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青茜

4、合（终章）

　　晟昕又一次过来看宁冉时，她已然身子笨重到举步维艰了，一切跪拜之礼早已免去。

　　现在的晟昕已然登基称帝了大半年，宁冉自然而然被册封为后。虽说后宫又多了些人，可晟昕只对宁冉上心。

　　初登大宝，国事繁忙，日理万机的晟昕分身乏术，可一颗心闲下来就被宁冉填满。

　　宁冉歪坐着闷头穿针引线，给未出世的孩儿做衣裳，实在累了便抬头歇歇，目之所及是负手而立的晟昕，正含笑盈盈的看着她。

　　“陛下。”宁冉已经习惯了他悄无声息地来，恋恋不舍地去，时不时撒娇要皇儿。

　　“朕以为你心里都没朕这个人了。”晟昕说完酸话拔腿上前，亲自扶着她，又张罗着让宫人拿软垫，备热茶，烘手炉，觉着不满意对宫人又是一番斥责。

　　西林唯唯诺诺地“奴婢该死”，心里却美滋滋，自家主子宠冠后宫，又是皇上认定的爱人，做下人的别提多荣耀。

　　宁冉拉了拉他的袖管，摇了摇头。晟昕抬手在她鼻梁上刮了刮，又凑近她的耳畔，“你若和刚刚有孕那会不小心，太医院那群老太医都要被你折腾散架了。”

　　“陛下！”宁冉微嗔了一声，“哪有……”

　　“没有么，要不要朕再说一遍？”

　　宁冉初孕时毫无害喜之状，整个人便没有当回事。

　　晟昕整日里忙到焦头烂额，宁冉却很是清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着法子给晟昕做吃食，连打枣这等事都是亲力亲为。

　　一日举着竿子转来转去便头昏脑涨，轰然晕倒。宫人们有几条命可以罚？连忙连滚带爬地叫喊着去请太医。

　　晟昕得知了消息扔下手里的折子，连御辇都不乘，直接狂奔至中宫，身后跟着的内臣就差把胆汁儿都吐出来了，“陛下，慢着点儿！”

　　她在他最危难之时默默守护着他，一声不吭地与他分担苦楚。即便是火海，她也愿意随他一起。他明白她的心，他能维护她的事，便要尽力而为，况且，自原配殁后，他确实喜爱她，她确实有本事，悄无声息地将他破碎的心一块块拼完整了。

　　他牵着她的手时，首次想到的竟是古人那句“执子之手”。

　　晟昕扶在宫门外看着进进出出的宫人，登时大感不妙，扯过一个太医恶狠狠问道:“她怎么了？”

　　太医也是急急忙忙赶过来，还不知里头情形，只慌张回话:“臣等一定尽力。”

　　晟昕只觉脑中轰鸣，天雷滚滚，身后追上来的罗旭扶住他，气喘吁吁道:“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那日晟昕听说宁冉有孕时，几似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不过因为整个人太过困倦而气息不顺才忽然晕倒，安静休养两日即可。

　　“陛下这是在炫耀我有多么勤勉？”宁冉抬起两指压在晟昕唇上，“日日都说，不怕腻么？”

　　“不怕。”此时的晟昕俯身吻了伊人峨眉，心中荡出一片清净来，“有你，我便知足了，你可一定不能离开我。”

　　自打那日二人交心以后，晟昕命罗旭严查东宫之人，将那些不臣之人或是王贵妃的眼线一律秘密处死。期间更是知道了元妃之死也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自此，宁冉阁中伺候的人，除了西林外，全是晟昕严查之后留下的。

　　好在，时局已定，天心清明。晟昕不想这个妻子再走上老路，日日过来询问，偏偏只怀胎三个月的宁冉还未显怀，晟昕便日日摸着她的平坦的小腹说胎儿在动。

　　“阿贞可是日日吵着要小兄弟呢，你想要什么？”晟昕将头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感受着胎儿的一举一动，再抬头时，发现宁冉整个人都是昏昏欲睡的。

　　“我想要个女儿的。”她靠在他身上懒懒回答。

　　“届时嫁女儿，你便不心疼么？”晟昕龙颜上分明写着不满，“朕三十有二，膝下唯有一个太子，你这后宫之主是如何当的？”

　　宁冉登时羞红了脸，慢悠悠推开他，不想再理他，原本是他非要黏着自己，如今将事情全都推在她一人身上，这如何是好？

　　“站住，回来！”晟昕笑呵呵叱道。

　　宁冉才不会听他的话，颤颤巍巍一个人慢慢走，一直走出了殿外。

　　晟昕没了法子，起身去追，从身后搂住她，重复着太医的话，“他们说可能是双生子，不过你是头次生产，估计要遭些罪。”

　　“一次产两胎，不应该是少受罪么？”宁冉如一头温顺的羊羔在晟昕的脸颊上蹭了两下，这么多年，她认可的人，成了她最重要的人。

　　这应当是晟昕听到最舒心的话了，“说的在理。”

　　宁冉的一双玉手覆上了他的手，轻轻抬至自己嘴角，呵了一口热气，“陛下的手太凉了，我们进去吧。”

　　“好，听你的。”晟昕原想直接将她抱起来，到底是忍住了，想亲近她，也忍住了，无奈，老老实实扶着她往寝殿走。

　　真到宁冉生产那日，晟昕直接弃了朝会守在中宫寝殿外急得抚掌乱转，听着里面的宁冉的惨叫数次要往里头闯，脚下却跪了一地的人。

　　罗旭牵头，和诸位宫人一起求他，“陛下稍安勿躁，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会顺利的。”

　　晟昕人进不去，声音还是递进去了，“冉冉”叫了数声，那些宫人也知道了皇上呼唤皇后闺名。

　　过程虽不顺，结果却惊喜，宁冉累昏过去一次后惊的晟昕直接下了中旨，“皇后如有闪失，你们知道后果。”

　　产婆过来报喜时，“恭喜陛下，喜得两位公主，娘娘无恙。”

　　晟昕跨过众人直奔殿内而去，而宁冉早已乏得脱了力，闭眼养神。他伸手和宫人要了面巾为她试汗，却瞧见她骤然睁眼。

　　惊喜中的晟昕被她唬了个机灵，二人却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冉冉，辛苦你了。”

　　他孤家寡人的路上幸好有她在，便不知寂寞为何物。

　　他是少有的经历过储位之争的太子，又是少有的经历过父君猜疑的太子。想到那对双生子就头痛，怎么比他当年还淘气？

　　晟昕半辈子投在尔虞我诈之中，尽力维护着江山，自己的骨肉与自己的爱人。今生有缘，何不珍惜！

　　“冉冉，多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有执念，谢你有勇气，谢你成了经年之后的自己人。”

　　宁冉踮起脚尖，吻上晟昕的唇角，被他主动了这么多次，宁冉头一次觉着他也是个凡人而已。

　　她闭目缓缓探索，晟昕却明白了何为秋后算账。

　　“……冉冉……这是外头……届时坏的可是你的名声……”

　　宁冉扯他进殿，下了个死手，将他推翻在床，晟昕却非常配合地将她拉在怀里，发起了愁。

　　“冉冉，你这是要做什么？”晟昕以前怎么没看出她这么野蛮，当年礼部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晟昕翻了个身，抻了条被将二人兜头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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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柱香后，门开了。

　　“放肆，还有没有规矩了？”晟昕怒道。

　　宫人小脸一红，大气不敢喘，紧闭双眼，连连后退，意识过来方又把殿门带上了。

　　“真是没规矩。”晟昕舒了口气，将床上帷幔一扯，“这样更好。”

　　（全文完）

　　我们下本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