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谋诡记》乃小萌

11、烟花巷

　　“公子，您好久没上奴家这儿来了！”
　　“讨厌！您还没给妈妈钱呢！”
　　“你个死不要脸的，让你勾引我相公！”

　　喧闹的花柳巷，各色的男男女女，无论老少，都搂在一起说着秽语。

　　有两个面生的小郎君，许是第一次来，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其中一个相貌堂堂，可惜脸上有两道疤，不过看惯了，反而有种霸道的沧桑感。
　　毕竟，这般的坏男人，才是姑娘们的最爱不是？

　　“来啊客官！到这儿来！”一个只穿着薄纱的姑娘，摇摆着手帕招呼沈迟珞。
　　那帕子芳香无比，男人闻了勾魂夺魄，女人闻着，难免有些闷得慌。

　　莲香紧紧跟在后面：“小姐，咱们光天化日之下，来这风花雪月的花柳巷，是不是有点儿太引人注目了？”
　　“这你就说错了，这深夜才是花柳巷最热闹的时候，李姑娘又是万花楼的头牌，如果天黑了才来，谁还有功夫招待咱们？”
　　沈迟珞将折扇往脸上掩了掩，听白芍说，只要报了她的名讳，李姑娘应能见她们一面，只是怎样才能通过管事的妈妈那里，难不成，真要装作男人去喝花酒么？

　　“俏郎君，看这儿呀！”又一个姑娘把衣领垮到手肘处，露出半边圆滑的肩膀，白白嫩嫩的，像块儿豆腐一样。
　　沈迟珞不矜不伐地走上前：“小娘子，你可知万花楼在何处？”
　　“万花楼？郎君莫不是，想找李月娇罢？”那姑娘挽住沈迟珞的胳膊，“郎君，何必舍近求远，奴家这里，也是包容万象呢！”

　　她突然拉起沈迟珞的手，作势就要往自己的衣衫里探。
　　沈迟珞巧笑着抽回来：“娘子讨生不容易，这白占的便宜，还是留给愿意花钱的人好！”

　　她招来莲香继续往前走，石板路的两旁甚是人家。
　　那姑娘许是见她特别，走出门廊，又唤了她一声：“郎君，万花楼就在十步开外，那李月娇傲慢的紧，郎君如若尝不惯，便就回来让妾身伺候！”
　　沈迟珞听得，头也不回地举起折扇，背对着她再次摆了摆手。
　　原来这烟花之地，亦不乏有情有义的姑娘，看来多是为生活所迫，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独楼，万花楼三个大字妖冶如娇，好似姑娘的花枝，婀娜妩媚，却又不失铿锵的力道，令往来的男人折腰。
　　莲香忍不住牢骚：“小姐，您说您不在府里待着，何必非要淌这趟浑水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就爱往这些疑团里钻，而且我总觉着，此事里有蹊跷。”
　　“啊？”

　　莲香还想再问，却被沈迟珞用折扇捂住了嘴脸，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五加皮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也到万花楼来了。
　　“他来做什么？都被白芍挖破了脸皮，还有心思来找花姑娘！”
　　“他可不是来寻乐的，”沈迟珞皱起眉梢：“如若我猜的不错，他是想花些银两，好堵住李姑娘的嘴。”

　　她担忧地抿紧唇，本来就对此番前来的目的没抱什么希望，只想着李姑娘看在白芍的面子，能与自己寒暄两句，可如今看来，恐怕是更难上加难了。
　　她把心一横，索性关了折扇，大不了空手打道回府，她又没什么损失，何不大胆的赌上一回？

　　“香儿，看来咱们不能走正门了。”
　　“小姐，香儿就没打算走正门儿！”
　　一主一仆默契地对视一眼，走到万花楼的背后，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眨眼之间，二人已顺着墙壁飞上屋檐，可还没等她们站稳脚，就被檐上的男子吓了一跳。

　　“你！”
　　怎么哪儿都能碰到他宁王爷啊！

　　沈迟珞无语问天，宁王也同样出乎意料。
　　他们是跟着五加皮来的，那她呢？打扮成这副鬼样子，又是想要来做甚？

　　“下去。”
　　他把一张俊脸拉得老长，这花柳巷岂是她能来的地方，万一被妈妈揭穿，找人打一顿都是仁慈，要被囚进柴房里，她沈迟珞后悔都来不及！

　　可沈迟珞自然没他考虑得周全：“王爷，您办您的事儿，奴家不与您争抢便是。”
　　她猫着腰继续往前走，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心上，莲香在后面小心地跟着，可没走两步，沈迟珞又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
　　“咱们还不知道，那李姑娘的厢房在哪儿呢？”

　　“噗。”
　　跟宁王一起来的男子，冷不丁地笑出了声，他早闻慕容府上，来了位奇怪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真有点儿意思。

　　沈迟珞回头睇着他，方才光想着怎样脱身，倒没注意，宁王身后的男子竟是这般的魁梧气魄，尤其他的穿戴不似宁王谦谦君子，倒像是武将张扬挺拔，想来也定是个狠角色。

　　宁王注意到她的眼神，突觉一口闷气涌上心头：“沈迟珞，不要让本王扔你下去。”
　　沈迟珞挑眉：“怎么王爷，难不成，您还想跟奴家打一架？可奴家倒是没什么，就怕耽误了王爷的正事。”
　　“噗。”某男子又憋不住地笑出声。

　　宁王默默地闭上眼，显然压抑着很大的怒气，他诡秘地扭过头，看向两次笑出声的男子：“杨将军这么欢乐，是不是也想被扔下去？”
　　“咳咳，卑职错了，还请王爷息怒。”被叫做杨将军的男子，急忙点头哈腰地求饶起来。

　　宁王待人向来有礼，但也绝不容许别人忤逆他，尤其他从来不近女色，致使多少姑娘含恨而去，可唯独对这沈小姐有一番不同的态度，如若换做别人，怕是早像他自己所说的，把人给扔下去了，可沈小姐一再触犯他的底线，王爷却并没有拿她怎么样。

　　难道王爷有心想收了沈迟珞？可是她会愿意吗？
　　她虽是出自名门世家，但沈将军的案子一日未果，她就得一直背着罪臣之女的骂名，到时只得个妾室的名分，她怕是并不会乐意罢。

　　宁王再怒言：“杨将军，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杨武急忙回过神：“卑职该死，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去，给沈小姐她们带路。”

　　诶？
　　他就走神了一会儿，怎么这二人就达成一致了？
　　看来，还真有什么猫腻！

　　杨武带着满脑子的问号，疑惑重重地爬到沈迟珞前面，可谁知他四人还没动腿，五加皮就已朝一位姑娘道别，堪堪地转身往外走去。

　　万花楼的布局方方正正，中庭的天井眼观四路，天井对着圆形的花池，有水声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喷泉，倒像是，咦？下雨了？

　　沈迟珞伸出手，有雨点落在掌心里，天边的乌云越来越近，她忘我地扬起下巴，好似久未见水的孩提，想要接受大雨的洗礼：“在边关，这样的一场雨，有时得等上大半年。”
　　她重新低下头，发现其余的三个人，正各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其实并不是想煽情，只是恰巧心有所感而已。

　　“五加皮走了。”
　　宁王蹲在最后，无情地道出了事实。
　　沈迟珞爽朗一笑，拉了莲香继续往前走：“五加皮不重要，奴家是来找李姑娘的。”

　　万花楼此刻歌舞升平，她们无处落脚，只能走到厢房的上方，想要揭开瓦片跳进去，杨武依旧走在前面，莲香随之，沈迟珞在最后亦步亦趋，生怕楼下的众人会瞧见。
　　可电光幻影之间，她像只被老鹰叼起的小鸡，眼看着瓦顶越来越远，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就已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带入了萧瑟的风雨中。

　　“啊！”
　　她倒吸一口气，急忙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可那人扣住了她的腰杆，飞身旋转之际，大掌传来阵阵的灼热，一层一层的，透过棉布感知着，红了她的脸，也扰乱了她的心。

　　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想要质问背后的男人，可抬头之时，相互交叠的鼻息一点一点地，喷洒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莲香在屋顶的边缘挣扎，那个杨将军抓住了她的手，她怎样用力也挣脱不了。

　　好！很好！
　　沈迟珞握紧双拳，发誓待会儿停下来，定要赏他身后的男人一个大耳巴子！

　　只是……
　　他终归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且她又有何能耐，能够伤得了他呢？

　　沈迟珞暗自嘲笑自己，怏怏地落在地上，想象了无数遍扬起巴掌抽他的场景。
　　宁王已走了三两步，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愣着做什么？还不走？”
　　沈迟珞愤恨道：“都说了奴家要去找李姑娘！”
　　宁王也终于动怒了：“你怎么去？飞檐走壁尚且要人拎着，你有多大的本事，自己还不清楚么？”
　　“……”

　　沈迟珞一下子松垮了肩膀，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之前伤五加皮的树叶，其实是香儿动的手，方才跳上屋檐顶，也是靠莲香托着她，她根本没什么大本事，还要信誓旦旦地闯万花楼，真真是大言不惭，害人又害己。
　　她自嘲一番后，把地上的石子狠狠地踢到墙上。

　　前方再次传来宁王的声音：“再不走，本王自个儿进去了！”
　　沈迟珞怔愣：“什么意思，您要带奴家进去？”
　　“不然呢？你穿成这副德行，不就是想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宁王无奈地叹口气，再没有回头看她，而是背着手往正门走。

　　方才那盈盈一握地纤腰，比他的胳膊还要细一圈，也不知她成日都吃的些什么东西，难道真是离了酒肉，就活不下去了？

　　沈迟珞啊沈迟珞，你到底要本王拿你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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