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的歌》冬日解剖

20、chapter 19

　　辰家军们的日子逐渐恢复了平静。
　　但无论如何，气氛都跟以往不太一样了。以前的他们团结且非常排外，不允许任何人在团体里讨论无关紧要的人，尤其是跟自己家有过节的那些。
　　在如今粉丝文化越来越畸形的当下，像他们这种自己人能管得住自己人的团体，其实很少见了，所以他们才能战无不胜，以至于别的粉丝轻易不敢招惹他们。
　　但现在，这个团体隐隐有分裂的倾向，缘由自然是因为前不久的风波。
　　经历完这些个事，脱粉的人并不少，粉丝群体清洗又重组，一来二去，少了一些老面孔，多了很多新面孔。
　　而这些新面孔里，有不少人对于辰家军来说，并不陌生。
　　因为他们就是当初的“死对头”。
　　嗅觉灵敏的老粉已经察觉了自家人里的那些暗流涌动，某些质变在发生的时候并不是悄无声息的，它们有迹可循，且非常容易洞察。
　　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这个变化感到不安，这些人就是“唯粉”，只以辰小小为中心的粉丝。
　　但他们无法阻止这场质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某一个新团体不断壮大又扩大，却连明面上的摩擦都不敢有。
　　他们不愿意再让自己最珍惜的人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只能放任。
　　这个新团体就是——辰小小与江丞相的cp粉。

　　李晓花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非常好，她简直不能再好了。谁能想到，她这样的“异端□□”也有翻身做主的一天。
　　想当初，辰家军是多么讨厌江丞相，她缩在这个小群体里瑟瑟发抖，哪怕是跟最熟悉的同好都不敢说自己也喜欢江丞相，就怕自己会被“开除粉籍”。
　　御姐音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怎么能有人不喜欢！
　　李晓花虽然也对辰小小干净的少女音非常着迷，但她个人偏爱的一直都是江丞相这样的声音，所以在过去的三年里，她同时粉着两个人的心路历程别提有多心酸了。开着两个小号左右逢源，还要担心其中一方发现自己这个“间谍”。
　　直到最近，当辰小小第一次公开与江丞相互动的时候，李晓花灵魂一震，喜极而泣。
　　但她不能把这份喜悦表达给任何同好，因为两边的粉丝正在热火朝天地手撕对方。
　　你能想象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两边最好的朋友一见面就互相问候对方全家的心情吗？
　　李晓花痛苦又甜蜜，她看着这场风波不断演变，剧情越来越令人匪夷所思，于是她彻底放弃了思考，抱住胖胖的自己做一个安静的吃瓜仔。
　　然后，李晓花成功地在沉默中，变态了。
　　——这里指得是“改变形态”的变态。
　　她从满天飞的纷争里诡异地吃到了一嘴的糖渣子。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越吃瓜越觉得这瓜是甜的呢？
　　当江丞相现身论坛一通发言之后，李晓花只觉得有巨大的一朵烟花在自己耳边炸开，把她炸上了天。
　　“我死了。”
　　李晓花给两边最好的朋友留下遗言，然后就愉快地注册了第三个小号，开始了自己的cp粉生涯。
　　搞cp，我是认真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李晓花苦苦等待自己的cp再次互动发糖的第十天，她很忧郁，她趁着组长不在把那首唯一的合唱翻来覆去地听，听得她快要落下眼泪。
　　“再不发糖我要饿死了。”
　　“啊？你饿了？我这儿有面包你要吗？”
　　李晓花：“……”
　　她婉拒了同事刘姐的好意，并且递给了对方一包苦荞茶作为答谢。
　　这么苦的茶谁爱喝谁喝去。
　　李晓花心里发苦，她趴在桌上悄悄刷着手机，突然，有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背。
　　“晓花，张组长回来了。”
　　这声音很轻，很好听。
　　来不及思考这声音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李晓花一个激灵，坐直了身，然后迅速把手机扔回包里。
　　抬头就看到组长阴沉着脸从过道上走过，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显然是刚挨了骂回来。最近江总经理比以前更不好应付了，谁敢在她眼皮下做小动作或者是偷工减料，都会被她劈头盖脸骂回来。
　　用“骂”这个字有点偏颇，实际上江总经理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上司，她对所有人都一样和气礼貌，但前提是你没有做她绝对不能原谅的事。
　　公事上的任何懈怠，都是她不能原谅的。
　　据曾经不小心听到她教训人的某同事A说，江总经理发火的时候都很平静，声音也没有比平时大，但就是让你喘不过气来，说话也不给人留情面，板着脸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人羞愧得抬不起头。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早就料到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但就是有那么些人不长眼睛，以貌取人，觉得这个新来的上司是个年轻女人，好糊弄。下场可想而知。
　　秘书室有两个小组，李晓花的组长老张负责的是公司平时日常的一些行程安排，会议记录等，最近要忙的事多了起来，半年度的酒会，甚至秘书室团建都归他管，毕竟他在公司的日子是最久的，比这帮年轻人要靠得住些。
　　但最近有传言说老张在打离婚官司，家里鸡飞狗跳，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情就怠慢了下来。
　　这不，刚好就撞在了枪口上。
　　李晓花跟老张私下的关系还不错，她主动揽了团建的事情，想着帮他分摊点压力，但实际上她也有点头疼。
　　今年公司里大换血，秘书室除了老张和刘姐，都是些小年轻，这些人出去团建，肯定不能选太养生的地方，可是李晓花是个死宅，她根本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出门都在什么样的地方聚餐！
　　太惨了，李晓花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为自己落泪。
　　你算哪门子的年轻人啊你。
　　一个出门看电影都只知道吃KFC的人，活得真是太糙了。
　　李晓花权衡许久，最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在办公室里唯一算得上熟的年轻人——颜笑笑同学。
　　“团建？”颜笑笑闻言一愣。
　　“哦我忘了你没参与过这种活动，其实也就是同事们一起吃吃喝喝，算是一种职场应酬吧，但咱们办公室里都是年轻人，所以选的地方得稍微热闹点，时尚点。你知道什么网红店之类的吗？”
　　颜笑笑的回答令李晓花大失所望。
　　两个死宅面面相觑，然后同时低下了头。
　　最后，李晓花不得不依靠广大的人民群众，她打开群聊，找到群名为“江辰今天发糖了吗”的群，将自己的问题抛了出去。
　　这是一个悄悄建起的群，但群员并不少，甚至每天都热闹得不得了。他们最热衷的话题就是挖掘以往没有发现的糖渣子，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李晓花作为资深群员，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大家热情地给了她许多参考建议。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又到了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上。
　　大花：“十天了啊，十天没有互动了，我要死了5555555”
　　鲤鱼的驴：“说真的，我觉得最近好凉啊，一股子不详的气氛。”
　　老佛：“哇你别奶了，我害怕，我今天翻到她们第一条互动的时候都快哭了。”
　　晓迪迪：“一个疑问，她们是不是吵架了，我总觉得气氛很僵硬。”
　　大花：“你憋嗦话了！我不想听！”
　　河马不喝了：“管理员！给迪迪来一份禁言套餐！”
　　晓迪迪：“你敢禁言群主？你是不是疯了？”
　　眼看一群人又开始了日常插科打诨，李晓花叹口气，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其实颜笑笑算得上是一个第二眼美女，就是第一眼你觉得她不算好看，但看第二眼又觉得耐看，看久了就赏心悦目了起来。
　　总而言之，是一种很舒服的长相，这大概能解释为什么李晓花觉得她很亲切，短时间内就把对方划进了朋友范围。
　　对于死宅来说，这其实很罕见。
　　但李晓花知道自己并不了解对方，她们也没什么机会了解彼此，只不过是保持了良好的同事关系而已。
　　尽管如此，李晓花还是察觉到了颜笑笑最近的状态。
　　她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消沉。
　　用“失魂落魄”不太合适，毕竟颜笑笑每天都很平静认真在工作，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但李晓花就是觉得，颜笑笑跟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她的周围，有一种让人开心不起来的气场。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沉郁。
　　李晓花想，一定是她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但自己并没有什么办法去安慰对方。
　　如果她是个情商很高的社交能手就好了，可惜她只是个没什么朋友的死宅。
　　团建的事情全部定下来之后，李晓花第一时间给颜笑笑发了信息，约好到时候一起出发去公司。
　　她想着，大家热热闹闹地玩一场，说不定能让颜笑笑开心一点。
　　可是李晓花没有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原本的计划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全部被打乱了。

　　早上九点，公司租的大巴车坐满了秘书室的同事，大家都很给面子，没有迟到缺席，这令李晓花很是满意。
　　她招呼着司机，准备发车出发，老张却拦住她，叫她等一会儿。
　　李晓花又转头数了数人头，确认全都来齐了，她满脸茫然地看着老张。老张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马上就来了。”
　　她耸耸肩，把事情交给老张，坐回颜笑笑旁边。
　　“怎么了？”颜笑笑小声问她。
　　“不知道，可能老张带了家属吧。虽然不合规矩，但这种事其实也挺常见的，没啥。”
　　颜笑笑点点头，她对于团建这种活动的记忆早就归零了，江沉知道她不喜欢应酬，把这些事都扔给了宁耀国，气得宁耀国大骂她俩没有良心。
　　所以对于今天的活动，颜笑笑其实还算期待，每天已经够无聊够煎熬了，热热闹闹玩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车里闹哄哄的声音顿时像被谁按下暂停键一样，一下子鸦雀无声。
　　穿着简单的休闲装的女人站在车门口，脸上全是歉意，她的脸干干净净，眉眼温和，全然没有平日里穿着正装时的气场。
　　老张连忙招呼着让她坐下，然后让司机发车。
　　李晓花大气都没敢出，她捂着嘴，看着坐在第一排那个人的后脑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的天，老张也太不厚道了。这种事怎么不提前说！”后座有人小声抱怨着，一旁的人拉住他：“提前说了谁还敢来啊。哎，我看今天又是上一天班了。”
　　李晓花心里默默点头附议，转头看向颜笑笑，想着今天的安排算是泡汤了。
　　一转眼，却发现颜笑笑看着前面，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李晓花却从中读取到了难以言喻的意味。
　　就像是，就像是。
　　李晓花绞尽脑汁，终于从自己贫瘠的词汇量里组织出了一句话。
　　就像是看见了自己遥不可及的心爱之物一样。

　　此时此刻的李晓花同志还不知道，她搞到了真的（。
最后祝大家！梅莉库里斯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