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业渚）The Leaves（漫漫别离）》日斑

3、Fragment 2 叶子

　　那个……

　　虽然想这么说，最终出口的却是“……”。

　　渚把话咽进肚里，选择继续尴尬地沉默下去。

　　突然改变关系，这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渚苦恼地想。

　　刚刚确立恋爱关系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夕日之下的长长坡道上，保持出了一段距离，却总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因而一直若有若无地配合着彼此的步伐。初夏的余温萦绕在他们的指尖上，令他们各自想起了刚刚手掌相触的热度。

　　这一段是他们回家的重合地带，以前仍为好友的时候，他们常常在放学约着去玩之后，一起走过这一段，再在分别的路口互相道别，迈着轻快的步伐各自回家。然而之后却不知道为何，他们两人渐渐疏远，后面就连一起回家都再也没有过。

　　“到了。”

　　因为出神，渚差点撞到他身上，便默默往后走了点。门口的风铃因他们卷入的风而叮叮响起，柜台中正擦拭着一只玻璃杯的服务员看到他们两人，便十分友善地弯起碧绿的眼眸。

　　“业竟然会带朋友来，真稀奇啊。”走近之后，那个服务生说。

　　是外国人？

　　渚默默端详他，见那人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便礼貌地鞠了一躬。

　　“因为这里的氛围比较好呗。”业把菜单拿给渚，“店长，黑咖啡，不加糖。”

　　听了这话，店长的动作慢下来。他给业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业却当作没看到，一直盯着渚，渚则紧张地盯着手中的菜单。

　　“我的话，就要卡布奇诺吧。”渚把菜单放到台上，付完帐后局促地说，“我没怎么来过咖啡厅。”

　　应该是完全没来过才对。他在心里纠正道。

　　“什么咖啡厅，这里分明是个电咖，点了杯咖啡然后坐在这里可以充电一天的那种。”业槽道，“我一直没搞明白你是怎么盈利的。”

　　“所以一直在赔本啊。”店长笑道，忽而转眼凝视一直观察着他的渚，“两位，到那边坐吧，有座位空出来了。”

　　他的碧眸中无时无刻不带着温柔的暖意，令人感到分外亲近，仔细看却使人觉得空洞。而当对上他的视线时，渚却又看透了那层无神的空洞，觉出可怖的深沉。潮田渚被他盯得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小声说了声“抱歉”，便跟着业坐到最角落的雅座上。

　　“渚君——”见渚貌似还有点出神，业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渚摆摆手，转移话题道，“业君经常来这家店吗？感觉以前一直没注意过这里呢。气氛感觉完全不一样。”

　　“应该是新开的店吧。装潢简陋得不行，不过有公共wifi和充电口，点杯咖啡就可以在这里泡一下午。”业说。

　　突然，他兴致勃勃地问道：“渚君，你看清这家店的招牌了吗？”

　　这家伙又有什么鬼点子？渚把书包放到一边，紧张地答道：“没有！”

　　“那怎么行，这里可是我们之后的恋爱基地欸。”

　　渚有点被那个“恋爱”梗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附和：“是、是吗……”

　　“对，”业因为他意料之内的羞涩而明着偷笑，“我们以后每天就约在这里怎么样，放学之后我在这里等你。”

　　“每天？”

　　渚抓着书包背带的手微微战栗。

　　业自信地畅想未来：“而且，休假的时候我还可以带你去各种地方玩——”

　　“——但费用怎么办？我们应该是AA吧。”渚犀利地开了一波灵魂质问。

　　两个国三生面面相觑。

　　“到时候再说好了……不然，就东京应该也够我们逛的，二十三个区要逛完应该也够呛的——渚君，你不会连文京区都没出过吧？

　　“不，我还是会经常去新宿的！”渚毫无底气地答道。

　　“不会连银座都没去过吧？”业的眼神逐渐犀利。

　　“呜，无力反驳！”渚捂着心脏倒下去。

　　“——你们两个是在这里演小品吗？”

　　悄然接近的店长憋着笑把咖啡端给他们，抛下一句话便又走了。

　　“可别耽误了这么好的气氛。”

　　渚总感觉他在暗指什么，有些坐立不安，便开始战术喝咖啡。对面的业则忽然蔫下去，心不在焉地搅拌起面前的黑咖啡。

　　哇，那东西看起来苦得冒泡。

　　渚看着那杯颜色浓黑，甚至有些侵染进杯壁的黑咖啡，看着杯子里异样凹凸起伏的深棕泡沫，看着业艰难的搅拌，不禁心生同情。

　　“业君，”渚指了指咖啡，提醒道，“这个超苦的。”

　　“嗯。”

　　业试探性舐了一口，便苦着脸放下咖啡勺。渚感同身受似地苦着脸咽了一口唾沫。

　　“我记得业君平时爱吃甜食对吧？以前一起出去便餐的时候点的都会偏甜一点。”

　　“唔，甜的和咸的食物我无差，饮料就肯定还是得甜一点。”他不停地用勺子搅动，看着有点发愁。

　　“今天心血来潮想试一下黑咖啡吗？”

　　渚抿唇一笑，端起咖啡时，却注意到那形状奇异的杯垫。他拿起那片叶子在阳光下仔细比对，从形状特殊的漂亮锯齿型叶边和布满细碎茸毛的脆嫩叶肉辨别出了这种叶子。

　　“这个好像就是刚刚那种叶子吧？”渚好奇地观察着。

　　“是啊。渚君，看着它，你会不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业故作神秘。

　　“什么？”渚迷惑。

　　“捏碎它的欲望。”业严肃地说。

　　业把自己的叶子放在指尖把玩，分明纤瘦，却总令人感到鲜嫩多汁的叶片让渚禁不住心跳加速。于是他低下头，期盼地盯着手中的未名之叶，仿佛为它叶面上细密的纹路所诱，像要取走一株草叶上吸附的一颗晨露一样轻轻抚摸着叶身的细小茸毛，而并不忍心使力摁碎，让饱满的汁液飞溅进空气中。

　　“业君，这种叶子的名字是什么？”渚对这片无名之叶戳了又戳。

　　“不知道，貌似是那个店长从加拿大带回来的一种树叶。”业无所谓道，“他拿来做消费的赠品，就算只要了杯免费的水，他也会送你一片。这也是这家咖啡馆的特色。”

　　“感觉真好。”渚左右环顾，在偶尔碰上店长视线之后便会拘谨地点点头，“但看上去顾客蛮少的样子。”

　　“因为没有颜色，所以才不吸引人吧。”业漫不经心地说。

　　夜晚如海潮一般逐渐上涌，将白昼绵密温和地淹没。天光暗淡下去之后，城市的一盏盏白日次第亮起，点亮东京的又一个白夜。说话时仍能像朋友一样有说有笑，安静下来却无法像以往一样因对方的存在而心中宁静，假装并不在意，却反而加速了彼此呼吸之间的暗流。

　　我、是喜欢着赤羽业的。

　　渚的目光流连在玻璃窗映出的长发少年身上，在心中对那个透明的自己说。

　　磨着慢腾腾喝完咖啡后，便差不多到了渚该回家的时间。两人点了点头，渚便微带留恋地与业分离。回忆着来路回到坡道上，他驻足回望，看到写着“Lea|ves”的灯牌，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冰凉的白光。

　　Lea|ves，叶子。

　　潮田渚随而转身，为了不受母亲的责骂而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