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蜜色天穹·β》优莉恩

4、第 4 章

　　几个孩子看了看彼此，长着八条手臂的那个犹豫着开口：“一定要有什么理由吗？看你不顺眼不就够了？”

　　“别惹她！霍迪还在她手里呢！”被抓伤脖子的那个孩子连忙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不，很好。这就是个好理由。”斯凯鲁意外地扬起眉毛，如约把围巾稍稍松开了一点。冷静下来后，她开始想起自己不该为所欲为了。这个街角很偏僻，现在还没人注意到这场小小的冲突，如果这几个孩子想把事情闹大，向大人们告状说是她主动挑事，她也没有证据反驳。一旦激起岛民的敌意，她们一家三口在这座岛上的行动也会受到影响。

　　虽然斯凯鲁讨厌这场漫长的旅途，但她也不想给父母填无谓的麻烦。趁这几个孩子还被她威慑着，她抢先进一步追击：“要是不想让我把你们袭击游客的事告诉你们的家长，那我们就在这里把事情解决掉。你们看我不顺眼的时候，就做好袭击失败的话会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吧？”

　　“咔咔咔，没用的！”那个矮小的男孩吐掉嘴里的鲜血和被砸碎的牙齿，发出类似笑声的尖利噪音，在含混吐字的同时就从牙床上长出了一副新的尖牙。“我们可不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家伙有爸爸妈妈可告状，要是你敢向鱼人街的大哥们说这些……我们巴不得他们替我们收拾你一顿呢！”

　　——这话听起来像地痞混混似的……总之你们还是想拿拳头说话，对吧？

　　斯凯鲁眯起眼睛，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斗志又被引燃。如果目前的小打小闹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的话，那稍微做得再过分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的同时，斯凯鲁蠢蠢欲动的手就向后施力，把身下的孩子已经紧绷到极限的手臂彻底掰过头。隐约的“咔哒”一声过后，紧接着袭来的是男孩尖锐的惨叫，被斯凯鲁勒得理应已经濒临窒息的他猛地向上弓起身子，体重轻巧的斯凯鲁一个不注意就被掀了下来。男孩趁机摆头甩脱围巾，不管脱臼后松垮垂落的右手臂，转身径直用左手向斯凯鲁抓来，但他的反应速度本来就追不上斯凯鲁，更别提现在正头昏脑胀。斯凯鲁轻易躲开他，同时轻轻一绊就让他再次栽倒在地，不过这次他似乎想拿自己所拥有的全部攻击方式一起招呼向斯凯鲁，布满尖牙的嘴大大张开，硬生生把身下的路面啃出几个窟窿。

　　“哇，好恶心。鱼人都是这样的吗？”看着男孩像他的矮个子同伴一样吐出碎牙和砖石碎屑，再次长出新的牙来，斯凯鲁不由得反感地皱起眉头。这句话好像又激起了这群鱼人小孩的怒意，小个子和八臂的大个子顿时不吃教训地重新跳起来反击。斯凯鲁见识了鱼人牙齿的厉害后自然不愿硬碰硬，她像对付粗脖子男孩一样闪避后在他们身上抓出长长的伤口。从斯凯鲁身下逃脱出来的男孩拦住两个受伤的同伴，握着自己的右手臂试图把关节复位，还在嚣张地低吼：“果然高高在上的人类就是这么看不起鱼人的，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活该被杀的动物——”

　　“不准把我和那些光秃秃、软塌塌的种族混为一谈！”听到“高高在上”这个词，斯凯鲁脑海中浮现出香波地群岛街道上那个天龙人苍白臃肿的模样，被要求向那样的身影下跪带来的不解和耻辱感涌上心头。父母的嘱咐被膨胀起来的好胜心挤到脑后，斯凯鲁猛地扯下碍事的斗篷，大大的耳朵和尾巴被露出来，为首的男孩顿时直勾勾地盯住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斯凯鲁以令他来不及眨眼的速度闪到他身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借着前冲的惯性把他按翻在地。

　　“——给我搞清楚一点！我高于那些在我面前弱小如虫豸的人类！而且我打败了你们，现在也可以随时要你们的命，所以我高于你们，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斯凯鲁怒吼着，将爪子扎入男孩的脖颈。这次她没有刻意控制分寸，熟悉的撕裂肌肉、划开筋膜的触感在她手下浮现，她甚至能在他的颈动脉摸出激烈跳动的脉搏。男孩胡乱挥打、但被斯凯鲁轻松避过的左手停顿片刻，忽然改变方向朝着斯凯鲁的尾巴根抓去，斯凯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刻从他身上跳起，翻身跃离海滩，越过栈道，回到居住区的人行道上。这时，身后传来“嘎吱”一声响，斯凯鲁警惕地回头，发现是小巷里一扇门被打开了，一对乘着泡泡的人鱼夫妇正准备出门，神色困惑地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斯凯鲁。

　　——不要在大人面前惹是生非。

　　父母的提醒重归斯凯鲁的脑海。那些鱼人小孩似乎也不想跟大人打照面，彼此搀扶着爬起来，匆匆跳进海里隐去了踪迹。斯凯鲁迅速把沾血的双手藏到裙摆间，转过身向人鱼夫妇露出微笑：“你们好，我是不小心迷路走到这里的旅客。你们知道怎么去褐藻旅馆吗？”

　　“呃……你是说游客聚集区那边，一楼开酒吧的那家店吧？你沿着海岸线向那边走……”夫妇中的男人左右看看，似乎是觉得给旅客指在巷子里穿梭的路太困难了，便摆尾来到栈道上方，为斯凯鲁指出更加明了的方向。“当你看到有紫色瞭望塔的码头时，就右拐，走最近的主干道，直走到商业街的中心广场，再看看哪条岔道口有一家帕福尔干货店。往那条路拐进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夫妇中的女人来到丈夫身边，环顾四周，皱起眉头，喃喃说道：“是不是又有鱼人街的人从附近上岸了？海边有股垃圾场的味道。”

　　斯凯鲁歪着头抖了抖耳朵，女人注意到她露出的明显好奇的表情，热心解释道：“鱼人岛下方的海床上还有一片聚居区，据说以前是孤儿院，不过现在已经变成叫鱼人街的犯罪聚集地了。那里住着好多危险分子和无人教养的小孩。他们有时会直接穿过泡泡进城来，如果你见到那种像地痞流氓的人，一定要躲远一点，小妹妹。”

　　“这样啊……我明白了，谢谢人鱼姐姐提醒。”斯凯鲁乖巧地点头应下。她目送人鱼夫妇俩与她告别，沿着箱巷子走远，随后望向刚刚与那几个鱼人小孩发生搏斗的浅滩。洒落在沙粒间的血迹被他们逃跑时的脚印踩得不那么明显了，若不是如此，那对夫妇或许还会对她生出多余的质疑。不过当斯凯鲁习惯性地想要戴上兜帽时，她才发现，自己刚刚脱掉的斗篷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群孩子顺走了。

　　——就这么顶着如此不常见的外形沿着海边走去商业街的话未免太引人注目了。

　　斯凯鲁不快地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子，转身走进自己来时的那条小巷，纵身跳到一户人家的阳台上，连翻两个跟头跃上屋顶，循着自己来时留下的气味一路找回旅馆，从敞开的窗子钻回房间。斯凯鲁蹬掉靴子，脱下裙子，把衣物随意往地上一丢，随后钻到淋浴下，打开喷头让冷水淋在自己头上。水流在压塌斯凯鲁头顶的毛后因外层毛发的疏水作用而被分向四周洒得满地都是，但斯凯鲁没心情管那些，她把毛发抓乱让水把自己浇透，然后才伸手调节水温，往自己身上打满泡沫。

　　——垃圾场一样的味道。

　　女性人鱼说的话还顽固地回荡在斯凯鲁耳边，那股萦绕在斯凯鲁鼻尖的腐臭也顽固得令她难以确信这味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掌心的血腥气息也仿佛变成了恶臭向她袭来。

　　——黏糊糊湿哒哒的鱼人、弱小愚蠢的废物、没教养的小孩……

　　斯凯鲁没记住那些孩子中任何一个的脸，只有这些词汇化作标签模糊地打在他们头顶。被他们围攻、触碰所带来的屈辱感愈加浓烈，斯凯鲁越想越生气，手里的香皂被捏碎一半，另一半滑落在地飞出去好远，她从淋浴间探出身子去捡，听到了大门开合的声音。

　　斯凯鲁知道这时候出去的话又要因为乱丢衣服被斥责了，于是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从淋浴间的储物架上取了一块全新的香皂拆开，细细洗好了手脚，然后踩在细砂质感的地板上走了出去。

　　看到女儿滴着水珠光着身子出现让父母俩意外地愣了一下，斯凯鲁赶在他们开口前抬手指向地上的裙子和靴子：“那些我不要了。”

　　母亲上下打量她一番，耸了耸鼻尖，用肯定得堪比陈述句的语气发问：“和人打架了？”

　　斯凯鲁别开头，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怎么，打输了？”

　　“没有！”斯凯鲁像被踩到尾巴一样激动地反驳。“要不是不想惹麻烦，我本可以干掉他们的！”

　　已经从行李中翻找出毛巾的父亲把斯凯鲁裹起来用力搓干，笑道：“你没有惹麻烦，意味着你变成熟了。干得不错。”

　　——凭什么不惹麻烦才算成熟？为什么成熟才是“更好的”？如果我真的强大到可以解决任何麻烦……就不用听从这些定义了吧。

　　斯凯鲁久违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父亲的夸奖没能使她开心起来，低垂的耳朵让她的心情一览无余。母亲抱着臂注视她片刻，继续追问：“你以为你能完美解决，全身而退，对吗？”

　　斯凯鲁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咕哝。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说中了，但母亲说教的语气让她不想点头。

　　“那么今天你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没能如你所愿完美解决对手，二是没能预判出这一点。”母亲了然地继续说道。“虽然你没有打输，但只要没能达成你的预期，就和输了一样难受吧？对敌人和局势判断失误，证明你能力不足，不该轻易挑起战斗。”

　　“——我明白！如果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不甘，只要变得更强就好了。”斯凯鲁挑衅般抬头瞪视母亲。“我不想做只会对付自己熟知的野兽的猎人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教我如何与人战斗？”

　　“你现在还用不到那样的技巧。”父亲打断斯凯鲁，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责备。“而且我们是旅行者，本来就该避免和人起冲突，尤其是在鱼人岛这种封闭的大型人口中转站。”

　　“旅行者”。短短一个词语就浇灭了斯凯鲁的激情。她默默闭上嘴，任由父亲继续擦拭自己的毛发。父亲见她安静下来，赞许地摸摸她的头，把她翘起的额发捋顺，许诺道：“等爸爸妈妈空闲下来，就带你去买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