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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伪装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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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沈迟珞看着何首乌被烫伤的手,除了有一些殷红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不是为了掩饰烙印,所以才故意烫伤的?
为何事实跟她想的完全不同,还是她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何首乌坐在她的对面,怯怯地低着头,想收回自己的胳膊,奈何被她抓得太紧,实在有些无所适从。
莲香噔噔噔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对着沈迟珞摇了摇头。
她没有寻见杨将军。
沈迟珞皱眉,不是听杨将军说,这几日都会守在慕容府附近吗?
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莫非他发现了什么,所以已经离开了?
沈迟珞终于放开何首乌的手,却并没有即刻要走的意思:“何首乌,你来这府上多久了?”
“回沈小姐的话,已经一年了。”何首乌把衣袖拂下来,这才有胆子抬起头,“其实奴婢的伤不要紧,您不必挂于心上。”
她以为,沈迟珞是因为担心她而来。
沈迟珞心生惭愧,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何首乌,我那儿有些烫伤药,待会儿让莲香送过来,你且记得,夜里休息时把它抹上。”
“这……”何首乌难免忸怩,不敢随意接受她的好意。
沈迟珞扬眉:“你不必谦辞,我还有些话想问你,不过,你可得一五一十地回答我。”
她见何首乌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这才又开始询问起来:“我听说,慕容先生去年才告老还乡,那你也是当时来到府上的吗?”
“是的,沈小姐,老爷从京里回来前,先遣了祥伯来打理,他将我们招进府来,学了一个多月的规矩,还交了一些熬药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
“那最近呢?最近可有新人来?”
“有的,王爷此番回乡省亲,祥伯从别府借了好几个丫鬟,说是怕伺候的人手不够,怠慢了王爷不好交代。”
这下可就更复杂了,府里突然多了外人,人多嘴杂,谁都有可能有嫌疑。
如果五加皮就是奸细,那倒也好办,可如果五加皮只是中间人,那给他钱的姑娘,有可能是府里的奸细,也有可能是府外的接头人,如此一来,一旦动了五加皮,必定会打草惊蛇。
怪不得王爷会如此谨慎,看来此事确有蹊跷。
沈迟珞再问:“何首乌,你平日里做活时,可有注意哪个丫鬟手上,有个圆形的烙印?”
“这个,奴婢没注意,不过您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祥伯,他召奴婢们进来时,让人一一检查过,怕奴婢们身上有体癣,或者是些别的病。”
何首乌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害羞,她看上去不过豆蔻的年纪,却早早被卖到了富人家里,成为最卑贱的婢女。
沈迟珞遥想当年的自己,收了宫里送来的金银玉饰,爹爹提议,让她与娘亲回京住住,好提前习得中原的规矩。
可她愣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方才打消了爹爹的念头。
“何首乌,你的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
“回沈小姐的话,有的,奴婢爹娘健在,还有三个弟弟,可惜家中的田地,养不活一大家子,爹娘才不得已,把奴婢送进了府里来。”
她再次低下头,掩不住的失落,都说穷苦人的孩子早当家,可她这哪是当家啊,根本是被爹娘抛弃的累赘而已。
从下人房里走出来,沈迟珞失魂落魄,晃晃悠悠被莲香扶着,一点儿精气神也没有。
她还是去了趟胭脂铺,跟钱掌柜谈妥了生意。
她许了钱掌柜几幅美人图,挂在她的铺子里,当胭脂铺的活招牌。
钱掌柜应允她,会帮她介绍几位大家闺秀,因为沈迟珞想给她们画册子,将她们的日常画下来供自个儿欣赏。
可钱掌柜觉得不妥:“恕钱姐姐直言,这些千金小姐们,找的都是有名的画师描自画,红红绿绿,姹紫嫣红,和妹妹你这素画比起来,当真是漂亮不少哩。”
沈迟珞勾唇,“那钱姐姐瞧瞧,妹妹这黛画可也生动?”
“自是生动的,不然,姐姐我也不会拿来做活招牌。”
沈迟珞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有底了。
她把准备好的新画拿出来,三三两两,全都是描绘了莲香的起居,打水,端茶,挑衣,叠被,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钱掌柜看得出神,甚至也想来一册,毕竟大师们画的人像,多为静怡,少有拨动。
如果能把自个儿的日常画下来,往后再拿出来回味,倒也不失为乐事一件。
沈迟珞瞧着她喜欢,急忙又推波助澜:“钱姐姐,白芍说您还有一子一女,小公子如今六七岁,小女儿也已三岁有余,您可有想过,将他们孩提时的趣味模样,用这黛画记录下来,待得他们成人以后,定会觉得倍加珍惜。”
哈!
可不是吗?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钱掌柜如醍醐灌顶,当即预定了两本册子。
沈迟珞答应她,如能多介绍几单生意,送她几册也无妨,但是,要尽可能介绍一些大户人家,一来酬劳丰厚,二来才能将她的名声打得更响。
钱掌柜拍着胸膛:“没问题!就凭妹妹这爽直的性子,姐姐也定是帮你到底,不过,这宁州城内藏龙卧虎,任谁个大户人家都不好惹,妹妹你要拿捏得当才行啊!”
“多谢姐姐提醒,妹妹记下了。”
沈迟珞离开胭脂铺后,兜兜转转,才发现凤阳街就在隔壁。
她想去酒坊看看,杨家兄弟在不在,可谁知刚走到正街当口,就碰见了祥伯和五加皮。
祥伯见到她时,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上前来打招呼。
沈迟珞一双眸子盯着五加皮瞧,见他提着个月色酒坊的坛子,她昨夜就有留意过,酒坊的每个坛子上,都嵌有月色两个字。
她与祥伯没有多加寒暄,相互道别后就走了,主仆二人来到酒坊跟前,沈迟珞却并没有往里走。
莲香侧过头:“小姐,咱们不进去么?”
“不去了,走,先回慕容府。”
她突然转变的态度,难免叫莲香奇怪,她紧紧地跟在沈迟珞后面,可沈迟珞的步伐却越来越快,就差没有跑起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沈迟珞谨慎异常,这才拉过了她的手:“香儿,我有事问你,昨夜咱们到酒坊时,乔掌柜曾帮我挡过房梁,你可有注意,她的手腕上,是否烙印?”
莲香仔细地回想一遍,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姐,香儿实在没注意,可是您问这个干什么,莫不是,您怀疑——”
“嘘!”
沈迟珞急忙捂住她的嘴,二人火急火燎地往慕容府走,沿路多有行人,根本没有注意到,隐在暗处的男子。
回到慕容府时,已再无了往日的喧闹,宁王这一走,亦带走了兰嬷嬷,就连府里的丫鬟也好似少了一半,难免显得清冷了许多。
沈迟珞走到月牙湖旁,突然顿住脚:“香儿,你且再去找找杨将军,我有些事想与他商量。”
“知道了小姐。”
莲香瞬间没了踪影,沈迟珞咬唇,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沉。
今日慕容府上下都在忙活,可祥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五加皮外出,而且仅仅是为了买一坛酒。
可为什么偏偏是月色酒坊,王爷都已经走了,而慕容先生又以茶为尊,难道只是买给自己喝的?
这件事实在不像巧合,如果她的怀疑没有错,那这三个人……
“沈小姐,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吓!
沈迟珞低着头,一门心思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台阶下面等她。
“祥伯,您有事吗?”她佯装镇定地上前搭话,可每走一步,都觉得有千斤重。
是了,单只看宁王这次遇袭,奸细很有可能是府里的下人,可竹林那一次呢?
难道一个小小的下人,还能将王爷的行踪了如指掌吗?
所以,仅有可能是个有身份的人,因为没人会怀疑,府里的奸细竟然是祥伯,毕竟,他跟了慕容先生几十年啊!
可为什么是祥伯?
他怎么可能出卖慕容先生,又怎么可能出卖王爷?
难道,今日的祥伯,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不是真正的祥伯了?
没错!
所以他才会认了五加皮这个干儿子,连白芍都看不上的干儿子!
沈迟珞暗自握紧双拳,脚步停在石阶下,二人就这样对峙着,只是祥伯的眼中,再没了往日的和蔼。
“沈小姐,您方才去到月色酒坊,为何没有进去?”
“……你跟踪我?”沈迟珞慢慢往后退。
祥伯一步一步走下来:“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老夫也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所以有时一个人太聪明,也并不是好事。”
他突然飞身,想要抓住她。
沈迟珞有些踉跄,翩翩躲开了他的掌风,可这场角逐,她毫无胜算,尤其莲香也不在身边,她更是骑虎难下。
祥伯露出诡异的笑容:“沈小姐,你逃不掉的。”
沈迟珞心下一惊,使出浑身解数朝月牙湖跑去。
咚!
平静的湖面突起波澜,沈迟珞在心中祈祷,老天爷,求求你,求求你千万别让祥伯会游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