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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入夜后的浮玉山,天凉如水,月白风清。后山的灵泉之中,沈云之浸泡在清澈灵动的泉水里,周身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纯净灵力。

      苏长曦和顾承宵站在泉边,有些担忧的看着沈云之。他脖颈上的那道咒痕再次浮现,送走观临三位使者后,苏长曦便急忙带着他来到此处疗伤,那咒痕虽然被纯净灵力压制着,却依然不死心一般想要挣扎到更高处,不过灵泉终归是更胜一筹不绝,几经博弈,终于渐渐将那咒痕隐没了下去。

      苏长曦松了口气,但是曲萦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依然让他十分在意。

      “云之师兄神识受创很重。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些黑衣人用了什么术法,但是他们似乎是想要复活师兄体内的那道咒力。”

      复活那道咒力……自从听了这句话,苏长曦拧起的眉头便没有舒展开来。

      灵泉中的沈云之轻轻的呼了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顾承宵走上前,想帮沈云之把衣服穿好,沈云之却只是将他手中的衣物接过来:“我自己来吧。”

      顾承宵没有坚持,后退半步默默看着师父套上亵衣,遮住了他后背上的几道疤痕,又套上了外袍,拉了拉领子,盖住了新伤的痕迹。在灵泉中浸泡,让那些细小的皮外伤都愈合得很快,但是细细碎碎的依然散落在他的身上,让顾承宵不停回想起那晚的惊险。

      ……好在,有惊无险。

      “曲萦说,让你神识受伤的人是想复活你身体里的这道咒力。”苏长曦看着沈云之慢慢吞吞的穿着衣服,知道他行动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忍不住上前一步,十分自然的帮着他整理腰带衣袖,却没看到一旁的顾承宵眸光微闪,“你仔细想想,那些黑衣人有没有流露出什么目的?”

      “没有……”沈云之在苏长曦的帮助下系好最后一根衣带,摇了摇头,“他们不过是陈白山庄的暗部杀手,只能做刀,还没有资格做握刀人。”

      “如今观临接手了陈白山庄的屠庄之事,也答应会一并调查顾幽山被灭的幕后主使,你正好安心养伤。”苏长曦抬手将一道金光符咒投入灵泉之中,符咒一入泉水,便化作点点碎星,将原本有些活跃的泉水安抚了下来。

      “仲阳师叔为你探脉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常羊谷中研究金石药典去了,他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按在宗门好好休养,以你目前的情况,最少应在宗门静养两年才能恢复到……”苏长曦说到此处,忽的顿住了。

      “恢复到什么时候的模样?”沈云之微笑着问道。

      “到……你上一次回宗门的模样吧。”苏长曦藏起了自己的叹息。

      他以为沈云之会一如既往的拒绝,就像这十五年来一样,他几乎是放逐自己一般,每年也就师尊生辰时他会出现,但是身体却一次不如一次,不是那道咒力有了异动,便是身上添了新伤。有时候苏长曦会觉得,师兄是在刻意消耗自己,有时候却又觉得,他如同山崖上兀自扎根生长的金松翠柏,只有身处风雨之中,才会爆发源源不竭的生命力。

      “仲阳师叔也是费心了,那……”沈云之望着眼前这个一直担忧着自己的师弟,唇角微扬,“我这次便留下养伤,养够两年。”

      “真的?!”苏长曦惊喜不已。

      “真的。”沈云之笑容浅浅,却已足够掩藏住些许的心思。

      沈云之与苏长曦便这样在前面走着,山风乍起,苏长曦下意识挡在了上风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抬手又施出一个防风雨的结界想要罩在沈云之身上,却被沈云之伸手挡了开来。

      “我哪有这么脆弱,”沈云之笑得有些无奈,“徒儿还在,给我存些面子。”

      “徒儿在刚好,”苏长曦执意用结界硬生生地给他套了个结实,“像这些小玩意我还得尽快教给晦宁,还有那灵泉的使用之法也要教会他,明日起,晦宁要每日做你护法,寸步不离,还有仲阳师叔那边,每天配好的药,内用外敷的……”

      “好了好了,”沈云之听得头大,“你明日再来好好教教晦宁,今日便算了吧……”

      苏长曦竖起眉头:“那怎么行?!”

      ………………

      顾承宵一直沉默地坠在他们俩后面,看着他们一路说着聊着回到了师父的院落。

      头顶月朗星稀,彩云逐着广寒宫,顾承宵暗暗摸了摸怀中的瓷瓶,母亲的药他之前擅自停了两天,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吃一颗了。

      亦或者,要吃三颗才行。

      数日后,莫子虚从观临回到了浮玉宗,回来后便闭了关,一句话也没说,只留他的徒弟尘柯代为打理其他事务。

      沈云之也收到了曲萦师妹的传音符,告知子虚师叔目前并无问题,那些铜铃应该是被其他人动了手脚,后续观临会继续追查。

      莫子虚到底有没有问题,沈云之自然是知晓的,但是现在并不是撬动他的最好时机。

      两年,这两年可以用来好好休养身体,也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情。

      于是,浮玉宗一向云游在外的云之长老,难得的在宗门就这么住了下来,只不过宗门弟子依然很少能看到他。他回绝了苏长曦邀请他给众弟子授课的建议,开始了在宗门中“游手好闲”的生活。

      白天,他若不是在仲阳长老的常羊谷接受诊治,便是在浮玉中四处游荡,亦或者躲进他所司管的藏书楼中。徒弟顾承宵若是没有宗门大课,他便会抽出时间来教他一些术法和剑法。

      晚上,他则需要在顾承宵的陪同下浸泡灵泉,用以镇压体内咒力,然后在回住处的路上继续给顾承宵加些课业,完全无视了自己徒儿夜夜为自己做灵泉护法的辛劳。

      就这样,顾承宵渐渐成了这浮玉山上,黑眼圈最重的人。

      然而,他依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毫无怨言。师父教他修习给他加课得再多,他都不觉得时间长,他喜欢看师父捡起一根碧桃枝为他演示剑法,喜欢听师父微闭着眼睛念清心诀,喜欢守在清冷的灵泉边,等着师父缓缓睁眼,喜欢陪着师父踏着月色踩着树影一路缓行,顺便再听师父或严厉或温和的话语。

      他乐在其中,并且乐此不疲。

      与师父独处的日子,他心甘情愿做个认真的弟子,做个不负师恩的徒儿。

      因为在他心中,所有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也理应如此。

      偶有闲暇,他便主动收拾收拾师父的庭院,那些书箱旧了,就去修补修补,那些角落长久无人打扫,他便去理理蛛网扫扫灰尘。

      他甚至在某个角落中看到一方匾额,上面没有字迹,却已经有些旧了,甚至有了好几道裂痕。

      顾承宵比划来比划去,最后确认这便是师父沈云之这处住所的匾额,只是不知为何却是无字。

      于是他抱着匾额去问师父,正巧沈云之在拿着纸笔认真画着什么阵法,听他说起这个匾额,才从那一叠厚厚的符纸堆中抬起头,眯了眯眼:“哦,那个匾额是当年要挂的,后来去了白鹿河边……就耽搁了。”

      顾承宵压下内心对于“白鹿河”三个字的敏感,撇了撇嘴,道:“可是别的长老住所都有名字匾额,只有您这边什么都没有。”

      “名字嘛,其实是想过的,但是后来到处浪,甚少回来,便也就懒得再去折腾。”

      他手中本就握着笔,看着被顾承宵洗刷干净的匾额,一时兴起,竟抬手直接在那匾额上写下那早已想好的四个大字:

      “繁霜小筑”。

      于是,这个匾额被顾承宵认认真真地挂了起来,挂在了他们师徒二人的庭院之中。

      繁霜小筑。

      沈云之提着笔,看着徒儿忙前忙后的身影,突然间有些恍惚。

      这个身影似乎跟当年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了起来,那身影少年意气,英姿难掩,却也认真仔细,一丝不苟。

      一年了,沈云之暗暗感叹,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这一年时间,自己在浮玉山中四处修补宗门结界和法阵,暗自查看宗门中可疑的器物,这个徒儿不是没看到,只是他从不多嘴来问。

      法阵和结界该修补的修补,该更换的更换,为了避嫌,沈云之依然不能直接开课,但是宗门的弟子听闻他常在藏书楼后,也越来越爱去藏书楼看书,运气好的能撞见他,便会央求他讲很多外面的见闻,初时这些孩子还有些胆怯,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这位封白鹿灭魔尊的长老如同那传说中的禁术一般可怕,但是当他们发现云之长老总是笑容可掬,言语风趣,肚子里除妖诛邪的故事似乎永远讲不完时,他们便越来越胆大,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当下,大部分弟子都默认了藏书楼才是每日最后一堂课的修习之地。

      讲故事嘛,又不是开课授业,于是对于这些孩子们的“好学”,沈云之从不会拒绝。

      他知道,之前的十五年,莫子虚在宗门之中暗中埋下了太多,许多东西需要潜移默化地去滋润和改变,这些年轻的弟子是宗门的未来,结合上一世的经历来看,他需要修补的,又何止那些法阵和结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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