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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萧致冉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公司,也无心工作了。她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眼神忧郁而愧疚的望着对面那座椭圆形的建筑物。在那栋大楼里,有多少员工,有多少顶尖人才,又有多少高管董事掌管着多少成百上千万的生意项目。

      曾经那里的一切,那整个商业帝国都姓萧。她也曾短暂的拥有过至高的权利,但转瞬就被她拱手让于他人了。

      看着那栋办公楼的玻璃窗户在阳光普照下折射出的波波光线。她的心中又何止是愧疚。这几年来她的负罪感又哪里只是愧疚二字就可以抹平的。她悔恨自责,她恨自己自控力差受人蛊惑,她责备自己太过贪玩不懂珍惜。

      是的,她曾经拥有过它,那栋极富有艺术感的建筑物。那能掌管着千万人饭碗的权利。但是她却输掉了,在她挥手之间失去了一切。

      她站在窗前表情几乎阴沉到了极点。望着对面那栋大楼上的标题,她恨不得将那几个字拆下来踩成碎片。她的目光充满赤火,她压制着自己不让滚烫的泪水奔流出眶。

      此刻她心中郁闷难解。她需要发泄,痛痛快快淋漓尽致的发泄。于是她将无用的泪水咽回肚中。出了办公室对艾米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萧致冉穿着一身跆拳道服,一个人发疯似的训练着。教练走过来看着她说:“你怎么还这么练啊!难怪这么多年一点都没长进!”“忙你的去!”萧致冉喘着粗气说。“你就倔吧!你看你这拳出的跟个绣花枕头似的。难怪会被人用刀架着脖子时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别鸟我,今天心情不好!”

      “行了啊!跟我这儿就别倔了。来来来,我陪你练会儿!萧致冉,你说说你啊!小时候咱俩一个班学的跆拳道,咋就我都当教练了,你还那水平呢?”教练伸手止住萧致冉将要出拳的手,指导道:“这拳你应该这么出,你看着啊!”他说着打出一拳。

      “不就你现在是教练我还是学员么。至于这么嘚瑟吗?”“你可别嫌我唠叨。你哥前两天打电话来说,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让我好好训练你。”“至于吗?那只是一次意外。我就不信危险的事件件都能让我遇上!”萧致冉边踢着腿边说。“这可说不准,但防患于未然得好。这脚应该这么踢。”
      “还有啊!抬腿时要腰上用劲,还有这胳膊不是这么抡的!要往后扩。”教练说着使劲掰着萧致冉的胳膊。“你轻点,轻点,疼!”萧致冉被掰得有些疼了立刻喊道。“还知道疼啊!疼就对了!你以为轻轻松松就能成高手啊!”

      “哎哟!你慢点!疼死我了!”萧致冉捏捏刚刚被虐待过的胳膊抱怨道。“你怎么就没长进啊!一点苦都吃不了!”教练又打起了她另一条胳膊的主意。但他刚刚开始训练,萧致冉就又抱怨了:“不行,不行!照你这么练,我会练废的!”“要照你那么练,这辈子也就这水平了!”

      “就这样的,还练跆拳道!切!”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到了萧致冉的耳朵里。她停下动作朝四周看了看,见不远处走过一个20来岁的少年。

      “嗨!小孩,说谁呢?”萧致冉直起身子问道。男孩没理她照旧往前走。“站住!”萧致冉原本心情就不好,此刻听到别人嘲笑自然很恼怒。“说你了吗?吼那么凶!”少年站住脚拽拽得抖着身子。“你再说一遍!”“王教练,就这样的一点苦都吃不了!你还教?给了你不少钱吧!”少年不理会她,扭头对教练说道。

      “我这样的怎么了?揍你足够!”“好啊!那你试试!”“试就试,我怕你啊!”萧致冉此刻怒火中烧,她非得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喂!小冉,你找死啊!他可是今年的联赛冠军!”教练走到她跟前低声提醒。“冠军就冠,”萧致冉心头纵使冒的是三味真火也被教练这句话彻底浇灭了。

      她看着这个少年。少年挑衅的向她挑挑眉。这时的她已是骑虎难下喽!只好逞强吐出一句:“当我怕他啊!”也对,不管何时何地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嘛。

      可她的眼珠子却转向了门口,计划着怎么开溜。这时门口却走进来两个人。萧致冉一眼瞅见,顿觉春光明媚柳暗花明。她邪魅一笑对少年说道:“你一个冠军跟我这水平的打,是不是有点掉价啊!再说了,我一女孩子,你忍心打我吗?你要真动手的话,肯定会被人当做欺负我呢!”“哼,怂了啊!”少年用鼻子说道。

      “怂?我这辈子还真没怂过!不过你一个男生,应该找个男生来和你打!这样,我叫我男朋友过来!你敢不敢?”萧致冉说。“切,你就算再找来十个人,我也一样暴揍!”少年轻狂的说道。

      “不用十个,一个就够。正好,他来了!”萧致冉看向正朝着她们走过来的俩人嗲嗲的喊道:“亲爱的,你咋才来呢?人家都被人欺负了啦!”她急速上前两步,胳膊挽上了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

      “你干嘛?”男人嫌弃的瞥了她一眼。他试图甩开她,但萧致冉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就是死拽着他。弄得薛焕用好生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接着她居然又得寸进尺的冲他撒娇:“亲爱的,你可要给人家做主啊!这小孩欺负我,嘲笑我拳打的不好!替我揍他好不好?”

      “你是他男朋友?”少年怀疑的问道。“当然!”萧致冉赶忙回答。但牟良却拆了她的台:“不是,我跟她不熟!”他说着扒开萧致冉的手。“喂!怎么不熟了!一回生二回熟嘛!再说咱俩都见了好几回了呀!”

      “我很忙,没空儿搭理你。你能不能一边作去。”牟良不耐烦的对萧致冉说道。“不能,你得替我揍他,不然我就缠着你!”萧致冉指指那个少年。

      “我会跟他比试,不过不是因为你。”接着他扭头对少年说道:“就按之前说好的,我赢了你,你就跟我去当兵!”“好,你要是输了,就别再来缠着我!”少年回道。

      牟良摘下头上的帽子。向四周看了看,顺手将它戴在了萧致冉头上。萧致冉试图取下来却听到他说了一句:“这是一顶伟大的帽子,你应该尊重它。”她看了他一眼,放下已经接触到帽檐的手,心想:“也罢!看在你为老娘出气的份上我忍了。”

      接着他又解开外衣纽扣,将衣服脱下也一并递给她。对她冷冰冰的使唤道:“一边去!”“你,哦!”萧致冉再次在心里劝告自己要忍耐,只得按着他的指使退到场外观战。

      她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牟良的同伴。认出他就是上次搭车时那个较为年轻的军人。她笑笑问道:“兵哥哥,你们来这儿干嘛?”这名军人看了场内那少年一眼说道:“招兵买马!”

      接着他又说:“女士,你不用叫我兵哥哥的,我叫薛焕。”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比那位姓牟的军人随和很多。萧致冉听了说道:“薛同志,你好,我叫萧致冉!”

      那军人点点头礼貌的说了声:“萧小姐好!”然后这二人观看着场上的战况。只见场中那二人果然是高手对决。打的是天翻地覆,激烈无比。身在场外的萧致冉都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但一旁的薛焕却好似早已对两人的胜负了然于心。他显得极其淡定,与萧致冉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相对于对战况的热情度来说,这位薛同志好像更加感兴趣的是萧致冉与牟良的关系。他会在牟良处于下风时,顺道看看旁边这人的表情。还会在牟良占于优势时,有意无意的赞美他几句。或是说出拳及时啊,防守不错啊之类的话。甚至,他还会时不时的向萧致冉问问对牟良的印象好不好,是不是感觉打拳的牟良很man。

      终于,在一次次的拼搏之后牟良将那少年打倒在地。萧致冉看到牟良上前扶起了那少年,又同他说了几句话,两人好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拳拳相碰了一下才各自分开。接着牟良才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薛焕问:“搞定了?”“嗯!”牟良简单的应了一声。直接伸手去拿萧致冉怀里抱着的衣服。

      薛焕又道:“这小子,这么难搞,看我到时候不虐死他!”说着他又朝那少年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怪笑着看看萧致冉和牟良,说:“你们聊啊!我去买瓶水!”

      萧致冉看了看牟良,又是那副冷漠高傲的表情。原本想对他的出手相救报以感激,可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爱答不理,她也就不打算感谢了。她调侃着说道:“呵!兵哥哥,打的不错嘛!”然而牟良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简单粗暴的开口问:“我的东西你找到没有?”

      萧致冉见他如此问,知道他说的是他那个子弹项链的事。如实相告道:“我问过艾米了,她说那天她是看到了这样一个坠子。正好我的一个项链也坏了。所以她都拿到迪卡尔去修理了。但迪卡尔的设计师这两天出差了,大约下个月回来,放心吧。修好了我会还你的!”

      牟良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她头上拿过帽子不耐烦的说道:“作,到哪里不是修啊!”萧致冉一听有些气不过:“你别不领情啊!你知道迪卡尔的首席设计师有多难预约吗?要不是我与他还有点交情,就你那东西放到明年他也顾不上管!”牟良也不管这话,只是瞟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周六。萧致冉难得心闲不去公司上班,留在家里陪小熙玩。与其说是难得心闲,倒不如说她今天没心思去工作。一早起来,她先煮了一杯咖啡,然后独自一人默默站在窗前沉思。她心绪杂乱,咖啡也只是傻愣愣的端在手里都忘了去喝。她内心悲痛,尽管眼神看着窗外的城市繁华,却也尽显空洞。

      这时,一阵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将咖啡放到桌上向门口走去。进来的人是吴诺,她一身干净整洁的装扮,一看就知道是要去一个正式的场合。她一进门见萧致冉还是一身睡衣,披头散发的样子着实一惊忙说道:“姑奶奶,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收拾好?快点收拾,快点,我等你啊!”

      说着她就踩着高更鞋径直往客厅走去。萧致冉没不按着她说的去收拾自己。而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声:“我认怂,我去不了!”吴诺已经到了沙发跟前正打算要坐上去的,却又停住了。转过头来看向她,默默的看了她许久才说:“也好,你去的话,看见他们那样确实是很残忍的!”

      “我并不是怕看见他们有多恩爱,而是我不知道我要以什么身份出现!”说着萧致冉也走到沙发跟前,从茶几上拿起了一份精致的喜宴请柬,轻轻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呈送萧致冉女士,
      谨定于**年六月十六日,星期六,在**酒店
      为陶哲先生和何致妍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宴。
      恭请萧致冉女士光临!敬邀!”

      六月十六日就是今天。萧致冉看了这请柬一眼不再说话。吴诺走过来将自己的手臂放上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说道:“好了,我知道你难受,不去就不去吧!我也不去了,留下来陪你!”萧致冉轻松的笑笑说:“不用,你与他们各自都是有些情分的,要是不去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我等小熙睡醒后要带他去看看外公,你不用陪我的!”

      “我的情份现在也只不过是碍着面子而已!”吴诺又说。“那也得去的啊!毕竟人家送了请柬过来!”萧致冉说着脱离了吴诺的手臂,走到咖啡机旁又说:“我才煮了的,来一杯吧!”说着话她已经拿着一个杯子去盛咖啡。“你也别说我,他们也送了请柬给你,说明也是在意你的,你当真不去?”吴诺问。

      “我就不去了。免得大家尴尬,礼到就行了。”萧致冉说。吴诺走过来点点头说:“也是,不过我看了,这请柬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亲笔所书。他们倒也真是想得开,怎么就忍心将你的名字写上去呢?”

      萧致冉将杯子递给吴诺微微一笑:“有什么想不开的,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又谈什么忍不忍心。他们若真的有心,这份请柬也就不会寄到我家里来了!”“得,不去就不去吧!我就知道你收到请柬的那天晚上是喝醉酒说大话呢!大言不惭得、还说什么去,一定得去,如果连前男友的婚礼都不参加,那还能参加谁的婚礼!打脸了吧!”

      “好了!我认怂还不行吗?”萧致冉笑笑,“难道你真想让我去婚礼上大闹一回不成啊?”“你还别说,我还真就这么想的。我还想你带着小熙好好的去问问那渣男,这丢妻弃子算是怎么回事呢!”吴诺说。

      萧致冉的表情在听到这话后立马显得严肃了。她一本正经的对吴诺说:“诺,大家都知道的,我和陶哲并没有完成订婚。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小熙跟陶哲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哪里有什么丢妻弃子。”

      “你呀!对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怎么就偏要护着那渣男。你们婚没订成,小熙就和他没关系啊!难道你就凭空多出来了个儿子不成?”吴诺有些气愤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陶哲什么都没发生过。至于小熙,你就当他是凭空冒出来的吧!”萧致冉也郑重的反驳。

      “你说这话谁信啊!你们谈了那么长时间,他怎么就不是小熙的爸爸了?”吴诺又说。只是她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小熙卧室的房门开了。萧致冉立马示意她住嘴。只见小熙踩着拖鞋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到吴诺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声:“吴诺阿姨早上好!”接着就走向卫生间。

      睡得迷糊的他大概是在开门时听到了吴诺在说“爸爸。”于是他边撒尿边冲着客厅喊:“妈妈,小熙有没有爸爸啊?他在哪儿呢?”
      吴诺并不相信萧致冉所说的话。她始终认为陶哲就是小熙的父亲。便准备向卫生间的方向大喊告诉他。

      但是她还没开口就被萧致冉拦下了。她严厉的对吴诺低声说:“别对孩子胡说!”然后将头转向卫生间的方向朝里面喊道:“小熙当然有爸爸啊!妈妈不是说过嘛!小熙的爸爸是个大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身穿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看我们的!”小熙对她这话早已听得耳朵都生了茧。也就无所谓的回了一句:“哦!”

      吴诺听了萧致冉这话有些气愤:“我看你还能哄他多久。”然后准备离去。对刚刚出了卫生间的小熙道别:“吴诺阿姨今天有事,就不陪小熙了!再见小熙!”“再见,阿姨!”

      萧致冉送她走到门口说:“诺,帮我带句话吧!就说我祝他们幸福!”吴诺听后还打算再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了。只应了一声:“好!”就按下电梯离去。

      萧致冉回到客厅,瞥眼看见茶几上那张精致的帖子。新娘的名字使她心中感到一阵酸痛。“何致妍,呵!”这也太讽刺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何家父女,想起了萧家与他们之间的种种。

      那是一个冬日的早晨。萧振华有些摇晃的走在凛冽的寒风中。他极瘦,瘦得给人的感觉似乎有点营养不良,但个头却很高。他拎着满满的一桶水摇摇晃晃的走着。

      他走进一家乡下的砖墙院子,把水倒进厨房门口的大缸里。放下桶子,双手手心相对搓了几下,顺便还放到嘴边哈了几口热气,才几步走进另一间屋子从桌上拿起一个已经有些泛白的帆布斜跨包,对床上躺着的一位脸色有些苍白的妇女说了句:“妈,我去学校了!”那妇人应了一声“哎,”有气无力的抬眼看看他:“放学早点回来啊!”

      萧振华“嗯”了一声走出屋子。把门关上后又将门帘往严实里放了放,生怕有一丝风吹进屋里。才出了院子朝着学校走去。十五岁的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生火做饭,收拾家务。早饭过后,再去村头的水井上将家里的水缸接满,然后才去上学。

      他已经初三了。学校在离他们村子不远的镇上。他每天大概要走半个小时才能到达。但是常年的行走已经让他练就了一双疾如雷电的步伐。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

      到学校门口时听到有人喊他。一看,是他的弟弟何振民。何振民比他小三岁,今年读初一。他俩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萧振华的母亲是改嫁到何振民父亲的村子上的。他的亲身父亲在他两岁多的时候就死了。于是母亲带着年幼的他嫁给了何振民的父亲。一个典型的好吃懒做的酒鬼。之后他便有了一个弟弟。

      “哥,你怎么走这么快呢!”何振民喘着粗气问道。他的体态有些矮小,偏胖。与萧振华比起来简直有点营养太过丰富,以至于小小年纪就长得有些油腻了。他吃过早饭就出发上学了,但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一直磨蹭到现在才到学校。“走吧,赶紧去教室!”萧振华没有回答他的话,拉着他一同走进学校。

      晚上放学后萧振华与何振民一同回到家里。何振民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萧振华开始准备着给一家人做饭。母亲在今年秋天的时候病倒了,而且病得越来越重。母亲生病之前,家里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管的。但自从生病,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便都落到了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身上。

      当然,他是有一个继父的。可这个继父还真不如没有的好。他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而且酒风不好。经常喝醉回来不是辱骂母亲,就是辱骂萧振华。从萧振华记事起他的继父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甚至好几次,他都借着酒劲对他大打出手。小时候,他不懂反抗只知默默忍受着。但渐渐长大之后,他开始懂得了为自己抗争。他虽然很瘦,但生来个头就高。十二岁时就已经高过了他的继父。因此近两年来,继父也就不太敢将他怎么样了。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懂得一些人情世故。虽然他极其厌恶他的继父,却还是碍着母亲和弟弟的缘故,在他没有过分的举动时也就由着他的性子了。

      到了晚饭时候继父还没有回来。他经常出去一整天都不回来。萧振华便将一碗菜和饭放到炉子上单另给他温着。然后给母亲和弟弟盛了饭,一起吃过。

      这时,萧振华才准备着写自己的作业。他的学习成绩其实并不怎样好。甚至作业几乎都是寥寥草草的。可这又有什么办法,他每天要照顾家里。伺候生病的母亲,照顾年幼的弟弟,还要忍受继父酒后的各种辱骂摧残。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他自己可以支配的。

      正写着作业忽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知道是继父回来了。接着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还夹杂着一阵粗粗的喘气声。他继续写着作业没有去理会。外面的人走进来,他的到来使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浑浊起来,汗臭中掺杂着一股浓浓的烟酒味。

      “我饿了,饭呢?”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说道。“炉子上温着呢!”母亲只说了短短几个字,便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萧振华听见母亲的咳嗽声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倒了一杯水给母亲递过去。

      他看到继父往炉子边走去,路过坐在小板凳上背诵英语单词的何振民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儿子,好好学啊!”然后将手里拎着的酒瓶子放到炉子上,看了看温在炉面上的用瓷碟扣着的碗。将碟子掀开看了一眼碗里的饭菜,一把将碗连碟子都掀到了地上。咆哮道:“就这饭,连一点油水都没有,叫人怎么吃啊!”

      他的这一举动一时间吓愣了坐在炉边的何振民,吓得母亲又是一阵狂咳。

      但继父并没有变得理智一点,听到母亲的咳嗽后又大骂道:“咳什么咳,一天到晚的躺着,还生这么多病,我这怎么这么倒霉,找了个你这样的女人!”接着他又看到了坐在床边给母亲端水的萧振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妈的,还有你,你这个小王八蛋,小野种。要是没有你,我的日子兴许还好过点呢!呸,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小野种!”

      说着他便没头没脑的脱下一只鞋子,朝着萧振华冲了过来。“拍,拍,拍”一阵鞋底子清脆的拍打声传进萧振华的耳朵,火辣辣的疼痛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并没有反抗,甚至都没有吭一声,只是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的继父。

      “小王八蛋还敢瞪我,再瞪一下试试,你再瞪一下,再瞪一下!”又是一阵吼叫谩骂和鞋底子抽打的声音。但是这一次,萧振华只听到了抽打的声音,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待明白过来看时,母亲已将他护在了身下,那胶皮鞋底子频频煽动着落在她身上。

      母亲一边跟不上气的咳嗽着,一边哭嚷着:“别打了,别打振华啊!你有什么气就冲我发啊!打孩子做什么!”。一旁的何振民也跑过来拉着他的父亲,嘴里说着:“爸,你别打我哥,别打我妈!爸,爸!”

      萧振华气愤了。他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他有自己的血气。他可以忍受继父这样对待自己,但绝不能忍受他这样对待母亲。他推开挡在自己身上的母亲,把她搡到床上。然后猛一起身将继父那只拿着鞋子的手腕一把抓住,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大概是由于经常干活的缘故他力气还挺大。没几下继父就被他给制服了。尽管这醉汉嘴里还乱七八糟的骂骂咧咧着,声音却没有先前那么磅礴洪亮了。

      萧振华拽着他的胳膊,几乎就要把这一滩烂泥的继父扔到屋外去了。他很愤怒,顾不上思考什么合不合理,打算将这个如同烂泥的人扔出去。他用力拖着他到了门跟前,母亲唤住了他:“振华,这么冷的天,他会冻死的啊!”

      “冻死活该!”萧振华依旧往前走着掀开门帘。母亲又喊了起来:“振民,快拦住你哥。”振民跑过来眼巴巴的看向萧振华,怯怯的叫了一声:“哥!”萧振华这才有了点理智,才想起软摊在地的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是他母亲的丈夫,是他弟弟的父亲。

      最终他心软了。即使他很愤怒对此人厌恶至极,但他不能不管这个人的生死。他看了一眼比他矮半个头的弟弟说道:“走,扶他到里间去!”

      于是萧振华,何振民兄弟两人左右扶着这人走进里间将他放在床上。这个老大没出息的男人一沾上床就憨憨大睡了起来。萧振华嫌弃极了他,也就不再理会。只留下振民一人给他脱了鞋袜盖上被子。

      一个月后萧振华的母亲去世了。这个朴实的农村妇女因为长期忍受着的病痛的折磨和生活的压力,最终身心俱疲撒手人寰。在她去世之前,萧振华看着她那因病入膏肓而惨白的脸颊,听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来的最后一句话:“照顾好你弟弟!”

      从这一天起萧振华就变成了一个大人。不久他就辍学离家,外出打工。他对弟弟说:“振民,你好好念书,我会寄钱回来的!”

      何振民劝他不要走,但他只回了句:“有妈的地方就是家,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他走过小巷,走过村头的水井,乘上了一辆去往县城的汽车。

      就这样,他开始了漂泊的日子。他在县城里干过餐厅的服务生也洗过碗;还干过装卸工也在建筑工地上当过小工。他睡过地下室和公园的长椅,甚至还与乞丐一起过过夜。总之他和每一个在外漂泊打拼的人一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将近六年。到了他快22岁的时候。他和几个朋友商议着要去大城市闯一闯。尽管他时常囊中羞涩,但他为人仗义可靠人缘还不错。有什么事情朋友们也会想起他来。于是他便随着几个朋友一起去了兰城。

      当然这些年里,他也并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他每个月按时给弟弟寄钱供他读书,如今他已经读大学了。

      萧振华来到兰城,在这里品味着生活的酸甜苦辣。但他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随波逐流。而是奋勇向前越挫越勇。最终凭着自己一步步的努力,从一个小小的修理工坐到了姚氏集团销售总监的位置。他得到了姚董事长的器重,公司里有什么事情董事长还是很乐意听取一些他这个年轻人的见解的。

      并且萧振华本人也对姚董事长比较尊重。除去在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之外,私交也还不错,算得上是忘年交。对于萧振华来说,姚董事长是他的老师,是他的伯乐。

      27岁这一年对于萧振华来说是比较有转折性的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这些事情他多年后再忆起时,仍然觉得上天待他着实是不错。他觉得如果那一年少发生一件事,或者稍微欠缺了某一点细节,他不会成为今后的他。

      当萧振华在姚氏的高管层面还算干的不错,顺风顺水的时候。姚董事长的女儿姚莞湘因刚刚大学毕业,进了公司实习。平日里姚董事长比较看重萧振华,所以就想让他带带自己的女儿。

      萧振华虽然感激姚董事长一直以来的栽培与支持,但他并没有对老板的千金报以过多的照顾和庇护。很多事情上他还是本着自己内心,采取着公私分明的态度。用自己以往的方式培养着这位大小姐。

      可是,他也不知是自己严肃冷淡的态度比较有魅力,还是这位大小姐看人的眼光太过差劲。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位大小姐居然爱上了他。又不得不说他对姚莞湘也有了好感,他欣赏她一直以来不屈不挠的坚持。就像她敬佩他的公私分明一样。姚莞湘最终能从一个菜鸟变得可以独当一面,是与萧振华的悉心培养分不开的。

      可令人懊恼的是姚氏虽大虽强,却也有自己的弱势所在。这样的豪门富家商业联姻是屡见不鲜的。姚莞湘也一早就被父亲定下了一门亲事,所定的人家正是姚氏的一位合作伙伴。

      在那个年代商业联姻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但稀奇的是姚家大小姐的所做所为。她对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大胆和勇气实在令人可敬。那是在一次公司的发布会上。姚董事长前脚刚宣布了她将要订婚的消息,后脚她就推翻了父亲的言论。

      认识姚莞湘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个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女孩子。她几乎是兰城上流社会名媛中的代表。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女孩子会这样离经叛道,固执己见。

      虽然姚董事长还算看重萧振华,可也没想过要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这个穷小子。因此一怒之下他辞退了萧振华。可女儿见萧振华走了,便也跟着这人走了。

      之后,萧振华与萧莞湘便离开了姚氏另立门户。几年后萧振华凭借着自己聪明的头脑和不错的人品很快就将生意越做越大,创建了振华集团。

      当然,这也少不了姚董事长一直以来的暗中支持与帮助,毕竟他只有一个女儿嘛。但也不得不说萧振华在商业圈中的地位与口碑却实实在在是他一点一滴攒来的。他聪明灵活的头脑和仗义宽厚的品行赢得了商业圈中很多人的称赞。年轻有为的他最终在翻云覆雨的商场有了一席立足之地。

      生活上萧振华也算得上是一个幸运的人。他的太太给他生了一个可爱活泼的女儿。姚董事长给她取名叫做萧致冉。大概是因为自己童年不幸没有家的缘故,萧振华极其疼爱这个女儿,甚至都有点过分的溺宠。女儿要什么他几乎全都照办,从来不违背她的意思。事事都以女儿为先。

      于是萧致冉从小便养成了一种霸道嚣张,跋扈任性的性格。而且她还遗传了点外公的脾性,干什么事情都比较霸道冲动,有点男孩子的野性。但毕竟她家庭条件好,疼她的人也多。因此她虽挥金如土任性妄为。但基本上在二十多岁之前没遇上过什么坎坷。

      这何振民虽被他哥哥供着读完了大学,但毕业之后并没有什么出息。比较有技术性的工作他能力不够完成不了,脏活累活他又嫌辛苦不肯干。因此就有点低不成高不就,混混达达的过了几年。熬着父亲去世,又取了个老婆生了个女儿。但这个老婆也是个好吃懒做的闲散人,从此这一家子的生活自然艰苦。
      他再看看这几年哥哥在外面打拼的那么好。自己有本事不说,还成了姚氏集团的女婿。心中不免有些不痛快,却又不得不低头再来投奔他。

      萧振华原本性格就好为人仗义。更何况何振民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他不可能对他袖手旁观。于是在自己公司里让他做了个中不溜的职位。这职位虽然不大,但也管理着公司的好些事情。谁知这何振民不思进取,整天吊儿郎当的混饭吃。

      萧振华虽然觉得对弟弟委以亲任有些不妥,却也没办法对弟弟不管不顾。虽然他也不止一次给何振民对工作的懈怠做出了批评,可他依然浑浑噩噩敷衍了事。时间一长,萧振华也就懒得去管,只当养个闲人罢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萧振华和何振民俩兄弟的情况却越来越有天壤之别。前者生意越做越大,渐渐成为了商业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后者却整日庸庸碌碌,不求上进。

      可人心不足,贪念横生的事情总是司空见惯的。何振民见哥哥比自己过得好。他的太太是姚氏集团的千金;他的女儿含着金汤勺出生,自小便是要什么有什么,享受着千恩万宠。而且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愿意与之结交。

      但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则全然不同。往往都只是借着萧振华的面子敷衍罢了。再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只是靠着那点工资过日子,往往还紧紧凑凑的。虽然萧振华对他也有帮衬,可在他看来那只是怜悯施舍。

      时间一久他便不由得生了妒忌之心。人一旦有了贪念欲望,也就顾不得善良是非了。起初他还对自己的嫉妒感到惭愧,可没多久他的嫉妒心就战胜了愧疚意。

      他开始筹谋着如何能从公司拿到钱。如果按着他在正事上没有什么本事的眼光来看他,以为他就是个不思进取的人的话,那还真是看错了。偏偏他还真就在这种阴遂卑鄙的事情上筹划到了些成果。

      他忍辱负重谨慎小心的谋划了几年后,还真就让他碰上了一个好机会。他运气不错,抓住了这个机会。

      那是在他的侄女萧致冉24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萧致冉在美国读书,假期打算回国来。萧振华夫妇因为很久没见女儿,想着要送她件礼物。俩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萧致冉也不小了,该参与一些公司的事情了。于是决定将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过到女儿名下。因此夫妇俩便打算着要找律师办理这件事情。

      恰巧,那天萧振华叫了何振民一家去他家吃饭,饭桌上随口提了一下这事情。心思较多的何振民听了之后心中便起了疙瘩。他想着自己的那个侄女整天什么事也不干,只知道打架斗殴吃喝玩乐无忌挥霍。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刁钻古怪得比一些纨绔子弟还令人头疼啊!

      却怎奈她是哥哥唯一的孩子。萧振华对她简直是宠上了天。她18岁时,在澳门赌博输了好大一笔钱。才使得萧振华意识到自己对女儿太过放任了,不得已将她送到美国去读书。虽然这几年她在国外没闹出过什么大动静,但行迹依然顽劣。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一个人在国外没人管没人问的。只怕是更加肆意妄为了吧!”何振民这样想着。他心里的不悦感更加明显了。他想着萧致冉那副吊样,萧振华居然还要将萧氏的股份给她。而他呢,他何振民年复一年成天成日的在萧氏上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是他的弟弟啊!可萧振华居然一点都没有想着他,一点都没想着他这个弟弟。

      何振民感到命运对他极端不公。他心里有块跷跷板,高的一端坐着萧致冉,低的一端是他自己。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不平衡,越想越气愤。因此他心中产生了一个计划,一个可怕的计划。他趁着萧致冉还没回来,便开始一步步部署起这个计划:

      无意中他发现自己的女儿何致妍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而这个男孩子就是萧致冉的男朋友陶哲。陶哲是萧氏集团一个合作商的儿子。因此何振民也接触过几次,确实是个仪表堂堂的青年。

      陶哲与萧致冉是在美国读书时认识的。也真别说,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萧致冉还就听这个文质彬彬的陶哲的话。这一点还真让好些人大跌眼镜。就连萧振华夫妇也搞不清楚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女儿怎么就被陶哲给制服了!

      虽然搞不清楚,但自从女儿与陶哲谈了恋爱以来还真是安分了不少。在美国读书时也没闯出过什么大祸。因此萧振华夫妇也就默认了这件事情。而且萧氏与陶家又有合作关系,两家人也就都同意了这件事。既然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那么大人们也就想着要尽快将两个孩子的婚事操办了。

      陶哲是一个月前回国的。他提前回来就是要准备着和萧致冉订婚。

      何振民有一天在萧家看见自己女儿与陶哲说话。他看到女儿有些娇羞,而且他注意到女儿时常偷偷的去瞥陶哲,可是人家却没有半点在意和回应。他知道女儿一定是暗恋着她的这位准姐夫呢。于是何振民觉得自己更应该做点事情了。就算不为自己也应该为女儿拼一次。女儿喜欢一个人,却只敢偷偷暗恋,这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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