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有点傻》丛鸾

93、番外：有喜了？

　　“这是咋了？”木三元回来没两天，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打整药材呢，见木渊将木清远抱进来，赶紧问道。
　　“三叔公，你快给清远看看，他这几天老是吐。”木渊将人放下，对木三元道，“还老是睡。”
　　木渊仔细想了想，发现最近木清远睡觉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他起先以为是春困，便没在意，但是现在再一想，便觉得到处都是问题。
　　“三叔公，其实也没啥？”木清远心虚的道，“只是最近有点想睡罢了。”
　　“来，我给你看看。”木三元不由分说的抓过木清远的手腕，道，“有病治病，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讳疾忌医呢？”
　　“就是，让三叔公给你看看，”木渊也道，“有病咱就好好看病，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不爱喝药，我就去给你多买点蜜饯来，不会让你苦的。”
　　木渊说完，木清远不禁想到了他傻着时木渊的哄骗了，顿时羞红了脸，狠狠地掐了他腰上一把，看他疼的龇牙咧嘴，才觉得好过，哼！谁让你是个大骗子呢！
　　而这边，木渊见三叔公把了很久，便忍不住问道，“三叔公，严重么？”
　　三叔公放下了木清远的手，木清远打了个哈欠，虽然知道自己可能病的不轻，但是真要被确诊了，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多希望只是自己想叉了，但是心里又明白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木三元摸了摸自己的三羊胡子，迟疑道，“老夫也算是从医数十年了，见过各种疑难杂症，但是对于清远这种状况，也是闻所未闻。这病要是发生在妇女身上，不仅不是病，还是全家欢喜的大好事，但这症状，出现在一个大男人身上，便大大的不妙啊！但到底是个什么毛病，我也不知道，阿渊啊，你还是趁早将清远送到县城里去看看吧，县城里的李继贤大夫这些年也算是专攻疑难杂症了，你可以带清远去试试。”
　　“好。”木渊抱着又开始昏昏欲睡的木清远往家走，心里沉甸甸的，忽然就明白了木清远非要这么快将木安的过继办下来的原因了。
　　你想一个人走。可是问过我的意见了么？
　　木渊知道木清远的打算，但是他不同意，你已经放弃过我一次了，这次放不放弃，我说了算！
　　木安过继后就叫木渊父亲，叫木清远爹爹，他对于这对新父母，很满意。木渊豪放中有仔细，木清远又是个温柔的人，在新家里，他找到了到达异世后的一缕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可是现在……
　　“父亲……”木安看着一个人闷声在前走的木渊，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但最终都汇成一问题：我是不是真的克双亲？
　　在以前是父母双亡，穿到这边也是父母双亡，现在过继了……还是要重蹈覆辙么？
　　如果真是这样，我离开会不会好！
　　“没事，我带你爹去县里找大夫。”木渊也是过继出去的孩子，他对于木安，就像当初的木老怪对他一样，他努力的做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一切，“你和鸡蛋就在家里看家。”
　　木渊收拾了一下东西，套好了驴车，就要出门，却在出村时碰到了个叫花子拦住了车子。
　　“停下！停下！”叫花子本来走的好好的，但是一见木渊他们的车子，顿时便扑了上来，大声道，“快停下！”
　　“我赶着去县里有事，”木渊给了几个铜板给叫花子，道，“快让开！”
　　“哎！”叫花子拿着铜币，呆了片刻儿便大声道，“木渊小子我是王昌奇啊！”
　　“先生？”木渊看着叫花子挽起头发，露出脸来，竟然还真是王昌奇，顿时停车道，“你这是？”
　　“哎，别提了，说起来都是伤心事。”王昌奇不欲多说，想来这趟旅程并不怎么美好，木渊也不强求，倒是王昌奇看着坐在驴车上又开始“摇头晃脑”的木清远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清远病了，我带他去县城里看大夫。”木渊道。
　　“病了？”王昌奇见木清远虽然瘦了不少，但是脸色看起来不算太差，便道，“老夫也略懂医术，我给他看看。”
　　“好。”木渊赶紧让人给木清远看。
　　王昌奇一把脉，当即道：“什么病了，这不是大喜事么？”
　　“啊？”这话不仅把木渊愣住了，就连昏昏欲睡的木清远也醒了，道，“何喜之有啊？”
　　“哎哟！”王昌奇一拍脑门，想来木清远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道，“当初不是给你们说过吗？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们还当我说着玩呢。”
　　“不是过继么？”木渊愣愣的回道。
　　“是我没说清楚，也不怪你们孤陋寡闻，毕竟花云族现在就是在古籍上也很少提及的。”王昌奇道，“毕竟花云族男子只要正常娶妻，一辈子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确定花云族男子的最好方式，便是他们的身上在经过鱼水之欢后，会出现花的纹身。”
　　木清远想起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纹身，还以为是意外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
　　“花云族可以说是上古遗族，族内男多女少，男女大都貌美如玉，且男子还有产子的天赋，这就勾起了前朝一位贪官的色念，派兵捕捉花云族人，卖入各大风色场所，导致花云族差点灭族。”王昌奇给木渊他们科普道，“后来因为那次事故，世间便再难见花云族人了，就是有，也都隐藏身份，正常嫁娶，让自己的天赋血脉逐渐被稀释，直至泯然众人矣。”
　　木清远一时间听到了自己身世的由来，又知道自己不是生病，也不用英年早逝了，很开心，但是开心之余，总觉得……突然间就要挑战生孩子什么的，还真是……莫名的酷炫酸爽呢!
　　“好了，不说这个，木渊小子我们赶紧去迁坟吧！”说完，王昌奇便兴奋地看着木渊。
　　“啊？”木清远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当初看风水宝地的时候，他也在旁边，但是毕竟记忆隔着一层薄纱，现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王昌奇这下也反应过来了，看木清远这样子，怕是恢复清明了，加上他肚子里那个，不就是双喜临门么？顿时觉得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要成。
　　“老夫走了很多地方，总算想明白什么叫：‘白花开尽天下，四海乐声起’了。”王昌奇道，“这下那秃驴可没办法再阻拦，事不宜迟，现在就赶紧的……”
　　“先生，清远现在身子不便，他得先休息一下，您也可以梳洗一番，休养休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木渊总算从呆愣的状态下回过神来了，顿时对木清远那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上山，于是道，“今天养足精神，明天咱们一早就上山。”
　　“也……也好。”王昌奇看木渊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事上，顿时也不急了，反正这么长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便答应下来，没想到刚回到家，衙门的差役便满身孝的来村里报了丧，神庆帝驾崩，家家户户都开始披麻戴孝，哭声阵阵。
　　三木村毕竟天高皇帝远，消息也比较落后，神庆帝驾崩的消息，基本和佛照帝登基的消息是一同传来的，百姓既要哭先帝，又要为新帝高兴，虽只是个流程，但是眼泪是真真的。
　　第二天，木渊按王昌奇说的，找了个好时辰挖出了他义父的骨灰，然后便上山了。
　　木渊背着木清远，骨灰盒由王昌奇捧着，等到了地方时，刚好。
　　只是没想到，外出云游的法明却早已在那儿等着了。
　　“阿弥陀佛！”
　　一见法明，王昌奇就怒了，道：“好你个秃驴，你莫不是准备食言不成？”
　　“贫僧曾言只要施主说的出何为‘白花开尽天下，四海乐声起’，便不再阻拦，不知施主是否已找到？”法明淡笑着道。
　　“哈，我就晓得，你在这儿等着呢！你当道爷是个泼皮无赖不成，我当然是找到了答案，才敢上山啊！”王昌奇笑道，“‘白花开尽天下’，一开始我钻了牛角尖，到处去找一年四季都盛开的白花，还以为此生都找不到了呢？没想到啊，这白花开尽天下压根儿不是什么花。先帝驾崩，人人都要披麻戴孝，一顶一顶的白帽，可不就是开尽天下的白花么？至于四海乐声起，哀乐之声不就是么？和尚，你说我回答的是与不是？”
　　“是。”法明闭目答道，“真龙已死，这时正是龙气溢散之时，这个时候葬之，正好有利于聚集丝缕龙气，增加坟墓底蕴，既如此，还在等什么呢？”
　　法明语毕，王昌奇也会意，配合法明，双手合十，宝穴之处，雾气忽然弥漫，待看清时竟陡然出现一个坑洼之处。
　　木渊将骨灰盒放进，顷刻间，天色昏沉，云雾翻滚，惊雷由天而下，宛若巨龙，直砸在宝穴之上，金光散去，原处已隆起一座崭新的土包。
　　木渊和木清远看的一愣一愣的，但是法明和王昌奇对视一眼，便知：天雷炼穴，这……大事可期啊。
　　也就在这时，王昌奇忽然发出了一声悲鸣。众人看时，只见他双手捂着眼睛，两条血泪沾了满手，那双曾经通阴阳的双眼，此时已经毫无神光了，明显是瞎了。
　　伤师地。坟成之时，伤师之刻。
　　“先生！先生！”木渊赶紧扶助人。
　　“没事。”王昌奇面对满眼的黑暗，也不惊慌，他既然敢走出那一步，便早已做好了准备。
　　“阿弥陀佛！”法明看着已经失明的王昌奇，不禁有些感叹，但是自己其实和他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带着使命而生，也终将为使命而死！
　　法明转身看着云海，碧海潮生，一浪推过一浪，不禁想起了在禁室闭关的慧楠，想起了带他走出京城时，他的绝望。
　　“师父，师弟不跟我们走么？”慧源仰着头看着法明道，“留他一个人，他会孤单的。”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法明正视自己的弟子道，“如果你不愿意，为师不会强迫你，你可以留下来的。”
　　“留下？”慧楠失神的摇摇头道，“留不下了。”
　　当知道自己对自己的师弟抱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时，慧楠便知道自己留不下了。
　　如果他们只是山间的沙弥，他会毫不犹豫的留下。
　　但是他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公之于众，他是天子，终究是要遨游九天的，如果非要强求，不过是换得半生磋磨罢了……就这样对各自保留一份真心，对各自都还有一份美好……就好。
　　慧楠以为这只是他的情劫，但法明知道这不过是龙栖庙代代相传的试炼罢了，只有渡过了试炼，才能真正的继承龙栖庙的真传。
　　龙栖山自古就只有一个主持，一个弟子，无旁支，代代一脉单传，是不幸，也是命。慧源本就是多出来的，他从不属于龙栖山，所以他终会离去，这是慧楠要迟早要学会的孤独。
　　慧楠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僧人，其实不是呢，法明也是经过了试炼后，才晓得他们都是生而带有使命的：隐世守庙，守的是庙，也守得是天下。
　　等到因缘际会之时，助有缘人起龙脉，等乱世时，助真龙腾飞，避免天下生灵涂炭！这是世世代代守庙人的职责，毕竟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山不可能永姓万俟，他们这些人要做的就是在战乱发生，生灵涂炭前，给结束乱世埋下一个根。
　　而这根能不能顺利的发芽成长，还是要看天意。
　　尽人事听天命，我做我能做的，我不愧于天地！这便是我的道！
　　走吧……
　　木渊扶着木清远，搀着王昌奇下山了，法明站在原地看他们远去，陪着他的是一方新立的坟茔，和坟上才立的木碑：父木显之灵位，儿木渊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