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谢绝悔改》袖底澜沧

9、谢绝改造的一天

　　身长足有七八米的黑龙，身躯盘围起来，扬起颈项的高度也比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

　　少年模样的云为画左手捂着右手的伤处，站定抬头，愣愣的望着黑龙。

　　棕黑眼瞳清润如镜，黑龙的身姿清晰倒映其中。雪白须髯飞扬，乌黑鳞甲寒光烁烁，黑龙 在龙裔之中尚算稚嫩，但从人类的角度看起来，已经足够威风凛凛。

　　云为画紧盯不放，郁寒声被看得局促，又隐隐有些开心。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郁寒声又不觉胡思乱想，担心被云为画看出端倪，眼神不觉飘忽。

　　不敢多看云为画，又矛盾的舍不得移开视线，瞄一眼愣住的少年又立刻飞快移开，如此反复。像条做错了事惹主人发火，偷偷观察主人脸色的大狗，尾尖小幅度的怏怏摆动着。

　　“啊……”

　　呆住的少年回过了神，平静无纹的眼波起了微澜，长睫上下一扫，忽地笑起来。

　　“嗤……哈哈哈……”

　　“我真是……”

　　黑龙面前，少年矮小的身姿开始起了变化，身量拔高，发丝垂长，转眼从少年长成青年，褪去青涩，眉梢眼角沉积下岁月流光，历经时光打磨得愈发温润剔透。

　　抬头看向黑龙的视线，与龙首的目光平齐了。

　　扬手覆上眉目，云为画“哈哈”轻笑，以手加额，笑得眼角沁出泪来，又用指腹擦去。

　　多大的人了，还会做这么可笑的梦。

　　当年他当众落了几位真传颜面，事后遭到报复，被围殴痛打至重伤，奄奄一息之际，全靠自己咬牙硬撑过来。

　　那时年少天真，不是没有幻想过偶遇机缘，或是恰逢贵人施以援手。

　　可是没有。

　　这样的好事，连梦里都不曾遇见过。

　　日复一日，他自己也早已经忘了。

　　年少时天真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就不知道抛到了九霄云外哪个角落，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冒出这么个大家伙？

　　不需要了啊，他不需要人帮也不需要人救，自己的仇自己报了。

　　一笔一笔旧账结算得清清楚楚，他早就痛快了，报仇雪恨恩怨了结，对往事再没有什么可顾念的。

　　所以，这条黑龙为什么会出现？

　　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场本该是噩梦的梦境里保护他？

　　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还是没能彻底抛弃那些天真的念头？

　　误将黑龙当成幻想在梦境中的显现，云为画嘲笑自己的幼稚，笑得直不起腰。

　　大概是因为系统，改过任务失败的惩罚，唤醒了身体对往日痛苦遭遇的记忆。

　　过了几年好日子，他连一点点疼痛都熬不住了吗？

　　云为画笑够了，指背轻擦过洇红的眼角，向黑龙伸出手。

　　郁寒声莫名所以，不明白云为画为何突然发笑。却见他虽是笑着，神色近乎悲凄。长睫微润，氤氲纠缠在一起，不像是在笑，反而如才哭过一般。

　　对方伸手过来，郁寒声记得云为画对他的不喜，下意识往后一缩。可马上就后悔了，黑龙瑟缩过后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把脑袋靠过来，主动将下颌放到云为画掌心，安静乖巧的贴着。

　　抚摸黑龙下颌，咽喉要害柔软脆弱，黑龙毫无顾忌的任云为画抚摸，明明是和人类迥异的五官，云为画望去，却一眼看出了纯然的信赖和依恋。须髯白毛柔软，痒痒的拂过掌心。

　　“别这么看着我，”云为画道，“逆鳞……是在这里吧，摆出这样傻乎乎信任别人的蠢脸，会让我想要撕开这里，看看鲜血飞溅之际，你会不会露出让我稍微开心一点的表情。”

　　享受抚弄的黑龙一僵，郁寒声愣住，长大眼睛竖瞳骤缩，望着云为画，一时不敢相信从对方口中，吐出了一段何等恶意的嘲弄。

　　抚弄下颌的手指当真摸索到逆鳞，指尖充满残酷的暗示，在要害来回勾画。

　　郁寒声汗毛倒竖，龙鳞都几乎炸起，本能的危机警告在体内轰鸣。黑龙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几乎跳起来，整条龙猛地往后一窜。

　　然而只逃出五六步，黑龙就停下来，扭过身子回头望着云为画，脑袋一探一探，犹犹豫豫，试探着往回挪一点，见云为画没有什么动作，再谨慎的往回挪一点点。

　　“……嗤！”

　　右手食指关节曲起，稍稍低头抵住眉心，云为画又笑起来。完全被黑龙的反应逗乐，难得开怀的笑出声。

　　这个笑容和之前不同，梦境因主人心情明快，灰雾蒙蒙的砥石院一扫昏暗，清辉流泻，似雨后新晴，天地为之焕然一新，风清月朗。

　　看向黑龙，云为画道：“我生平做过无数噩梦，美梦却屈指可数。今天却是难得。”

　　“我很久……不，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原来他一直不甘心。

　　渴望得到而未曾得到过的，时过境迁泯于烟海，豁达之人一笑了之，只有他云为画心胸狭窄斤斤计较，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拿不到了也还是想要，对从未属于过自己的关心爱护耿耿于怀。

　　受伤真的很痛，就算是在梦里。

　　梦是好梦，可惜，不会再见了吧。

　　……

　　清晨起来，云为画难得神清气爽，推窗临风赏景，望着窗外枝影横斜，难得在不需要演戏给旁人看的时候，也是一脸柔和笑意。

　　系统毛骨悚然，不能擅自读取宿主的想法，想问，又怕听到让它系统崩溃的回答，生怕云为画又在盘算什么作死计划，愁得差点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