相觑，神色凝重了起来。
　　“你是说真的？！”卡尔少见地正经问道。他确实听说过狗的嗅觉灵敏，可以帮人找东西。却从来没听说过公爵舅舅有养过。
　　伊瑞没有回应，翻身下了马，在河岸的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蹲下，捡起一旁的树枝伸进水里。长长的树枝整枝没入却还是没有探到底，伊瑞把手也伸了进去，直到没入半截手臂才感受到了底。
　　比想象中的要深，大概到自己的胸口。伊瑞神色也凝重起来。但是急流里并不会有太多的淤泥，所以也不用太过担心。
　　“下马。”伊瑞转身对洛瑞说。这样湍急的河水，马自身都很难过去，伏着人是更不可能过得去的。
　　洛瑞领会了伊瑞的意思，忍着□□难耐的疼痛，颤颤地下了马。
　　“你先走，拉紧缰绳。”伊瑞对卡尔说。这时候也顾不上想一些有的没的，卡尔沉默地拉着马走进了水里。
　　“洛瑞。”伊瑞示意洛瑞跟上，自己则是走在了最后面。
　　一进到河水里，河水巨大的阻力冲的人寸步难行。卡尔伊瑞还好，尤其是双腿疼痛麻木的洛瑞，在水的冲击下更是痛不欲生，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然而还是跟前面的卡尔落下了不小的距离。
　　河并不算很宽，大约有九步的距离。洛瑞艰辛地走了五步之后就没有了一点力气，双腿疼得完全麻木了起来，僵硬地迈不开步子。
　　又拖后腿了......洛瑞失落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卡尔的背影。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河水湿漉漉的，有些水滴顺着额头、眉毛流进了洛瑞的眼睛里，又从眼角流下。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没用？！洛瑞自暴自弃地停了下来。这样废物的自己，还谈什么历练？！也难怪父亲不喜欢自己，如果我是父亲，我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丢人现眼的儿子.......伊瑞对自己，一定很失望吧.....他那么大费周章地找到自己......自己却一而再而在，再而三地让他失望.......洛瑞恨透了自己，甚至有一瞬间希望自己就这样随着河水飘远、死去。他感到伊瑞绕过了自己，往前走去。心里说不上是替伊瑞感到高兴还是别的叫做“绝望”的什么情绪。
　　丢下我吧，伊瑞......这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只会.....拖累你啊.....
　　突然，走在前面的伊瑞，伸手拉住了洛瑞的袖口。洛瑞睁大了眼睛，更多的水流进了洛瑞的眼睛里，他却毫无查觉，只是下意识地愣愣地迈着沉重不堪几乎没有知觉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跟着伊瑞，渐渐地艰难走上了岸。他看不见伊瑞脸上的表情，也胆怯地不想去看，只是感到温暖而又安心。
　　终于，伊瑞转过身看着洛瑞。那双星空般的深紫色眼睛此时漂亮得难以用任何词去形容，从他的眼睛里，洛瑞看到了火红的晚霞以及小小的自己。晚霞给伊瑞的眼睛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同时也染红了洛瑞发白的脸颊。
　　洛瑞握住伊瑞冰凉的手，心里却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温暖过。
　　温暖到.....一点都不想再放开。
　　一点都不想。
　　永远都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