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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白鸽号 ...

  •   王后出面指婚,二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王后的算盘。海倾倾一介女流,这等任务不是她一厢情愿想接就接的,是以派晏伯空协助倒也说得过去,然则为了让晏伯空对海氏鞠躬尽瘁、死心塌地,许配个公主也在情理之中,但晏伯空在瀛洲声名不佳,王后当然舍不得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海安澜,更是人之常情。

      这就尴尬了。
      晏伯空想了想,明白了王后的意思,不说话了,心道不就是觉得我配不上海安澜么,谁还非图你们家点什么了?
      海倾倾想了想,明白了王后的意思,也不说话了,心道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心疼,不能比,不能比啊……

      二人皆被王后一番话搞得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一时间竟都没回过神来提出反对。王后直接当两人默许了,继续道:“至于晏太傅夫妇,你无须挂心,本宫将不惜一切代价保晏家平安,要知道,本宫的亲儿子也在晏家,又怎会容许晏家出事?”

      如今王宫里大半都是楚云合的人,晏伯空倒不敢指望面前这个空有王后名头的女人,只是想到楚云合既然不敢明着动晏家,那么晏家有瀛洲四剑客在,倒也不怕他耍阴招。不过此乃权宜之计,四剑客又非晏氏家奴,终究得解决了楚云合才能安心,当即单膝一拜,道:“臣,领旨!”
      海倾倾愣了一瞬:“哈?”领哪个旨?

      晏伯空起身,见海倾倾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尴尬又无奈地看过来,顿时心中一个咯噔,刚才好像漏了点什么?
      海倾倾郁闷地走出王后寝殿,一路有些心不在焉,晏伯空讪讪跟在后面,半晌,道:“殿下,事不宜迟,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海倾倾无语望天,重重一叹:“明天再说吧。”转身离去,这真是连日子都不让人混了啊……

      晏伯空回家后立即与父亲晏平长谈一番,又送了些银两给刘六六,嘱托他晏家若有难可听无招吩咐。而后又亲自准备各式行装,一面联络近期出海的商船,一面派人盯着楚云合的动静。
      晏伯空脑子里时不时闪现海倾倾那副漫不经心、什么都懒得管的神情,十分确定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只能靠他了。

      待把一切安排妥当,时已至深夜,晏伯空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往晏家走,行至半路,刚好遇见刘六六的一名手下慌张来报,楚云合又带近百名亲兵进宫,据说去了倾倾公主的兰堂。

      晏伯空立即明白定是宫里有人走漏了风声,心下大惊,拔腿便向王宫奔去。临近王宫时,刚好看到楚云合的亲信带人从宫中出来,暗中跟随了一会儿,晏伯空推断他们似乎没在宫中找到海倾倾,正要展开全城搜捕。

      晏伯空突然想起了王后送小王子走的那条密道,他记得父亲提过,密道通往城东一处荒宅,当即又飞奔至城东,跑遍了城东各大里坊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晏伯空跑了一个晚上,还要不时躲避楚云合的人,直累到心力交瘁,天亮时分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往王宫走去,想着看能不能见到王后,打探一下情况。

      刚垂头丧气地转过街角,来到了晏府所在的街上,正打算过家门而不入,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喂!”
      晏伯空转身,见右首偏巷中转出一人,头戴一个破旧斗笠,穿着打有各色补丁的烂衫,背着一个破布包袱,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指着他,慢条斯理地道:“我认为,这种时候你还彻夜不归家地四处玩耍,是很不对的。”正是海倾倾。

      晏伯空摊坐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平复了一下气息,抬头去看海倾倾,见她一身乞丐行头很是地道,只是额角的几缕碎发在晨曦中泛着幽光,肌肤莹润如瓷,眼眸中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淡漠,晏伯空忽然觉得,她在花里胡哨的王宫中丝毫不惹人注意,如今在一身破衣烂衫的映衬下反而显出几分王族之女的精致与气度来。

      不知为何,晏伯空并不想让海倾倾知道自己大半夜跑遍全城地寻她,拍拍屁股起身,故意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道:“本少爷有二十几个相好要告别,忙得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闲?”
      海倾倾无语,她都没摆公主架子,他竟摆起了少爷架子,天理何在?海倾倾心下暗叹,面上却大度地移开了目光:“哦。”

      只是海倾倾一厢情愿地自诩大度,这无所谓的神情落在晏伯空眼里,却有点不把人放眼里的意味,晏伯空当即又死鸭子嘴硬地补充道:“我既然看在王后的面子上答应陪你出海,就一定会信守承诺打点好一切,哪用得着你大半夜地跑来我家门口等我,看着像要私奔似的多不好。”

      海倾倾眼睛一亮,心道那敢情好,至少被人误会私奔不会有生命危险啊,当即思忖着嘀咕道:“早知道就不做这么件衣服了。”
      晏伯空没听清她嘀咕什么,又问:“你怎么出宫的?楚云合的人不是在找你么?你躲哪去了?”

      海倾倾道:“我就在兰堂啊,楚云合的人将王宫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我,就带兵出了宫,我便趁机跟了出来。”说着略带得意地一笑,“在我的地盘上逮我,哪儿那么容易!”
      她平日里总是习惯做出一副木讷神情,这得意一笑之际眼中闪过的狡黠,让整个人瞬间灵动亮丽起来,晏伯空也不禁跟着一笑。

      海倾倾只得意了一瞬便冷静下来,思及晏伯空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楚云合的人在找我?难道你昨晚也找过我?”一想到他有二十几个相好要告别,“那你确实有点忙啊!”

      “……”晏伯空心道这公主是不是傻?他可是晏平的儿子,若真敢有二十几个相好,他爹能把他剁成二十几块。晏伯空无奈苦笑,刚想带她进门细说一下安排,却瞥见街口转角处,楚云合正率众而来,忙将海倾倾拉至身后。

      海倾倾立即反应过来,将头上的斗笠压低一些,犹豫着要不要掉头跑掉,但是一想自己又跑不过楚云合那些人,还是低头假装不存在吧。

      瀛洲马匹乃珍稀之物,楚云合昨日耀武扬威了一整日,便将马送回了马场,这次只带人步行而来,在晏伯空身前三步远站定,沉声道:“海倾倾在哪?把人交出来!”
      “谁?你说倾倾公主么?她不在王宫里吗?”晏伯空道。

      楚云合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少跟我装蒜,王后昨日召见了你们两个人。”说着注意到晏伯空身后站着一个低头不语的小乞丐,心下生疑,“你身后是谁?抬起头来!”

      海倾倾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刚才就跑了,这会儿楚云合离这么近,她腿都直打颤。晏伯空满不在乎地推开楚云合的刀,冷冷道:“别吓到我兄弟,海倾倾不见了关我屁事?老子要想拐个公主出去玩那也是选海安澜啊。”

      海倾倾闻言顿时心情微妙,差点没忍住抬起头来,一时间连腿都忘了抖。楚云合一声冷笑,蓦地推开晏伯空,当场就将海倾倾的斗笠掀翻,海倾倾一抬头,目中精光一闪,自袖中翻出一把匕首,抬手就向楚云合刺了过去,楚云合没想到海倾倾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能出手如此利索阴狠,一时轻敌大意,竟没挡住她的匕首,腕上被划开一个深深的口子。

      晏伯空见状,拉起海倾倾撒腿就跑,街上时不时有晏伯空相熟的哥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忙,却不时弄些小伎俩,洒些豆子、扔几个果皮之类地阻碍追兵,双方渐渐拉开了一点距离。

      晏伯空带着海倾倾跑过了两条街,冲进了刘六六的赌场之中,后院有他早已备好的两匹马,晏伯空解开缰绳,牵马出后门,对海倾倾道:“上马,快!”
      “我我我……”海倾倾结巴起来,神色慌张地摆摆手,想说“我不会骑马”,话未出口便直接被晏伯空扛上了马,二人共乘一骑,一路望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临近城门,晏伯空更不做停留,直接纵马闯过,城门口的两名守卫愣了一瞬:“刚才是不是过去个东西?”
      “什么过去个东西,那是晏家大少!”
      “哦。”晏伯空在凤栖城一向横着走,闯城门也不是第一次了,守军早已见怪不怪。
      “怀里好像抱着个小乞丐。”
      “啥?”

      晏伯空二人出城后径直赶往码头,与此同时,楚云合的人调来马匹,紧随其后地追来。晏伯空的马并非军马,又载了两个人,不一会儿便被追兵拉近了距离。晏伯空纵马狂奔,海倾倾被颠得七荤八素,心中紧张不已,对于人生中第一次离开凤栖城这等事,都没来得及感慨一二。

      出城后穿过一个滨海渔村,码头须臾便在前方,数十艘海船泊在近海处,有刚刚抵岸卸货的,有正要扬帆出海的,还有不少外邦船队停泊歇脚、采购补给的,人群往来叫嚣,热闹更甚于城中市井。

      瀛洲海船独步天下,连民间商船大多都为巨型楼船,雕龙绘凤,气宇轩昂,各色锦帆在晴空万里、海天一色的背景下炫目张扬,更远处则为浩然大海,澄澈无垠,渺渺茫茫如混沌初开,视野陡然宏大,极目之下全无障碍,海倾倾突然对外面的世界生出无限憧憬。

      正在海倾倾再次不合时宜地走神之际,后方楚云合已率追兵逼近。晏伯空一边纵马向码头狂奔,一边向前方喊道:“立即开船!”
      前方码头旁正泊着的一艘双桅白帆海船应声而动,一阵轰隆之响过后,船身弃了矴石,缓缓挪动,橹棹齐转,全力望海上进发。

      眼见着白帆海船已离了码头,顷刻间空出半里水面,晏伯空情急之下自海倾倾袖中抢过匕首,一刀刺在了马屁股上,那马仰天一声哀嘶,奋力一跃,然终究力有不逮,晏伯空趁势带海倾倾一跃而起,扑向大船甲板。

      海倾倾只觉自己腾空而起,仿佛飞进了铺天盖地的水光之中,不禁抓紧自己的小破包袱,紧紧闭上了眼睛。闭眼前一刻,海倾倾隐约看见船身上有“白鸽号”三个醒目大字。
      二人重重摔至甲板上,那马却无缘渡海,直接掉进了水里。

      海倾倾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晏伯空身上,心下大窘,正要起身,晏伯空突然拉住她:“别动!”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插进二人身旁的甲板上,箭尾兀自晃动不休。

      海倾倾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被晏伯空拉着滚去了船舷下。一时间箭飞如蝗,纷纷朝船上落下,船员水手抱头鼠窜,船速又慢了下来。

      不多时,又是一声惊呼响起:“老大!”晏伯空转头,只见帆索上攀着的一人摔到了甲板上,腿上连中两箭。晏伯空当即对海倾倾道:“你在这躲好别动。”说话间便顺着甲板跑了过去。这等大型海船必须得数人合力操纵,有人受伤便得有人补上,否则耽搁下去,能不能走成还两说。

      “喂……”海倾倾眼见着晏伯空从箭雨中穿了过去,忽然发现他背后竟还插着一截断箭头,原来他在马上之时便已中箭,落在甲板上时又护着海倾倾,直接背部着地,整个箭头都摔入背中。
      海倾倾心下大惊,又见晏伯空似乎是想调□□帆,担心他带伤使不上力,便也起身跑了过去。

      晏伯空惊得大叫:“你过来干什么?”
      海倾倾一把抢过他手中帆索:“怎么弄啊?”
      二人手忙脚乱调整好白帆,大船也终于驶出了射程。晏伯空长舒一口气,瘫坐在甲板上,远远还可以望见楚云合在岸上跳脚。

      一名船员跑了过来:“老大,伤势要不要紧?”
      “死不了,”晏伯空起身,连忙去看之前受伤的那位弟兄,又指了指海倾倾,对那船员道:“你先送她去船舱。”
      “你……”海倾倾刚一张口,晏伯空又走了开,大声问掌舵手道:“还能不能再快了?那鳖孙很快就会调船来追的。”
      海倾倾见他不理自己,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废物,撇了撇嘴,跟着那船员进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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