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墨羽青言

24、第 24 章

　　自从“繁霜小筑”的匾额被重新装上之后，沈云之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带着顾承宵一起在浮玉山各处“闲逛”，记录和修补那些结界和法阵。

　　顾承宵依然很努力，师父交代他的事情他就认认真真地去做，待到他熟悉之后，沈云之便由着徒儿自己去查看各处结界和法阵的情况，顾承宵回来便会拟个修补或者重建的方法让沈云之过目，简单的，沈云之就交给他去处理，复杂的，他这个做师父的便自己前往。

　　顾承宵悟性很好，几乎记录下的所有都能给出修补之法，若是遇到晦涩之处，初时还会问问师父，后来在师父的指点下，自己渐渐知道去主动查找书册，如此往复数次，即便是复杂的法阵也不怎么需要沈云之出手了。

　　如此这般，又过了将近一年。

　　另一边，观临追查了顾幽宗和陈白山庄被屠之事，最后宣称是近年出现的一位大魔修所为。魔修嗜血，以大批修士为饲提高修为，封山不出的顾幽宗便如塘中之鱼，众人被他控制了心智，自相残杀后被他吸了精血和灵力。而陈白山庄，初时是被他控制着炼化妖灵以滋养他体内的魔核，但是某夜，理应被唤来的大批妖灵未至，这位大魔修狂性大发，便以最残忍的方式撕碎了陈白山庄。

　　观临召集各大宗门对这位大魔修进行了围剿，浮玉宗则派出了苏长曦和刚出关不久的莫子虚，廖杨与尘柯也同行参战。待到他们回来时，四人身上都挂了彩，受伤最重的，却是莫子虚。

　　上一世，观临也曾召集修真界去围剿了这位大魔头，当时所列罪状之一便是屠了顾幽宗。只不过那一次去的人是苏长曦和沈云之自己，重伤归来的人则是苏长曦。苏长曦替沈云之挡住了对方的一击，左胸处被那魔修一剑穿出个窟窿。也是因此，沈云之下了决定，自己在宗门竞考的时候要败在苏长曦手上，以推他登上掌门之位。

　　他觉得这是自己欠他的。

　　故而，当沈云之看到莫子虚左胸的血窟窿时，不由心头一震，十分担忧的望向了苏长曦。

　　只有沈云之知道，那魔修自然不是真凶，莫子虚也决不能再任掌门，可是这些念头只是牢牢的盘踞在沈云之自己的心头，捡回一命的苏长曦显然已经陷入了某种挣扎之中。

　　对于品行端方之人来说，最在意的，便是一个“亏欠”。

　　而很多事情，并非是用“说服”便能解决的。

　　莫子虚将养了月余才慢慢好转，苏长曦也几乎日日前去探望，每次回来便会到沈云之这里，让师兄陪他练练功，过过招。

　　“浮玉宗长曦长老，怎么会开始怀疑自己的修为？”沈云之自然是希望他能放松下来。

　　苏长曦却摇摇头：“被人救下一命的感觉，并不好。”

　　“其实我很早就一直在想，若是自己再强一些，当年白鹿河畔，你也许便不用催动禁术，便不会被反噬，便不会被质疑并因此远离宗门多年，活得像一个散修。”

　　沈云之笑了：“散修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你看明安师兄，比我还能浪。”

　　“那不一样。”苏长曦轻叹了一声，“如今又被子虚师叔救，若不是他，我当时真的……”

　　“师兄，”苏长曦眼眸，眼中满是纠结与忧色，“如今宗门竞考在即，你说，我若是……”

　　“长曦，”沈云之打断了他，“你自己要如何选择，师兄尊重你的决定，很多时候，我们所求不过是无悔，以及无愧于心。你若无法说服自己，我自然不会勉强。”

　　强压着他去做并不心甘情愿的时，也许反而事与愿违。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自己依然要出手帮他做些什么了。

　　离宗门竞考还有不足月余，浮玉宗也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处法阵需要探查和记录。

　　“我浮玉宗屹立数百年，各位前辈大能出于各种因由，在很多地方都布置了结界，有些需要封印或者镇压之处，则是布法阵。”沈云之踏着崖边韧草，纵云而上，顾承宵身形轻盈，紧随其后，师父的声音则一直很稳的传入他的耳朵，“初时还曾有过记录，后来时间久了，宗门几经变故，那记录竟流散了。”

　　沈云之足尖点在山顶一块形状嶙峋的飞来石上，他稳住身形，向着眼前一指：“这里是浮玉山最高之地，以后你可多来此处。”

　　他看了眼身后已经有些微喘的顾承宵，笑了笑：“一来，可以练练你的身法，虽说你已经学会了御剑，但是身形功法不可懈怠。”

　　“二来，可以俯瞰宗门各处，用我教你的术法去感知那些结界与法阵的灵力变化，做好记录。”

　　“徒儿谨记！”顾承宵恭敬道。

　　沈云之点了点头，只是心里还有一个“三来”，他没有说出口。

　　三来，我已将这宗门敞开了放在你的眼前，若是你心有异念，作为一名十六岁的少年，你可会裹挟着为师的信任，开始有所异动？

　　浮玉宗，大概是修真界中结界和法阵最多的宗门了。当年的那些前辈大能之所以布下这些结界和法阵，也许所遇缘由各不相同，但是本质却是一样的，那些邪祟和魔物比修士们更加敏感，他们被浮玉山中零星涌动的纯净灵力所吸引，不惜冒险踏入修真宗门所辖之地，只为吸纳更多。

　　沈云之回头望向身后那一处云海悬崖，足尖轻点，纵身一跃而下。

　　顾承宵没有一丝犹豫地紧跟着纵身跃了下去。

　　穿云跃海之间，沈云之没有御剑，而是带着徒儿顾承宵在数个起落之后落到了崖底。

　　顾承宵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他抬头仰望，头顶只有一方天空可见湛蓝之色，其他目力所及皆是则云遮雾罩，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师父，这里是……”顾承宵话还没问完，突觉脑后一阵劲风，他下意识侧身避过，抬手招出“憾宵”翻身向后刺去。

　　“晦宁！”沈云之急忙唤他，但是与此同时，“憾宵”已经“当啷”一声被一把如水长剑格挡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