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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说,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你的同伙都有谁,谁指使你们偷盗邵老爷的货物?”
      谁、邵老爷,哪个邵老爷?
      “嘿,还有哪个邵老爷,自然是珲州县的首富,邵大善人啦……哎哟,大少爷,您怎么亲自来啦,我还没扫榻相迎呢!”
      “免了。”邵经纶进来,看了眼不可置信望着他的姚宜舟,“就是他?”
      “只抓了这一个。”
      “他打死了成大哥!”
      “多嘴什么!”迟玉踹了他一脚,“难不成你还指望邵少爷救你?凭什么,就凭你上门相看过?”
      他怎么知道的?!

      一瞬间,他脸上的热度盖过了腿上的疼痒,他不敢看迟玉的眼睛,更不看邵经纶的任何一片衣角。
      他,一个七尺大男人,家中的长子和顶梁柱,居然打算出卖自己,虽然还没得逞,他喘着粗气,问迟玉,“村里人……不知道?”
      迟玉嘿嘿两声,“哪能呢,兄弟们跑到你老家焉能不说你在珲州县的好名声。”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那些长舌头的人会怎么说他,“大山子既然能相看男人,指不定不是头一回了!”
      他不禁哆嗦起来。

      迟玉:“邵公子记得他?”
      “没什么印象,他不是才来县里没多久?”
      “可不是,这小子同村的都不信他能干出这事来。”
      邵经纶,“去他老家了?”
      “可不是,邵老爷的货糟了贼,我们珲州县警署责无旁贷,抓了他天还没亮就去他老家了。”迟玉邀功道。
      “辛苦诸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邵老爷可是县里的头面人物,蓉局长的座上宾……”
      “他打死了成大哥!”姚宜舟又喊了一声。

      迟玉转过身,往他伤口上踢了一脚,“他活该!”完了又对邵大少爷作揖道:“我办事您放心,甭管多硬的骨头到我这都得软下来……”罢了扬了扬刑具,眼眸划过狂热。
      这人乐在其中。

      姚宜舟几乎绝望了,他可怜巴巴地恳求着看向邵经纶,希望这位大善人家的少爷看在他们也算是相过亲的情面上让他走吧。
      炭火盆烧着的铁钳通红,垂下来的电灯被飞虫环绕,偶尔一簇灯光晃过邵经纶玉色的脸上,呈现出惊心动魄的魅色。
      迟玉咽了口唾沫,觉得身上瘙痒起来,他面色一变,顿抽了姚宜舟一棍子。
      淋漓破碎的土布褂子碎成两半掉落,露出大山里锤炼出的好皮囊,那些毫不留情抽打出的青红肿胀,每一条都硬在邵经纶眼中,和那炭火一般滚烫。

      这目光姚宜舟察觉到了,他一点都不陌生,往常会回避开这会却羞耻地微微挺起了胸膛,饱受摧残的微微哆嗦着立起,血珠欲掉不掉地露珠般挂着,那是一种会让最善良的人升起恶念的脆弱,好比年幼时撕扯过的蝴蝶的翅膀。
      邵经纶叫迟玉出去说了几句话,“他刚从山村里出来没多久,人会这么快学坏吗?我看他是被人利用了。”

      迟玉愣了下,满脸堆笑道:“您说的太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可是他伤得不轻兜里没钱想回老家不太容易。”
      “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当天晚上,一辆马车把姚宜舟送进邵家,抬着他的仆人从西角门入,晕晕乎乎的,姚宜舟听见一个尖溜的女人的声音问:“这人谁啊?”那人猥琐地笑了下说:“大少爷买回来的男人。”说完,像是拍肉猪似的拍了拍他的脸颊。

      ——大少爷买回来的男人。
      那天他什么都记不清,偏生记得这句话,每回想起来都恨不得钻墙缝里不出来。

      “姚先生。”
      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端着脸盆毛巾进来,好奇的圆眼睛不停地打量他,每当她看过来,姚宜舟就恨不得钻进被子里。

      丫鬟噗嗤一声笑出来,“太阳都晒屁股喽还不起来?”
      屁股——听到她这么说,姚宜舟真的觉得自己的屁股仿佛烫了起来。麻溜地下床。
      丫鬟叫做丁香,没有姓,是邵家买来的丫头,在府里15年了,被安排来照顾大少爷的情夫,这活脏手,其它丫头都不肯来,还有人说虽然是情夫但也是个男人叫年轻颜色好的丫头怎么使得,哪个大娘愿意去照顾着,可是邵经纶拒绝了。

      “大少爷有心试探呢。”丁香想起院子里说话有分量的大娘的话,弯腰下去时故意用刘海蹭了下姚宜舟的手。
      蹭完了,丁香面带促狭笑容心中不屑,嘴上却道:“怎么躲开了,这是给你擦脸呢!”
      姚宜舟忙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心想,老人口中吃人的女妖精怕不就是这样了。

      丁香一身桃粉色的丝缎衣裳,五黑的五股麻花辫,碎齐刘海,白里透红的脸蛋,香气宜人的体香,走起路来宛如林中小鹿,连生气的样子都嗔中带娇,把从前在石桥村跟他示好的年轻寡妇比成了渣。
      他这会脑子里叽叽喳喳,没注意到丁香出去了。

      漂亮的丫鬟径直来到邵经纶房中,刚才对姚宜舟的喜意十分里有十分是假的,对邵经纶就是十打十的喜欢。邵经纶正写着信,丁香进来就坐在他大腿上,往他身上一贴,“我的爷,怎么不正眼看人家。”
      说来也有十年了,像邵买樵这样的老式人,给十二三岁的儿子房里放个通房丫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怎么样?”
      “我一进屋,他眼珠子都快黏在我身上了!”丁香笑得花枝乱颤,倒在邵经纶肩头,吐气如兰。
      “嗯。”
      “能伺候您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丁香小声说,手心贴在邵经纶心口,“若是能和少爷有个一儿半女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邵经纶蓦地站起,丁香差点没摔着,腰磕在桌角,生疼。
      “我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放着她不理睬非去爱硬邦邦的臭男人!

      从少爷那出来,丁香越想越生气,走过回廊看到几个平日里有口角的丫头一边做针线一边频频朝她看过来,窃笑不掩饰,“哟,这不是丁香吗?什么时候当姨太太啊,也让我们拿姨太太的赏钱。”
      “就是!当了十年通房蛋也没下一个,再过几年,人老珠黄,怕是连大少爷都厌了你了!”

      女人们的嘴巴似淬了毒的刀子,扎在丁香心头,疼得她连知觉都没了。少爷那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是看不见她的好,看不到她苦苦等候的心意,只奔着男人使劲!男人能给邵家留后吗?
      丁香咬着银牙快步回到自己的小院,把门反锁,扑到床上呜呜地哭起来,哭完了,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邵家大院一千多个屋子,弯弯绕绕迷宫似的,等闲人进来了想跑都跑不掉,姚宜舟鹌鹑似的在屋里头猫了二三日,死在饿的脚步虚浮才敢出门,路上遇到的下人但凡看了他一眼他都觉得没面目见人。

      循着香味到了下人们吃饭的地方,几个仆人调笑他道:“这不是夫人吗您可不能来我们这吃饭,这些都是下人吃的。”
      姚宜舟看了眼桌子,大黄米粥、杂粮面馍馍,有肉有菜,看得他眼睛都绿了,穷人的自尊一钱不值,还是丫鬟丁香看不下去,把碗筷撂下,丢下一句:“你跟我来!”
      按理说姚宜舟算是半个主子了,但他之前拒绝了大少爷,呵,他算什么牌面的人物?乡下来的泥腿子,大字不识一箩筐,更别说还蹲过几天牢房,本该死在里面的,被大少爷救出来后还一副不情不愿的,丁香可是嫌弃他。

      后厨边,几个厨子看见是丁香来了忙迎上来,“丁香姑娘打哪来啊?可是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没,拿点好肉好菜给我,夫人还饿着呢。”
      胖厨子瞧了眼饿的头晕眼花站不稳的男人,心里明白对方是服软了,内心不屑,嘴上却说:“给少夫人问好,以后少夫人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小的一定给您安排好了。”

      邵家大院几百号人,多了个姚宜舟不算什么,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想好怎么给他定位。
      就算是正经太太姨太太生不出来孩子地位也卑,何况是个男人呢。
      少爷现在还年轻,等他过了而立之年,这姚夫人怕是也得一个包袱赶出邵家大院去。
      姚宜舟拿着饭菜回到自己屋里,竟然没迷路!

      丁香转身就去找少爷回话去了。
      “他从屋子里出来了,应该是从了。”
      这丫头真有为虎作伥那意思,邵经纶素来赏罚分明,摸出两个大洋给丁香,“你好好干,以后我自然会提拔你。”
      那您提拔我当姨奶奶呢啊!丁香内心嘶吼,面上委屈极了,院子里的女人还想怎么被提拔?她一步三回头地卖出门槛,也不见少爷来看一眼。

      一锅羊肉炖萝卜进肚,姚宜舟只觉得浑身燥热,十月的天气穿短打斗出了一身汗,数着秒过了晌午,太阳偏西,丫鬟丁香又来了,站在门槛外靠着门框子嗑着瓜子皮全吐屋里来了,姚宜舟不敢正眼看她,丁香尽管满心不爽但还是以少爷的意志为先:“今个夫人打算怎么着啊,若是去伺候少爷,这副模样可不行。”
      一声伺候又让姚宜舟耳根烧了起来。
      丁香:什么男人脸皮比我还薄。

      这伺候是怎么伺候?什么章法流程姚宜舟迷迷糊糊的知道又不敢细想。
      丁香见他是个缩头乌龟越发替少爷不值,“走吧,天可都快黑了。”

      接下来姚宜舟几乎是闭着眼睛过来的,有人在他身上洗洗刷刷,涂了香膏,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马上要被送上餐桌的烤鸡,一番操作下来天斗快黑了,几个仆人还在窗户后面大声调笑:“听说前朝皇上招人侍寝都得一卷被褥卷着抬到床上,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行刺,要不然咱也把他抬过去?”
      姚宜舟吓得一机灵,脸上的牛奶黄蜂蜜面膜都掉了。

      几人仍是不依不饶,“我看他身高体壮,起码得四个人抬着!”
      “哈哈哈哈!”
      姚宜舟头都抬不起来,恨不得夺门而出。

      身后按摩师蒲扇大的肉不停地敲他的背,“你这身肉可真硬啊,把少爷硌着了可怎么半,可真是个耕田的出身一身蛮牛劲。”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一身肉还能把人硌疼,邵家大少爷一个男人再怎么身骄肉贵还能被他硌着?姚宜舟脸上蒙着热气腾腾的巾帕,思绪止不住的翻腾,他只见过邵公子两次,对方包裹的严严实实,长袍马褂、西装革履,之露出立领上一点皮肤,洁白如玉,不禁让人联想到若是涂上一抹胭脂该是何等动人的风情……

      大爷蒲扇大手挥舞地密不透风,很快,他被安排穿着丝绸长衫,这长衫只有十几个姆米薄得跟面纱似的,姚宜舟苦苦相求管家奶奶才不情不愿给他一件罩衫当外袍,叮嘱他进了屋子立马脱下来。
      姚宜舟臊着脸,都到了这时候真真是骑虎难下。

      管家奶奶道:“一会儿你去隔壁房里,有人教你怎么伺候少爷,学好了有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姚宜舟脑子乱哄哄的,被推进隔壁房,里头坐着个粉面含春的年轻男人,看着和他差不多大,兰花指点了点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叫我白行首就行了,我有些招数传授给你……”

      姚宜舟头一次知道伺候人还有这么多讲究,白行首不管他面皮禁不禁得住,说几句就让他重复一遍,问他记没记住,反复了四五次后才满意地点头,“时候差不多了,我瞧着门口的灯笼都挂起来了。”

      几个丫鬟仆人提着灯笼带着他到了邵家大院的正房,台阶高、门槛也高,窗户上贴着双喜窗花,三对大红色碗口粗的喜烛无声无息地烧着,描龙绣凤的房门由内向外被推开,白脸的仆人笑嘻嘻地恭贺他道:“请新夫人入内——跨火盆!”
      喜婆喜公往床上扔了红枣花生核桃栗子榛子腰果夏威夷果等姚宜舟爱吃的坚果,邵经纶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姚宜舟坐在厚厚一层进口昂贵洋货中红着眼吃坚果的模样,地上果壳果核攒了一小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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