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了一次妖》青青柳叶儿

1、宿主

　　是夜，乌云蔽暗，夜色更黑，风也吹的疾起来。

　　疾风劲掠过正东街面，吹的空街呼呼作响，天气骤然变冷了。

　　冷冻的街上棒子声声响，打更的老汉每打一次更，便叫唤一次，“关门闭户，小心火烛呀！”

　　林家二少林若垣去找铺子内未回的爹，甚急跑出打开的门，在拐弯处，没看到人，撞到打更的老汉。

　　“关门闭户，小心......”

　　老汉叫唤出半声，被撞的身子一歪，背靠着墙倒是站稳了，只是没捏住手上的棒子，棒子轱辘到了地上。

　　林若垣将更棒捡起来，双手交给他，歉疚道：“周叔，我跑的快，没看到你，惊到你了吧。”

　　“我看到你了，人老体笨的躲闪不及，不怪你，不过，这时到亥时二更了，你还要出去？街上可不安全，快些回去，别出来。”周叔说着话，林若垣过了他身旁。

　　更叔敢在大街上走动，林若垣的胆子比他大，力气也大，没啥好怕的，眉眼弯起来：“周叔无需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更叔扶正快掉的帽子，忘记了什么没说，拉着老嗓：“林少爷，赵家在家门口处置下人，你见了记得绕道走。”

　　林若垣已经跑远了，没听清更叔说的事，去林家铺子是必经赵家的，便一直朝那个方向走。

　　路上乌漆麻黑的，林若垣提着的纸灯才刚亮的好，不到赵家，一阵烈风嗖来，灭的烟都不剩。

　　没有灯指明，这路就不大好走，林若垣的眼睛黑亮过常人，能在更黑的夜行如白昼之下一般，没有多害怕。
　　便胆大的走到了东街。

　　安静的东街狗吠四起，突然发出的惨叫打破沉寂，心里毛骨悚然，有些胆怯了。

　　这才想起更叔提醒他，离赵家人远点，赵家还在处罚下人，你去打扰，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一并处罚了，怨不得旁人。

　　怎么办？不用找爹，直接回去吗？还是偷偷的过去，林若垣站的位置，正好看到出眼的麻衣男人。

　　麻衣的男人拧着脸皮，怒嚣着下人，“一个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贱骨头，整日只会惹老爷生气，实在是可恶，老爷吩咐下来打，你们就给我打，打的筋骨寸断，咽气为止。”

　　林若垣面色一白，被这重罚吓住了，移不开步。

　　同为家奴，当家奴久了，变的麻木，学会拜高踩低，看主子脸色办事，抓着板子，打地上五花大绑的。

　　“啪—啪—啪—”

　　板子着肉的闷响夹着尖声的哀嚎大作，又被更紧的寒风吹的断断续续的，到了林若垣耳中，没有那般扎耳了。

　　自古家奴就这样，用着不好，发卖掉，看着可恶了，主子踩两脚，林若垣眯了眯有些模糊的眸子，想去喊停。

　　下一个按在地上被打的是自己，救人前先看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免得救不了人，将自己搁了进去。不救，良心又过不去，林若垣天人交战，地上横着的家奴被打的左右翻滚，又右左的翻滚。

　　家奴的头发乱蓬蓬的，遮住了他本是狼狈的样子。

　　再滚，着染了一身泥灰，脏污的滚不出招乎上来的板子，前后都被打过了吧，每板子下去，他都呛一口血出来，重染了地上，看着肉痛。

　　这家奴背叛主子，主子看着满心厌恶，多是按在条凳上，杖打屁股为罚，一连打三十板子，消气就够了。

　　今晚这样打下去，还有命吗？林若垣忘了领头说过的，主子压根就没想给家奴留活命。

　　看到这一幕的林若垣救人的心彻底被怯住，双手捂着惊震的眼睛，勾着头，转身悄然的离开。

　　离开的他无意踢着一方坛子，发出了咕噜的响动，暴露了。

　　“谁呀！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林若垣身后的人嚷起来。

　　林若垣六神无主，有人过来，双腿都抖了，一半是看打罚家奴吓的，一半是怕自己成为一个，毕竟他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也不会拳脚。

　　脚步声更近，马车声同时到了这儿，林若垣看到斜驶过来的马车，马车用顶好的黄稠装饰，车内的人非富即贵，当作了救星。

　　林若垣在身后之人拧来时滑溜的转开了，拦更近的车，“救命！只有你们能救我，只要你们救了我，我一定重谢。”

　　马车急停了下来，身后的人同时拧住了林若垣，正往回拖了。

　　拖的力气大，林若垣喊车内的人救命，像一条捏不住的泥鳅挣扎着，拿捏的人一时将他没法。

　　正要劈晕他，手刀扬起，没到后颈，一声“住手”伴着剧烈的咳嗽如及时雨般传来。

　　林若垣抬高惊恐的眼，马车的门帘撩开了一个角，看不到车内的人，车内的人说话了。

　　“能否给白某一个方便，将此人给白某处置”，车内的人说话后咳起来，咳过的声气有些喘，不是重病之人，便是大伤。

　　林若垣对这车驾不熟，正想着是哪处府邸的，一直想着。

　　这儿的人似乎知道车驾内坐的人是谁，没再动林若垣。

　　林若垣被车夫押上了马车，马车内彩灯明亮，却只坐着一个白衣的男人。

　　男人裹身的绢衣单薄，长密的睫毛煽动，因咳嗽的脸泛着微红，微开的嘴中细细的喘着气，带着三分病态，真像久病之人。

　　林若垣坐下后，盯着这个比他大些的男人，“今日多亏你仗义出手，不然我便抽不开身。”

　　这公子吸着香炉内散出的药香，喘匀了气，淡淡的看去林若垣。

　　林若垣的五官出奇的好，一双凤眼灵动的会说话似的，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他也没转走目光。

　　他咳了声：“举手之劳，不用说谢，对了，你是如何得罪上赵家人。”

　　林若垣坐正了，盯着他说：“我是林家的林若垣，天晚了，爹没有归家，是去药铺找他，不巧的很，看到赵家处置下人的一幕，惊着了，想离开脚下绊着东西，被发现，没做坏事，不算得罪，不过他们却很生气的样子。”

　　他笑了下，轻软的道：“原来是这样，今日遇上我，算是你运事好。”

　　林若垣呵呵傻笑，“那是公子你好讲话，遇上其它府上，不会管我的。”

　　他整了整面色，“我也不想管，你拦着我的车，不让我的车走，便动动嘴皮子，得个清静。”

　　“啊！”林若垣面容上的笑凝固，“你不是甘心救我的呀！”

　　他挑了挑眉毛，是没打算多管闲事，车被拦着，他一身伤，靠药香支着不倒，耽搁不得，一句话能办好的事，不用絮絮叨叨的。

　　这反应很实诚，让人无法生气，也说不出多感激的话，但他出手了，比那些视若无睹、见死不救的好上许多了。

　　林若垣低着头，对坐的他一直看着，注视的目光热灼，不得不抬头了。

　　抬头迎视，公子剑眉星目，削琢过般的脸上每根线条阳刚又恰到的好。

　　飞云城没有这般好看的男人，今晚他头上只是一根黑檀木簪子，已是清风朗月，脱凡脱俗了。

　　林若垣从上至下再看，男人喜欢看美人，殊不知男人看男人，也是会心跳变快的。

　　他大咳了声，嘴中有黑血吐去了旁边的痰盂内。

　　小小的痰盂内的黑血装的满满的，这是啥毛病呀！感觉像命不久矣。

　　林若垣皱起了眉毛，这大户人家配有专供的大夫，不会让他看的，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我想在前面下车，能不能停一停。”

　　他张开口，“彭朗。”

　　“主上”，车夫的话礼敬有佳，车马驭一个急停。

　　林若垣歪歪斜斜的上身不稳，扑去了对座的他，双手正好环过他紧窄劲长的腰，将他斜斜的覆在了车上。

　　他面色微动，深邃的眼睛盯着身上的林若垣，呼吸急了，不知是再受伤，还是被惊了一下，他说：“没事，彭朗你继续驾车。”

　　林若垣缓缓低眼看怀中的人，滞了滞思想，爬起来，拉他坐回去，谦意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紧吧。”

　　他温润的看林若垣一眼，没有不满，只是看着，脾气很好。

　　这样的男人很少了，还是大家出生的，林若垣吁了口气出来，忘记了下车。

　　他忘记了咳嗽，苍白的脸上有些薄红出来，不细看看不出来，他说：“还没有断气，不会有事。”

　　林若垣不知说什么，没有再说话。

　　东街的尽头是白家庄，林若垣后觉快到白家庄，该下车了。

　　林若垣握着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我回去晚了，爹娘会担心，你在这儿放我下去，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眼皮跳动，睁开眼，愣愣的看去手背上贴着的手，右手敲了敲车门。

　　马车渐慢的停下来，林若垣心中一喜，手被反握住了，心尖颤了下，“你不要担心，我认识来白家庄的路，二日一定过来看你，我还会医，看你时送些补身子的上好药材过来，你也能好的快一点。”

　　“是吗？你还会医？”他终于开口了，说话低沉磁魅，勾动人心尖尖。

　　林若垣说：“林家世代为医，我爹更是杏林高手，我虽不是高手，也是能治病的，不过白家庄不缺大夫，应该用不上我。”

　　他勾起唇，似乎笑了，“彭朗，替我送送他。”

　　林若垣眨眨温热的眼睛，帘子从外撩开，双脚踩在摆来的杌子上，转看车内的他，他用罗帕捂着嘴再咳起来，咳的面红耳赤，一口黑血再次吐到痰盂内。

　　痰盂内的黑血多的溢出来，看着渗的慌，心口也压抑，林若垣走下地，这车马已到庄子外了，开的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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