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的歌》冬日解剖

3、chapter 03

　　颜笑笑心里藏着一个人。
　　对于这点颜士连一直很清楚。如果连洞察人心都做不到的话，那他这个律师也当不下去。
　　所以尽管颜笑笑都到了二十四岁还是母胎单身，他也不着急，他觉得颜笑笑早晚有一天会想通的，什么是该坚持的什么是该放弃的，这点不应该是旁人去告诉她。
　　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对这个妹妹过于纵容，由着她决定很多事，比如蹲在家里不上班，一门心思都放在网络上唱歌，换做别人大概会觉得这样的人生就等于自毁前途，如果父母还在的话，说不定也会怪他。
　　但他知道，颜笑笑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是开心的。
　　所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又不会缺钱。
　　而且颜笑笑早晚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该改变，该去努力争取更好的人生。毕竟她不可能和自己的哥哥生活一辈子。
　　可颜士连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快得他第一次在颜笑笑面前有点手忙脚乱。
　　不，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真正的第一次是十岁那年，从母亲手里接过刚出生的颜笑笑的时候。
　　颜士连摘下无框眼镜放在茶几上，向后一靠。
　　“你有什么把握能拿到面试资格，然后顺利通过面试。反正我是没本事帮你的。”
　　没戴眼镜之后看到的世界倒也不是全然模糊，只不过柔和了轮廓而已，所以颜笑笑的脸也显得没那么糟心了。
　　她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是这个反应，直接顺着往下说：“你现在跟进的案子里应该有百年江都本市分部的经济纠纷案吧？我看到新闻了。”
　　颜士连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
　　“百年江都在全国总共二十一家分部里，只有本市的业绩是最差的，在他们官网里每一年审核评分都排倒数，今年更是陷入了股东串通商业间谍监守自盗的丑闻官司里，所以现阶段管理层面临大换血。资历最老的员工里，上到总经理下到部门职员，裁员了三分之二，这次他们总部铁了心要彻底清理门户，所以才会在七月这个非求职季开放招聘。”
　　颜士连看着她：“新闻里可没讲得这么清楚。”
　　颜笑笑面不改色地说：“我有朋友是百年江都的。”
　　不等颜士连深究，她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部要挑这样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时间搞这么大的动作？现在不是求职旺季，想要迅速招聘到一大批优秀人才来填补空缺，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么不划算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道理他们会想不到。”
　　“你到底想说什么？”
　　颜笑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颜士连来不及去分析这个笑里有什么，就听到她的下一句话：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新任总经理铺路，为了替其扫除一切障碍，不惜亏本也要大动干戈地把地头蛇连根拔起。”
　　颜士连的脑子里闪过饭局上的某些酒后传言，有些惊讶：“你是说？”
　　“江家的接班人，月底回国。”
　　没有追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颜士连的重点放在了另一个地方：“本市的分部就是个烂摊子，她吃饱了撑的放着本部不去，要来这里给老酒鬼们擦屁股？”
　　以前她也这么以为，直到她知道了真相。
　　颜笑笑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咳了一声：“她高中时代就是在本市度过的，可能是想回来看看吧。而且要是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了，不就正好证明了她的实力么，到时候调任回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颜士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关键词。
　　“高中？她是你同学？”
　　颜笑笑抓了抓脸，眼神飘忽不定：“人估计不记得我了，毕竟不是同班的，也没说过几句话。”
　　颜士连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但这些跟你能不能成功入职有什么关系。”他可没那么容易被忽悠得忘记重点。
　　颜笑笑当然有把握入职，但她又不能说自己早就靠狗屎运成功了一次。
　　她故作镇定地继续忽悠：“我也说了，现在百年江都不可能招聘到足够的完全符合他们以前要求的人，本来人才就是凤毛麟角，更何况现在这个时机。所以只要学历和背景没有问题，然后面试的时候表现得好点，进入实习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也就是说，先招一批实习生给新总经理充当一下门面，反正再过两个月就到求职旺季了，到时候新老板也熟悉了环境，估计还要亲自再招人。
　　毕竟问题在于那部分老人留不得，留下来谁能保证不会给新老板使绊子，所以招的人怎么样并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实习期一过就让他们走人。
　　而且，颜笑笑也不是真心要去上班的。
　　颜士连想到那个“正当理由”就一阵头疼。
　　“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三个月实习期就能把人追到手？”他一头疼就想拿这个气人精开火。
　　颜笑笑脸不红心不跳：“那当然。”
　　她根本不是对自己有信心，她是对江沉有信心。
　　想到这个名字，她的神情不自主地温和起来。
　　颜士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你就去吧，反正一不要找我给你提供帮助，二不要最后回来找我哭哭啼啼，其他的随你想怎么样。”
　　颜笑笑瘪瘪嘴，哦了一声。
　　毕竟以前她还真的干过回家哭哭啼啼这事儿，完全没有底气反驳。

　　＊

　　上午十点半，颜笑笑走进了百货商场。
　　她身上还穿着应付早上那场面试的正装，兜里揣着出门前死活拽着颜士连半天才从他钱包里抠出来的信用卡。
　　没办法，二十四岁之前的颜笑笑完全不懂存钱的重要性，有多少用多少，导致她现在非常被动。
　　离开了大手大脚花钱的环境，短时间内还真的是没办法适应。
　　颜笑笑叹口气，钻进了一家女装店。
　　十分钟后，她提着几个袋子走出来，看了眼时间，准备打道回府。
　　身边路过的两个年轻女孩频繁地回头看着身后，嘴里小声讨论着什么，颜笑笑面朝她们来时的方向，随意地抬头看过去一眼，然后差点崴到脚。
　　那两个女孩子被吓了一跳，看了她一眼之后迅速走开了。
　　但颜笑笑毫无察觉，她站在原地扶住栏杆，看着不远处咖啡厅窗边坐着的青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星？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江沉已经回来了？
　　颜笑笑无法控制地走近了几步，确认那张脸是江星没有错之后，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早就忘了当初是什么时候见到江沉的，所以特地问了那家伙什么时候回国，没想到谎言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江沉告诉她下周回国，但是早在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到了a市，否则一直呆在京城的江星怎么会突然跑来？
　　可是她想不通，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从这里开始说谎？
　　对了，她想起来了。
　　那时候，江沉不管是回国也好，到a市上任也罢，她在线上从来没有提过她来了颜笑笑所在的城市这件事。
　　大概她是想要悄无声息地出现，制造偶遇，然后一步步完成她的计划，但她没想到会先一步遇到自己，所以才会有后面那些事。
　　想到曾经的江沉说不定还假装路过她家做过勘查地形之类的事，比如坐在车里看着街边来往的人群，然后猜测哪一个是她。
　　颜笑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很好笑。
　　曾经觉得生气的事，重来一遍换个心态看，竟然会觉得傻得有点可爱。
　　这个人还真的是有当跟踪狂的潜质，跟私生饭没什么区别了。
　　那她这个跟私生饭结婚的爱豆大概也是神经病吧。
　　颜笑笑甩甩头，提着东西离开了商场。
　　不管江星在那里做什么，是不是等江沉，都跟她无关。
　　她并不想改变回忆里那些最真实的偶然，她和江沉会见面的，就在不远的将来。

　　回到家里拆开一个又大又重的快递箱，颜笑笑看着里面的一摞书，拍了拍透明袋子上面的灰尘。
　　虽然这些书里的剧情她早就滚瓜烂熟，但此时此刻的她应该是一个刚发现“粉丝是知名作家太太”的人，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对着拆开包装的书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打开手机发了过去。
　　辰小小：“绝赞好评中［图片］”
　　过了不到半分钟，消息回了过来。
　　沉之：“有点害羞。”
　　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待考量。
　　颜笑笑耸耸肩，打开微博把照片传了上去。
　　辰小小v：迅速交了零食费［图片］
　　没有管评论和转发，她直接戳开了另一个对话框，决定诈一诈。
　　敢骗她，她颜笑笑可是有二十多年没体会过被这人骗的滋味了，不管怎么想都还是很火大。
　　辰小小：我昨晚交音了，阿傻说下午就可以给我，到时候直接发还是挑个别的时间？
　　几乎是两个呼吸之后，消息就回了过来。
　　江丞相：这么快！你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了？
　　颜笑笑冷笑一声。
　　辰小小：现在你那边是半夜四点半吧，还不睡的？
　　对面磨蹭了一会儿，才想好一个借口。
　　江丞相：我同学说要给我开欢送会，现在都还在我公寓里闹着呢，根本没法睡。
　　编，你继续编。
　　辰小小：这么爽！拍张照我瞅瞅有啥好吃的。
　　这回对面彻底沉默了。
　　颜笑笑哼了一声，我还治不了你了？
　　正想着，手机一震，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照片里是一群嗨得七荤八素的年轻人，白皮肤黑皮肤黄皮肤的都有，客厅里乱得不像话，各种酒罐和高热量食物杂七杂八摆在桌上和地上，甚至沙发上还有两个大老粗在忘我地打啵，显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颜笑笑呆了呆，难道她猜错了？
　　可是江沉没回来的话江星是来干嘛的？
　　她又扫了一眼照片，这一次在右下角的玻璃落地窗上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倒影。
　　按着图片放大之后，颜笑笑才看清这是电子时钟的倒影，上面显示着：02:37。
　　颜笑笑翻了个白眼。
　　她有时候真的会怀疑江沉的双学位是不是花钱买的。
　　但是收拾别人的时候智商又挺正常的。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一闪而过。

　　下午三点，颜笑笑准时上传了新歌。
　　这个操作对她来说有点陌生了，她甚至花了半小时来熟悉几个网站平台的操作方法，连标题和简介该怎么写都想了半天，还是翻了以前的作品对照着做才没漏掉什么信息。
　　也借此回顾了那些对她来说很有些年代感的作品，感受到了很不一样的奇妙体验。
　　原来以前的她唱歌是这么青涩，却又朝气蓬勃，让人感觉到了暖洋洋的温度。
　　江沉就是因为这样的特质被打动的吗？
　　正是休息日的无聊午后，刚睡醒的或者刚吃了饭的都在刷着手机，当辰家军们看到特别关注冒出来时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飞到了现场。
　　然后就傻了。
　　啥玩意儿？
　　好像是新歌。
　　我知道是新歌，我问的是标题那儿写的是啥玩意儿？
　　辰小小x江丞相。
　　What the fuck？？？？
　　刚抵达现场的辰家军们觉得自己急需拨打120。
　　冷静，冷静，前段时间不就有要合作的苗头了么？这个肯定就是正式合作了，忍一忍就好忍一忍就好。
　　还没等所有人平复心情，特别关注里又多了一个红点，他们下意识下滑点了刷新。
　　辰小小v：“跟江狗过年时约的歌，我拖了半年终于录好了哈哈哈，感谢阿傻爆肝一夜的后期，可以说是全场MVP了。［转发微博］”
　　看不懂气氛的萌新毫无所觉地跳了出来：“我给大家画画重点哈，过年时，半年，一夜。一句话体现了三种工作状态，真的是神乎其技的操作。”
　　“……”
　　“……”
　　“……”
　　闭嘴吧算我求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lorche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3 22:23:33
亦婺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1-13 17:51:13
亦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3 17:53:12
读者“亦婺”,灌溉营养液+5
读者“亦婺”,灌溉营养液+1
这么早就有霸王票和营养液真的是感人至深，加更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