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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事情都没有改变。
袁朗依旧喜欢在闲暇时刻坐在吴哲的花坛边吸烟,偶尔也帮他翻翻土,荼毒荼毒他的妻妾。
吴哲依旧会和袁朗顶撞斗嘴,坐稳A大队能把袁朗说的哑口无言的第一人宝座。
也有一些事情变了。
吴哲再也没有喝醉过。
花坛里的满天星有燎原之势,长得见缝插针。
“吴哲,我挺喜欢这花的。”
“嗯,我也喜欢。”
“我早就看见你种了这花了。”
“妻妾承蒙队长青睐,不胜感激,可惜朋友妻不能欺——”
“行了行了我说一句你说三句。我又没想让你拔给我。”
“那小生放心了。”
吴哲稍微停下手,指尖轻轻碰碰小小的满天星。
单纯的白色,中央是嫩黄的蕊,几乎闻不到香味,散在花坛中,零乱,却也是另一种醒目。
许许多多的人都喜欢用这种精巧细致的花做填充花材,为了让一些颜色艳丽的花朵变得妩媚柔和。
好像从来也作不成主角似的,却依旧生长的一丝不苟,淡雅而清丽。
吴哲闷着头问站在他身后的袁朗:“队长,你知道每种花都是有花语的么?”
袁朗偏偏头,好似对这个问题并不怎么感兴趣一样的笑道:“军事外语双学士莫非学的是花语?”
吴哲也笑,飞起一脚给袁朗一闪躲过,“俗人!俗不可耐!”他从牙缝里蹦出两句,一斜眼看见袁朗手伸进花坛里,他忙不迭的喊着:“唉唉唉队长,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别碰别碰!”
袁朗有点委屈的举起手指给他看:“蜘蛛。你的花长虫了。”
他又笑道:“现在捏死了。”
吴哲翻翻白眼:“谁的花坛里面没几个虫?蜘蛛也要捏死,服了你了。”
袁朗拍拍他的头:“吴哲,弄好了上我办公室来,我们把那个模拟图做完。”
“队长你下手不能轻点么?常常拍头会变笨的!”吴哲瞪他,袁朗扬扬眉毛,挑衅似的又是一下,咚的一声,下完黑手后快步溜向楼梯口。
吴哲用手背揉着脑袋,看着袁朗的身影闪了几下就不见了,他在花坛边坐下,扭头看着满天星。
单纯的思念,梦境,真心的喜欢。
这朴素的花表达了那么直接而坦诚的意思。
也有人说,满天星的花语是甘作配角的爱。
吴哲不喜欢那种说法中挥散不去的悲哀口气。
他摇摇头,收好工具,再抬头看了一眼正上方袁朗的办公室。
明亮的白色灯光已经亮起。
今晚又得通宵,也许不止今晚,明晚也要。
对特种兵来说连续几十个小时不睡都是家常便饭,可是吴哲依旧不适应通宵过后脚步轻浮的感觉。
特别是对着电脑屏幕几个昼夜,抬起头来眼睛又干又涩不说,精神都恍惚了。
可若是和袁朗一起,他十分乐意。
就好像他讨厌别人拍他的头,若那人是袁朗,他就喜欢。
甚至因为他又拍了一下而再欢欣一秒。
吴哲一边爬楼梯一边想象,想象着袁朗桌上那一盏台灯,光色橙黄,那样的颜色总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好像三四点钟的太阳,圆圆的,不那么灿烂,不那么辉煌,却温和。
好像袁朗不经意间的笑容。
他想象着半夜两三点钟袁朗的烟灰缸里又会插满烟头,房间里肯定烟雾缭绕。
他想象着第二天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都会充满了那样的味道。
他想象着袁朗会推开窗户,说一句大硕士不要熏着你了,尾音上挑。
他想象着袁朗会在四五点钟的时候催他去睡一会。
吴哲微笑。
每次都是这样,等到该做的做完,两人相对一望,都是满面憔悴,胡子拉碴,眼神呆滞,身体僵硬。
可是很喜欢这样和他独处的几十个小时。
闻着熟悉的烟味,夸张的咳嗽抗议。
听着时不时的几句闲聊,找茬、挑刺、反击,当然也会正正经经的应答。
也许是期待着袁朗趴在自己肩上,手指点着屏幕,呼出的气喷在耳畔,有一点点热的潮湿。
也许是喜欢那样的静,只有交织的呼吸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也许只是想,和他坐在一起,没有别人,没有喧嚣。
哪怕不交谈。
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敲敲门,挺直身子,响亮的喊一声报告。
里面懒懒的应着,进来。
袁朗支着头,半趴在桌上,扬起唇角。
他拍拍身旁的桌子,一努嘴:“吴哲,来,坐这。”
他起身给吴哲泡一杯茶,茶叶随着开水翻涌,慢慢上浮,一颗颗立在杯中。
吴哲伸手接过,蒸腾的热气侵上鼻尖,一层水。
“要辛苦你了。”袁朗淡淡的笑,盯着吴哲的眼睛。
“应该的。”吴哲直视他,微笑。
这样的一个男人,沉稳的时候无与伦比的可靠,玩笑的时候却不显得轻浮,真诚的时候目光清澈,谋划的时候深不见底。
严肃的时候有威信,关怀的时候有人性。
笑起来的时候,很和煦。
温润的水一样。
有的时候却那么凌厉,那么锋利,丝毫不掩锋芒。
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己恨不了,怨不了,只能爱上了。
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吴哲瞄一瞄身边,袁朗手指托着下巴,脸几乎贴在屏幕上,仔细的研究着什么。
吴哲迅速的把开机的声音关掉,端起茶杯,吹散表面的茶叶,喝一口。
清淡的香味,有点苦。
他放下茶杯,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思路,打开文件。
袁朗突然起身,推开窗户。
吴哲抬起头,袁朗对他耸耸肩,指尖夹着一支烟。
“我的老毛病了,不抽一根什么也想不出来。”他笑笑,对着窗台弹烟灰,“别熏着了我们的大硕士。”
吴哲白他一眼,一伸手臂递过去一个烟灰缸。
心里涌上一点点甜蜜,莫名的,无迹可循,渐渐融化在这初夏的傍晚,这昏黄的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