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尾巴露出来了》洋梨子OvO

31、第 31 章

　　市郊一座不起眼的电梯公寓。
　　外墙斑驳落漆，有些楼层看起来长年没有人居住，铁窗弯曲变形，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萝植物。

　　这座公寓连电梯都坏了，若是住在顶楼恐怕单是每天进出就累得够呛。
　　幸好最多人往来的楼层在四楼。

　　会往四楼爬的多半都不是本地住户，来客打扮不一，年龄也很广泛，从穿着制服的在校学生到头发全白的老奶奶都有。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
　　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个人都很安静，一言不发待在长长的队伍里。

　　霍樊站在队伍的最尾端。
　　他戴着大墨镜，尽可能打扮得不起眼。不过即使是普通的防寒夹克和牛仔裤穿在他身上，依然无法遮掩修长匀称的好身材。
　　队伍前端几个少女和大妈频频回头张望打量，朝他指指点点，彼此小声地交头接耳。

　　霍樊推了推墨镜，轻咳一声。
　　这道队伍排起来比他预期的还要漫长。

　　队伍尽头是一道木板门，门前垂挂着大红色的布帘。
　　原本应该是喜庆的颜色，布置在这里反倒有种阴冷诡异的感觉。

　　“客人久等了，香油钱准备了吗？”
　　门帘一掀，里头传出一把脆生生的女声。
　　霍樊低头看着对自己甜笑的女孩，答道，“按照老规矩，该带的都带了。”

　　“老规矩？您是第一次来吧？”女孩侧身将他让进门内。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二椅，墙边上另有一个供桌，浮着袅袅青烟。

　　“第一次来，但是耳闻已久。百闻不如一见。”霍樊依然戴着墨镜，弯着嘴角，字句里却没什麽笑意。
　　负责接待他的女孩也不在意，径自入座，开口问道。
　　“先生今天亲自过来，求的是什麽？是事业，健康，还是婚姻？”

　　“我想求感情。”霍樊想也不想答道。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推到对面去。
　　女孩接了纸包，打开来快速瞄了一眼，点点头。
　　“那简单，我家师父替人求姻缘，向来是最灵验的。”

　　她让霍樊摊开手，琢磨了一下他的掌纹，皱起眉头。
　　“先生，你命里注定已经有个对象，而且至少是三世的情缘。只是目前看来你俩因为某些原因反目，对方似乎……似乎……”

　　“生死未明是吗？”
　　霍樊对自己掌纹的走向一清二楚，都快把纹路刻进脑海里。但他的感情线走到末尾就看不清端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是如何。
　　後果虽然未明，这小女生却把前因说得八九不离十，功力倒是不错。

　　女孩摇摇头，不再继续揣测。
　　“我学艺不精，让先生看笑话了。”

　　她走到供桌前，点了三炷香，按礼法跪拜完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後才小心揭开桌面上盖着的绸布，取出一只光华灿亮的银镯来。

　　“只要常年配戴这个镯子，每天早晚擦拭乾净，默念心愿，先生所想的愿望早晚一定可以实现。”
　　女孩将银镯递到霍樊手上。
　　霍樊接过镯子，匆匆看过一眼，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还差一个步骤……”
　　霍樊转过头，只见女孩掏出一个布包，摊开来是一排码得齐齐整整的长针。
　　“这个镯子不见血气不能生效，这是师父千交代万交代的。”

　　“不行，我晕血。”
　　霍樊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女孩追过来，正要伸手去拉霍樊的时候，突然又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从紧张慢慢变得恍惚。
　　“先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是吗？”
　　平心而论，这个女孩子的长相相当不错，身材也玲珑有致，如果能出现在萤光幕前，可能有机会小红一把。

　　霍樊摘下墨镜，看着女孩的目光中带着怜悯。
　　“我也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你。”

　　话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女孩站在门口，目光呆滞而空洞，像是用尽全力在回想着什麽。

　　霍樊离开老公寓，将银镯放在手心里出神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将它收进一个绸袋里。
　　袋子里除了手镯之外，还装着一束银白色的毛发，质地柔软滑顺，不像任何人类身上的东西。

　　老公寓离停车场还有段距离。
　　一离开那栋破败的大楼，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一样，街上车马喧嚣，人流熙熙攘攘。
　　街道两旁的商店无一不是挤满了人，开得最多的就是饮料店还有女装服饰店。

　　其中一间服饰店，店员正在理货，将冬装慢慢替换成春装。
　　墙上的海报也换了一轮，过季的海报撕下来，堆叠在墙角被水洼给浸透一半。
　　最上面一张海报上，一个外型亮丽的女孩穿着上一季最流行的排扣大衣，赫然就是不久前在老旧公寓里接待霍樊的那个女孩子。

　　……

　　霍樊回到住处，意外地发现家里亮着灯。

　　裴天遥在市区的拍摄进度告一段落，剧组给了他一周的假。
　　毕竟他的角色没有男女主那麽吃重，不需要天天到场。制片好心把他的行程集中拍完，休息一段时间後，再跟着剧组把剩下的戏份补全。

　　霍樊进门时，裴天遥正窝在沙发角落看电视。
　　起居室灯只亮了一半，裴天遥总是说这样看电视比较有气氛。昏暗室内，他的双眼晶亮晶亮的，循着开门声对上霍樊的视线。

　　“你回来了。”裴天遥的声音有点含混。看了一晚上的电视，他开始想睡觉。
　　但是他的语调柔软而轻快，因为见到霍樊，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电视上还在播映霍樊主演的‘三界’。
　　裴天遥看完一遍念念不忘，去杜敏家收拾行李时又偷偷顺手把DVD摸了回来，所幸杜敏忙着谈恋爱，知道这事也没空和他计较。

　　用杜敏的话来说‘你老公归你，我老公归我’。

　　“前阵子剧组比较忙，经常不在家，好久没见到你了。今天提早回来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扑了个空。这麽晚你去哪里了呢？”
　　裴天遥伸了个懒腰，在沙发上翻个身搂住抱枕，露出半张脸来瞅着霍樊。

　　晦暗的光影下，霍樊有种错觉。
　　好像眼前这个人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待在他身边，不曾离开过。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可笑。
　　但是又觉得不能错放任何一丝可能性。

　　“我去替你买了件礼物。”
　　霍樊抢在裴天遥再次开口之前打破了沉默。
　　他取出那个小巧的绸袋，束口袋刚一打开镯子就滚入掌心。

　　裴天遥见了那个镯子，双眼一下子瞪大了。
　　这不是夏玫那个迷信鬼从不知哪个野生的妖精那里弄来的银镯吗？怎麽霍樊手上也有，样式还都一模一样。

　　“你见过这个东西，是吗？”
　　霍樊仔细观察裴天遥的反应，最微小的细节都不放过。

　　“我当然见过！”裴天遥爽快承认。
　　霍樊挑起了眉，试探地问道：“你知道这个东西是哪来的？”

　　“我在夏玫手上见过，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说是跟一个大师求来的。可以保佑事业顺遂，有求必应。”
　　裴天遥嘴上夸耀这个镯子的神奇之处，语气却颇不以为然，可以听出来他完全不认同夏玫的说法。

　　霍樊听了他的话，轻轻吁了口气。
　　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如释重负。

　　“所以这个东西跟夏玫戴的撞款了是吗？”霍樊转身将镯子扔进展示架上一个檀木盒里，“既然这样，你还是别戴了，改天我看到更好看的款式再买来送你。”

　　黑檀木盒子里装了银镯丶几块佛牌，还有零零散散的红绳平安符，全都散发着淡淡的狐妖气息。只不过被檀木的香气给遮掩了。

　　裴天遥不疑有他，依旧笑容灿烂。
　　“你怎麽突然送我礼物啊，是不是几天不见特别想我了？”

　　放眼望去，日历上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日子，让霍樊想找藉口都找不到，只得顺着裴天遥的话接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
　　“是有点想你。”

　　裴天遥像只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掌心，满意地半阖上眼睛。
　　这大抵就是他们之间目前为止最亲昵的互动了。

　　霍樊把裴天遥带回家，那个心态跟收养流浪犬说不定没有太大区别。
　　他不只从来不主动碰裴天遥，连亲个嘴都没有过。把裴天遥这只狐狸精饿得快要眼冒绿光。

　　裴天遥蹭了半天，一个使劲把霍樊拉向自己，攀住他的脖子，不依不饶地说。
　　“既然想我，这几天放假留在家里陪我吧。陪我看电视，或是对个剧本……什麽都行。”

　　霍樊下手没使劲，怕弄疼对方，一时便挣脱不开。
　　只听裴天遥挂在自己肩上，在耳边软软地说：“过两天是我的生日呢。”

　　裴天遥在沙发里窝得久了，体温偏高，搂在手里暖融融的。
　　他说出来的字句带着热气，在耳际蔓延出一阵麻痒。
　　霍樊鬼使神差地说：“好。”

　　过了很久以後，霍樊回想起这件事情，才发现裴天遥大概是困得迷糊，说漏了嘴。
　　因为裴天遥自己前世的生日才是在冬天，而裴彦的生日，分明是在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