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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尾声 ...

  •   今天的阳光很好。

      女孩抱着竹剑,坐在院子里昏昏欲睡。

      朦胧中有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然后一只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迷糊地睁开眼,看到身着白色单衣、扎着金色低马尾的付丧神,笑容淡淡的脸。

      “是要回去睡觉,还是继续练习?”

      “当然是练习啊。”

      女孩从蜷缩着的假石跳下地,伸了个懒腰。

      他们在院子正中的空地互相行礼,然后摆好架势。

      女孩举刀至中段位置,剑尖稍斜,遥指对方的双眼。

      她突然踏前一步,迅如闪电的一剑刺向对方咽喉,却被对方看穿,稍一侧身就躲过这一剑。未待招式用老,她比刺剑更快速地收剑,转瞬第二剑刺向对方胸口。对方的竹剑轻轻一振,她不等剑身被碰触,第二剑已瞬息收回,同时第三剑再次刺出。

      这一剑连付丧神也挡不住了,惊讶地低头看看停在胸骨处的剑尖:“无明剑?哎呀,了不起,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

      女孩愣了愣,慢吞吞收剑,冥思苦想:“我什么时候……”

      风中飘过一瓣樱花,她突然像是陌生般环视这座一直生活的院落,望向主屋里,男人在书房看书的侧影和女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她又呆呆望向眼前白衣金发的付丧神。

      眼角余光里,一抹轻柔的白色飘过——那是院子里洗好不久正晾晒的被单。她突然几步走过去,一把扯下被单,披到了自己头上。

      “……这是做什么?”付丧神不解地看着她奇怪的行为,有点被逗笑了。

      女孩紧抓着脸两侧的被单,定定望着他。许久,她像是不太情愿的,轻轻开口:“月,这里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付丧神温柔地笑着:“你希望呢?”

      “……我不知道。”

      她望向庭院外,那轮暂停在地平线的火红的夕阳,突然眼睛像被刺痛般,流下泪水。

      “我该回去了。”她喃喃道,转回头来望着眼前的人,“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我希望是八十年后。”付丧神笑着说。

      “100岁?”她撇了撇嘴,“嘁,我可能活的比那更久呢。”

      “那真是再好不过。”

      “……再见了,月。”

      “嗯,再见,小流歌。”

      这段时光凝固的黄昏如海市蜃楼般退去了。她转身向樱花飘来的方向,再无留恋地走去。

      流歌缓缓睁开眼。

      视界里一片白雾般的朦胧,只有垂落眼前的一抹金色格外清晰,仿佛刺破朝雾的阳光。她呆呆望着那缕忍不住想触碰的“阳光”,思维终于慢慢可以转动,不禁唤出那个人的名字:“……切国?”

      然而,对方没有回应,只有绵长的呼吸,隐约拂在脸上。

      流歌有点担心是不是认错了。在黑暗中沉浸太久的视界实在太过模糊,她使劲眨了眨眼依然没有多少好转。于是犹疑着凑近些,想看清那张快垂到眼前的脸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哎呀,这可真是惊吓,主公你刚醒就想耍流氓吗?”耳边传来鹤丸悠悠的声音。

      流歌努力的动作僵住了,好不容易抬起来一点的后脑勺又泄气地落回枕头上。她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到那道白花花的影子四仰八叉地坐在靠墙的沙发上:“鹤丸……为什么你也在这……”

      “山姥切担忧主公,陪了五天五夜,我也一样关心主公你啊。”鹤丸放轻的声音愉快地说。他向坐在病床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金发青年抬了抬下巴,“坐着都能睡着,厉害吧?”

      “……坐你旁边的是三日月先生,对吧?”虽然还看不太清,但那道深蓝色的影子和端着茶杯的优雅姿态,还是很轻易的能猜出是谁。

      “哈哈哈,是啊,主公终于注意到我了。”传来三日月熟悉的磁性嗓音和招牌笑声。

      “看到这么多人陪着你,主公你是不是很感动?”一边鹤丸接着愉快地问。

      “不……”流歌有气无力,却也冷漠无情地说,“本来一睁眼如少女漫画般美好的画面,却突然横插进两个散发着千年老人臭的老古董……我觉得这是场噩梦。”

      “……这抱怨可真吓到我了。”

      “哈哈哈,看来主公精神不错。”

      流歌不再理这两振平安老刀,扭回头重新面向床边垂头昏睡的人。视力已经恢复不少,她终于能看清对方凌乱的金发下半掩着的憔悴的脸,以及垂落的睫毛下眼底明显的乌青,心脏微微窒息的疼痛:“他多久没休息了……?”

      “刚说过了啊,”鹤丸蹦到流歌床前,双手各比划着五根手指,在她脸上方晃,加重语气,“五天,五夜。”

      “……为什么不把他拉出去?”

      鹤丸“啧”了一声:“咱们的初始刀大人犯了倔脾气,谁拧得过他啊?”

      “……”

      流歌想了想,也是,歌仙努力那么久,都没能说服他换条被单呢。

      想到这,她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的斗篷呢?”

      “洗不出来了,就扔了。”鹤丸轻描淡写地回答。

      流歌明白,这大概是指被自己的血染脏了,洗不出来了。她沉默了下,微微皱眉,“但是也可以换一条吧?”

      “一直没时间回本丸取啊。”

      “你们不能帮他拿吗?”流歌不满道,“你们怎么欺负人啊?”

      “……”鹤丸挠挠头,对审神者这明显的偏袒行为不予置评。

      说话间,话题的主角眉头皱了皱,睁开了眼。

      森林湖泊般的碧绿眼眸还蒙着惺忪的雾气,迷茫地迎上近在咫尺的漆黑深瞳。山姥切怔怔与注视他的审神者对视,突然眼底就如刮过一道劲风吹散迷雾,迅速泛上清明。他蹭的下站起身,险些带翻了椅子:“千……主公?你醒了?”

      “嗯。”流歌轻轻应着,刚想说点什么,“山姥切,我……”

      “我去叫其他人来。”话没说完就被山姥切打断。他转身向门口奔去,然而走得太急,外加数日未歇实在精神恍惚,流歌眼睁睁看他向着门框就撞了上去。

      “小……!”

      “咚”的一声闷响,听着就让人觉得很疼。流歌看着金发的付丧神垂头捂住前额,扶着门框一动不动,有点心惊胆战地问:“山姥切你……没事吧?你先去休息吧,让鹤丸去叫其他人……”

      “……没事。”传回山姥切闷闷的声音。他依然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凌乱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流歌目光转向旁边正吃她床头柜上的葡萄的鹤丸,眼神明白无误地写着:你去追。

      “……”

      鹤丸眨了眨灿金的眼睛,在审神者无动于衷的坚定眼神中,慢慢咽下嘴里的葡萄,有点无奈地起身。离开病房前他瞟了眼依然在安稳喝茶的三日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明明年龄差不多,为什么审神者从来不使唤三日月干活呢?

      是不是他也应该卖点老年设定了?

      市立医院8月17日前台值班的护士小姐,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午休时间医院安静清冷的大厅,突然从天而降金色的刺目光芒,惊醒了她的瞌睡。虽然在这个时代空间传送已不是什么外星科技,但敢胆大包天地在医院使用也实属罕见,毕竟医院诸多精密的医疗仪器是有在磁场波动的影响下陷入瘫痪的危险性的——这属于违法行为。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从空间通道现身的那一大帮人,个个奇装异服,但又个个是帅哥美男,一时间还以为自己遭遇了哪家电视台的什么明星真人秀节目。为首冲上前的是个漂亮得让人一眼就怦然心动的金发年轻人,非常符合偶像明星的外形标准,但他脸上焦急的神情丝毫不像作秀:

      “大姐,急救室在哪?!”

      “……”

      小护士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昏迷的女孩。虽然黑色的和服不辨血色,但凭着职业素养,她还是一眼就判断出这个女孩伤势有多么严重,急忙联系了急救室。

      一番鸡飞狗跳的忙碌后,小护士得了空,静静回想刚刚那一幕,脑袋里轰隆隆回响那个让人心动的金发帅哥对她的称呼——

      大姐。

      大姐……

      大……姐……TAT

      接下来,从那个女孩手术成功转入重症监护室,再到情况稳定下来,转到普通的单人病房,在她住院的这段时日每天都有不同类型的美人来探望,从萌正太到美少年到美青年再到帅大叔,真是燕瘦环肥,什么都有,唯一的问题就是除了一位自称是女孩好友的年轻巫女外,其他都是公的。还有一次来了个穿着小裙子的橘色长发的漂亮女孩,结果一开口,是女装大佬。

      小护士也想过,在如今这个和平年代,那个女孩到底遭遇了什么,会受到近乎致命的重伤。她原本以为第二天的报纸上会看到入室抢劫之类的新闻,结果什么都没有。后来看每天来探望那女孩的帅哥群体,根据多年偶像剧的经验她猜想,大概是什么豪门贵族的大小姐,卷入了一场非常庞大复杂的多角恋爱后宫斗争中吧?

      对比下自己二十多年的寂寞单身狗生活,脑海里不禁飘过一句来自海对面的古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所幸这段每天换花样刺激可怜单身狗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待那个女孩伤势有所好转,她就转到了另一家某官方机构的直属医院。

      小护士这才知道,原来女孩并不是什么因为沉浸在夜夜笙歌被因果报应的豪门千金,而是一名于她就如传说中的存在的“审神者”——虽然这是个神秘学与科学共同繁荣的年代,但灵能者职业对普通人而言依然非常遥远。小护士也只是恰巧有个在阴阳厅工作的好友,听她曾抱怨待遇不好想跳槽到什么时之政府当婶,要保护历史拯救世界顺便泡她的梦中情刀三日月大人来着……

      三日月……小护士仔细想了下,好像就是每天来探望女孩的帅哥大部队中最显眼的之一,那位美得让人窒息、反而不敢去肖想的人。

      她一直在犹豫,是该告诫好友“审神者”是个可能会送命的危险职业,还是该鼓励她,为美色,呸,为爱奋不顾身呢?

      在转到政府医院的前一天,流歌眼望着病房的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我觉得我快躺得腐朽了,为什么明天是转院,而不是直接回本丸啊……”

      “纳米医疗有时间限制,间隔起码要一个月。谁让你上次治疗后才过半个月就又去作死?老老实实常规养着吧。”病床前神乐冷哼一声,正削着一个快被她削没了的苹果。

      流歌看看她还在跟手里那个与其说是“苹果”,不如说就是“苹果核”的东西认真较劲的模样,于心不忍地移开视线。由于她伤重住院,A0137本丸监控的时间轴暂移交给A0134本丸管理,神乐平时并没有多少空闲来探望她。此时难得病房里只有她们俩人独处,流歌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压在心头的问题,打算趁此机会问出:

      “神乐,A0073本丸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监察部赶到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他们没把整个本丸空间顺跑对政府而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当然是洗洗干净等下一个审神者接管了。”

      “……那里真的已经没有一个付丧神了吗?”

      “……嗯,真的没有了。”神乐抬起头望着好友低落的神情,皱眉,“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

      “……神乐,源相雅他……”

      “别提他。”话刚开口就被神乐生硬地打断。她铁青着脸,面无表情,“我恶心。”

      “……”

      “我以前居然喜欢过这样一个人渣……真是眼瞎得无可救药。活该差点被自己的亲哥弄死。”神乐垂头喃喃,“我去问了家里,雅乐那家伙早就全招供了。他不想做审神者,觉得是家里想把我接回来继承家主,才要把他踢到政府去,就为这事去找引荐者谈判。没想到那个人渣主动提出来要帮他搞我……”

      “可笑的是家里明明知道了,却不愿为这事跟那个人渣撕破脸皮,就因为他是个难得的结界术专家,还是政府的审神者,是要重点笼络的人才……他们还故意瞒着我。到最后你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的真面目,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

      “……对不起。”流歌低声说。

      “你都这样了,还跟我道什么歉?”神乐抬头白了她一眼,“但我还是很好奇,你既然都发现那家伙不是好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上报政府,还单枪匹马去赴他的鸿门宴?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踢馆成功吧?”

      “是啊,我以为我能一招天马流星拳完美KO他。”流歌一本正经地说。

      神乐强忍着没把手里的苹果核砸过去。她其实也清楚,她的好友只是顾及到她的感情,在没有得到源相雅亲口承认前,都不愿轻易下结论。然而那个人却不止帮助土御门雅乐陷害她,还勾结历史修正主义者、用自己本丸的付丧神做实验,这些都是始料未及的。

      她把手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要振奋精神似的长舒一口气:“算啦,忘了那人渣,忘掉这段失败的感情。我现在就一心一意追求我的三日月大人……”

      “你醒醒,你的本丸没有三日月。”

      “我那没有,你那不是有吗?”

      “那是我家的,想都别想。”流歌毫不留情地泼好友冷水。

      说曹操曹操到。病房的门这时开了,今天来探望的又是三日月和鹤丸这对大佬组合,这俩人提着烛台切准备的食盒和水果,看到神乐后先打了个招呼。

      “三日月先生~~你来啦~~~”神乐操着甜度升了10个加号的腔调,蹦跶着就扑了过去。流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满脑袋升腾的粉红泡泡,心说这花痴该不会真要对自家喝茶老人坠入爱河了吧?

      她的目光落向两振平安老刀身后,空荡荡的没有第三人。她不死心的探出点身子,门却已经被鹤丸随手带上了。

      ……看来是真的没有第三个人了。

      她默默缩回到床上。鹤丸走过来,把手上提的食盒和哈密瓜放到床头柜上,注意到审神者有些发呆的眼神,“主公想什么呢?”

      “……我在想住院也挺好的,”流歌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这身打扮上,“每天还能看到你们换装福利。”

      这句话倒是得到神乐的万分赞同。为了不在现世引起过多注意,付丧神们来探病时一般都换了平时在本丸很难看到的内番服与出阵服之外的现世常服。譬如今天,三日月穿了一件深蓝的长风衣,内搭高领的黑色薄衫,而鹤丸则是一身白色短袖T恤配休闲裤,脖子上还不知道学的哪个杂志上的模特,围了条浅蓝的围巾。

      这俩人分开看,都挺赏心悦目适合去走T台的,但是放一块……这不是一个季节吧???

      “……外面天气已经凉到要穿这么厚了吗?”流歌望着三日月这身打扮,对现在的季节有点混乱了。

      “哎呀,老人家怕着凉嘛~是吧,三日月先生?”没等三日月开口,神乐已经先欠欠地替他回答。

      “哈哈,是啊,年纪大了怕着凉。”

      流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受到肯定就开心得要飞上天花板的花痴女人,真想下个结界把她跟自家喝茶老人彻底隔离了。

      “初始刀大人要明天主公你转院时才会来。”

      流歌心里一惊,还在嘴硬:“跟我说他做什么,我又没问。”

      “是吗。”鹤丸不予置评,拿了个苹果削了起来,削完了切块盛到盘子里。流歌看他自己先拿了一块慢慢的嚼,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鹤丸,山姥切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鹤丸嚼着苹果,重复地反问。

      “我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总心事重重的……”

      “他平时不也总心事重重的吗?”

      “可现在感觉心思更重了啊。”流歌皱着眉,“而且……他好像还在躲我。”

      虽然也和别的付丧神一起来探望,但明显比往常更疏远了。来了后基本不说一句话,别人跟流歌有说有笑,他只埋头干各种活,削水果打热水跑腿买东西,忙完了这边天也差不多聊完了,于是又跟别人一起回本丸。俩人别说有过语言交流了,甚至目光都未交汇过一起,他始终低垂着眼,脑袋上蘑菇都快冒出来了。

      听完审神者的疑惑和抱怨,鹤丸只是淡淡“哦”了一声,拿了张纸巾擦干净水果刀上的果汁,然后就在手里转着把玩起来。流歌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间翻飞的刀光就像只银色的蝴蝶一样,等了半晌没有回复,又耐不住气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主公,咱们本丸最近的确没有发生什么事啊,除了你又把自己作到医院,还要住一个多月以外。”鹤丸慢吞吞地说。

      ……还是为了这件事吗?流歌心里不安起来。

      “主公你要是在意,就直接问问他去啊。”鹤丸提议道。

      “我哪逮的到人……”

      “那需要我帮你把他捆过来吗?”鹤丸兴奋起来,手中水果刀随手一甩,准确地插到旁边床头柜上的蜜瓜上,“腾”的就探起身,白花花的脑袋向流歌凑近过来。

      流歌还真思考了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但一抬眼就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瞳,看到里面闪烁着的灿烂的搞事光芒,她立马冷静下来,断然拒绝:“谢谢,不用。”

      这份疑惑和担忧就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后,她终于被刑满释放,呸,准许出院了。

      为了庆祝审神者出院,A0137本丸又一次在院子里举行联欢晚会。但根据上次烧烤会的经验,出于为审神者的健康着想,光忠麻麻明令禁止任何含有酒精的饮料出现在晚会上,包括不动行光的甘酒。于是次郎太刀、日本号、不动行光成了这场晚会唯四稍稍不是那么高兴的人。

      还有一个有点不高兴的就是审神者本人。在医院粗茶淡饭咽了一个来月,好不容易熬出院,结果端到面前的还是有别他人的特制病号饭,流歌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低谷。

      再也不要受伤住院了……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

      付丧神们又搬出烟花点燃,五颜六色的花朵再次装扮本丸深海般的夜空。山姥切站在院子的一角,静静望着天空盛放的烟花。身后半空中传来审神者的声音:“山姥切,这边!”

      他转过头,看到她坐在屋顶上,正向他招手。

      犹豫了下,他还是轻轻跃上屋顶,看她向旁边挪了挪,露出一个空位:“坐这里,这边看烟花更好。”

      “……”

      短暂的挣扎后,他还是在她身边乖乖坐下,身子有些僵硬。审神者像是没发现他的异常,还是很开心的样子,转回来继续望着天空。

      山姥切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不到烟花上去了,目光总是不自觉滑向身边女孩薄光笼罩的侧脸,她重伤初愈的脸色还很苍白,幽凉的夜色中,仿佛脆弱的瓷器。

      “山姥切,你最近为什么总躲着我?”

      审神者突然的声音将正偷看的山姥切吓了一跳,不禁心虚地拉住帽檐。他低声回道:“我没有。”

      “你当我傻是不是?”流歌转过头来,望着正拉着帽檐遮住自己脸的付丧神,语气有点气,“说实话。”

      “……真的没有。”

      “还在为这回的事介怀吗?”流歌主动提到,“我真不懂你到底还在纠结什么。我承认这次是有点危险,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如果还生气,那我道歉。”

      “……我没在生气。”

      “那是为什么?”流歌眉头紧锁,“这次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应该会做的更好吧?”山姥切突然说。他垂着头,声音越发的低,“如果那天是别人进入A0073本丸来找你,大概就不会迟到了……”你就不会受重伤,差点死掉。

      “……比如谁?”流歌问。

      “比如三日月……”

      “他?你别逗我了。”话没说完就被流歌打断,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就他那个路痴,我都烂成骨头了他都未必找得到。”

      “……那还有鹤丸、和泉守、一期一振等等,还有其他刀剑,总比我这种……”

      “仿刀论禁止。”流歌再次打断他。

      她轻叹了口气,斟酌着措辞,缓缓说道:“山姥切,我现在之所以活着……是因为那天你救了我。”

      “在我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是你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让我保持清醒,让我活下去。我是因为你的声音,才强迫自己坚持住的。”

      “如果是别人来找我,也许结果会更好,也许结果会更坏,但这都只是猜测而已。没发生过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怎样。可那有什么意义呢?那天是你救了我,不是他们别人,这就是事实,你再假设多少如果都推翻不掉的事实。我就是因为你活下去的,因为你……我现在才在这里。”

      她突然轻声笑起来,“那天你还拿刀解威胁我呢,还说我要是死了你就绝不原谅我。我怕的人不多啊,我的初始刀大人就是其中之一,吓得我根本不敢死了。你看,这句话如果是别人对我说,未必管用,但正因为是你啊……这是只有你说出来,才管用的‘咒’。”

      “……”沉默许久,山姥切轻声说,“你这都是在安慰我吧。”

      “不是安慰你啊。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真实所想的。”流歌回答。她突然又露出恶作剧的笑,“就像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山姥切你就是很漂亮。”

      “别说我漂亮!”

      条件反射的话刚说出,耳边就响起女孩肆无忌惮的笑声,山姥切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她逗了。局促地拉紧帽檐,他有点生闷气地不再理她。

      流歌笑够了,笑意慢慢收敛起来。她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中变得落寞了,声音低低的,有一丝恳求,“山姥切,别再躲着我了,好不好?我是因为你,才努力回到这的啊。如果你不理我……我会觉得,我回来的很不值。”

      “别说这种话!”山姥切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女孩话语中透露出的脆弱让他不禁揪心。他想应该说点什么,让她不要再抱着这种错误的想法,“活着没有什么不值的,没有谁应该是为别人活着。”

      “你说的没错,只要是活着,就没有什么不值的。”流歌乖乖应着,展颜一笑,“还是看烟花吧。”

      一缕凉风吹过,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最近天气的确变凉了,这个夏天即将过去。她忍不住向身边的人又靠近些,突然又起了玩闹的心思:“哎,有点冷了,让我钻会你的被被好不好?”

      流歌笑嘻嘻地等着对方的反应。不料,山姥切沉默了下,竟解开身上的斗篷,披到了她身上。

      “这样就好些了吧?”他说,离了兜帽的遮掩后不免有些不习惯,局促地按住被夜风吹动的金发。

      “……”

      流歌对这个结果始料未及。她怔怔拉住披在身上的斗篷,那上面还有原主人的气息和温度,的确……暖和不少。

      ……不对,好像热过头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温度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持续升高,流歌猛地转回头来,脖子僵硬地仰向天空。眼里根本看不进什么烟花了,只是僵持着这个姿势,等待夜风快点把脸上的温度吹散。

      为什么……突然要脸红啊?

      为什么……心脏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为什么……明明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关心的动作,心情却好得想要飞起来……

      待热度稍稍退去些,她偷偷看向身边的付丧神,看着他没有斗篷遮掩的如雕塑般线条精致的侧脸,恍惚间,想起一个多月前,有另一个相似的人,也这样一起坐在屋顶看烟花。

      那天她喝了些酒,滔滔不绝与那个人说了很多话。但她其实是清醒的,会说那么多并非因为酒醉话多,只是那个人安静的好像会包容她一切的神情,就让她有倾诉的欲望。

      那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有些记不清了,大概也是……开心的吧?

      只隐约记得,虽然她的话很多,但内心却是平静的。

      而现在,她与身边这个人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起。她一句话也不说,心跳声却震耳欲聋。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只觉得……

      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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