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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时光可以不老,我们还是散了 ...

  •   我们的逐渐疏远让我空出大段的时间,可以慢慢的做一些自己的事情。我整理,罗列,修改之前的稿件,把一些想了很久却没有成系统的想法写下,很多人都说我在他不在的时候非常安静,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真正地和自己对话。
      我有时候觉得,没有他的世界也挺好的,不用拼命的找话题,不用时时刻刻迁就他,他发生些什么事我也不知晓,更不会牵扯我的情绪。
      在近三年的时间里,我所有的时间,地点,精力,脚步都会配合他,有任何不愉快最先妥协的也必定是我,尽量用珍贵郑重的态度对待他,试图证明人与人之间的磁性是可以对等的,但结果还是走到了尽头难以挽回。
      我曾经非常羡慕他是一个对自己行为,思想理性而有控制力的人,现在想来,有时候这样的人会非常容易伤人。我时常会想,人的心里怎么会对同一个人失望那么多次,你明知道他会不断地刺伤你,但还是抗拒不了他偶尔伸出的手,时间一久,你就觉得压抑,看到他面对他的时候都很痛苦,这种状态是我不想面对的。

      与此同时,在公司的时间,我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也不太愿意再去争辩和理论,有许多项目上的事情,即使背了黑锅,我懒得辩解。
      我开始把心血和精力慢慢转移到文字中,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与自己对话,才是平静的。
      嘉兴的项目,因为多方原因,遭到甲方投诉,我知道自己没有把精力全部投进去,是真的,这个责任无可推卸。但是另一方面,原本不属于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有许多人,也对公司打小报告,号称是因为我的失职。
      有人偷偷告诉我,有不少好事之徒和老板告状,说我故意勾搭沈晓,然后因为和他关系特殊,借着他这座靠山,故意偷懒不好好完成项目。
      一瞬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
      副总找我谈话,说老板曾经有一次问起他这件事,也表示了一定的意见。
      她说,陈苗,你得不偿失,一样站在女人的立场,我和你说真心话,沈晓一点损失都没有,本来也是你表现地更加明显,而且他工作一帆风顺,没有人会说他的不是,他有女朋友,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你的问题,传到我耳朵里的话,你是不知道有多难听的。
      她说的我是知道的,我曾无意中有两次听到别人议论我们的事,用了一些非常刺耳的词形容我,我已经无法多加赘述。
      我只能苦笑,事已至此,再多辩解也是苍白的。
      某天加班结束,众人吃饭回公司的路上,我在楼下留住沈晓,这时候,距离我们上一次单独交流,已有半个月之久。
      我靠在墙边,低着头,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沈晓说,事情我知道,但你项目没做好是事实,工作没做好,才会落人话柄。
      其实这个道理我心里是知道的,但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生物,明知道一万句道理,却只想听到他一句简单的安慰,哪怕几个字,便能胜过千军万马,成为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我抬起头,看到路灯下,他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突然觉得很荒芜,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重新把头低下,硬生生逼回快落下的眼泪。
      失望么?所以我很早就叫你不要有太多期待,不要老是对我有太多要求。
      街边的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着。
      他说,昨天晚上,老板和老板娘在会议室谈论我和你的事,说的很大声,门外的我有多尴尬,你知不知道,现在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
      言下之意你觉得这是我的问题?
      公司眼睛那么多,我在一开始就对你说过,有些事情,我们互相心里知道就好了,你偏要表现地这么明显,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深秋时节,夜凉如水,他此时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直直戳到我心里,扎得我一阵一阵地,疼到只想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沿着墙根慢慢蹲下,紧紧环住自己的双臂。
      可是喜欢不就是这样的么?你还要我怎么控制?要我怎么做?沈晓,我想辞职,我觉得很累,心里的负重太多了。
      申诉没有得到任何回音。我悄悄握紧拳头,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里,但丝毫不觉得疼。
      沈晓,你没什么想要说的么?
      没有。
      好。
      对话至此已经是我的极限,自尊不允许我穷追不舍地追问。就像我曾经问过他的,沈晓,我知道你有满身的骄傲,可是我没有么?

      有朋友对我说,你太和气了,你应该反扑他,应该抓住他的弱点,好好地折磨他一番。
      但我来说,这是很难的事,你毕竟深爱过他,你依然愿意尽你最大的努力去回护他,依然愿意祝福那个人,诚心希望这个人在后半段人生中家庭幸福事业稳健,一生被爱,想要的都得到,得不到的都释怀。
      也有朋友建议我,你走吧,你一直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跳槽,我们这个行业,本来就是新行当,能做的的人原本就不多,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家公司,大家每年也都只是从这家跳到另一家,另一家的人跳到这一家,各家的人事各凭本事拉人,所以我根本都不用投简历,业内就有好几家不错的公司给我抛来橄榄枝,薪资高出一倍。
      我也经常反复问自己,陈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
      只是为了每天见他一面么?只为了这一面,就可以长时间扛下这么多痛苦,偏见和流言。

      我也一直会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会变成最后这样。
      想来大概是,我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心无旁骛地付出,只为了单纯地喜欢他,后来发现,人终归非圣贤,无论一开始想的多么美好圣洁,最后还是会期待按自己想要的方式被爱,都期待自己的另一半对自己的爱做出反应。于是对他的需索,成为恐慌;对他的期许,成为失望;对他的依赖,成为伤痛。
      最终,这一切持续不断的争执分歧,让感情逐渐失去了本身的意义,最终成为了一场以爱为名的战争,成为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博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看到沈晓就本能地想要躲避,出公司门看到他在平台上抽烟,就一个急转身想要逃跑,来来回回一次也不敢和他对视,像一个蚌壳只想把自己牢牢保护住,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再从他这里承受到更多伤害。
      我终于开始认真考虑离职的事,之前和他的争执中,我想过很多次这件事,但都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最后不了了之。而现在,我已经清楚地看到,所有的结果已经像平摊在阳光下的掌纹,清晰明辨,再无变幻可能。
      我决定接受一家业内公司的邀约,年后去那里上班,这个决定我做的很快,因为离开这里以后,在哪里工作其实没有差别。

      这个月月底的时候,张小虎最后一次来公司结算工资,顺便请我吃了顿饭。
      我们拉上老徐一起去喝酒、吃烤串,他们买了五瓶江小白,准备晚上一醉方休。沈晓没有来,自从我们开始争执之后,沈晓就很少在群里说话,也渐渐再也不参加我们的小群体饭局。
      这顿饭,我们都显得很沉默。
      饭桌上有大把的肉串,生蚝都放着没人动,慢慢地冷了,他们两个只是互相倒酒。张小虎一拍桌子说,你们不要这样,大家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要吃饭总能再约出来的。
      我的眼眶突然就热了,大团眼泪往下滚,慌了两个男人。
      哎呀陈苗你这样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徐又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干了。他说,沈晓这狗日的最近怎么都不和我们出来。
      他?我笑了笑,他和隔壁项目部的两个人混得好着呢。
      真的假的?!太不够意思了!老徐酒过三巡,脸涨得通红。他把桌上的筷子拍得啪啪响,情绪看上去很激动。
      老徐,你怎么不把梦田叫出来?我忽然想起来自从半年前他们恋爱,梦田离职之后,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这姑娘了。
      她?我们分手了!一个礼拜前就分手了……
      老徐把头搁在桌上,嘴里含糊不清。
      分手了?我惊叫。你提的?
      怎么可能,当然是她提的!
      后来在老徐断断续续的呓语中,我知道了事情大概的全部原委。
      在离开公司以后,梦田的父母替她找了一个建筑设计院的工作,那是个金饭碗,那里也有很多有实力有家庭背景的有为青年,再后来,梦田说她就喜欢上了别人。
      梦田分手的时候,对老徐说,我们两个原来的起点是一样的,后来我们追求的不一样了,有人走的快了,有人却还在原地不动,最后在十字路口,面朝不一样的方向,看到的是不一样的风景,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老徐把最后分手的短信给我们看,他仰天大笑,笑的谁都无法阻止。
      你们知道么,她说我是个空想主义,所有想的都很美好一点他么的执行力也没有!
      我和小虎都没有接话,看着他一个人喃喃自语。
      小虎,你的新公司怎么样?良久,我换了个话题。
      能怎么样呢,钱多就好了。
      工作方式和原来差很多吧?
      那这话说的,你去外面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有我们原来的工作强度,但你能一辈子烂在这里么?你都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就关门走人了。
      老徐像是忽然清醒过来,突然转头问我,听说老板在纽约买了房子?
      早买好了,三千万买了一栋别墅,纽约又开了分公司,找了个六十几岁,业界很有经验的老头帮他管着。
      张小虎冷笑一声,他又把老徐的酒杯满上,说,你们看着,天文馆是他的命根子,也是他最后的愿望,这个项目做完了,估计他也就卷铺盖溜去纽约了。
      那他干嘛一开始不就在纽约开公司?
      开玩笑,美国是这么好混的么,你再有才华设计的再好,不在别的地方先混出个名堂,在美国设计界谁会搭理你,这都是下的一盘好棋啊。
      我不得不承认,之前我也曾经尝试接触过同行别的公司,但是完全无法适应他们的工作流程和方式,自己就好像已经是流水线上被固化的零件一样,适应力已经变得相当微弱。
      张小虎又说,所以,趁还能走得掉,赶紧去别的公司试试,等时间再长,就真的哪儿都去不了,个个等死吧。
      他说完,场面又陷入沉默,大家各怀心事,又干了几杯,匆匆结束了这顿饭局。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小虎拍拍我的肩说,陈苗,我走了啊,你要好好的。
      也许是这两个月,我已经经历了太多场告别和离散,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回忆在我脑海像电影胶片一样一幕幕闪过,轰趴,狼人杀,西塘,昆山,杭州,无数个夜晚的加班和宵夜,我们累着我们也笑着。我无数次偷偷许愿,只愿时光不老,我们不散,但终究,我们还是把彼此弄丢了。
      下一秒,我抱住小虎大哭起来,老徐靠在门口的土墙上,默默点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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