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祝安好》汪汪椿黛

2、匣子里的东西

　　潋年没有实体，无法触碰“活”的东西，都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游荡滞留于世的幽灵如何能触碰鲜活的生命呢？

　　五虎退将被封印的一期一振小心翼翼地供奉在立着一期一振本体生祠的香前。这座庙宇供奉着所有在时之政府供职的刀剑本体，不是分灵，是最开始的那一把刀。

　　实体还留存于世的名刀剑，被交移到这里，实体不存的，那么便重铸一把。按照刀剑谱上的记载，重新铸造一把新的刀剑，赋予它名字，将刀名上的历史和思念注加在新铸好的刀剑上。于是，原本实体不存于世的刀便复活了。

　　大太刀，萤丸，就是如此。原先沉海的本体找不到了，就原样造了一把“萤丸”。将一直属于“萤丸”思念交付于其上，从中诞生了刀剑萤丸的付丧神。而且还是原来的那一个，经历了数百年的那一把刀。

　　意随心生，心随意动。

　　好像也有是因为“名”的缘故。潋年在香炉上敬一炷香，特制的香料里加入了安魂用的安魂香，青烟缭绕，神魂随之安宁平息下来。

　　“少少大人，已经将一期一振放到香前净化了。根据往常的经验，大概三天以后就可以把刀身里暗堕的气息驱除干净了。”五虎退不由地庆幸，一期尼的刀芯并没有被邪气完全侵噬，最终暗堕成魔物。

　　还有救真的是太好了。

　　五虎退真心实意地感激潋年，哪怕这种情况不止一次出现了。但是这份心情是不会改变的。“真的太感谢您了。”五虎退对潋年大鞠躬。

　　“没什么，只是必要的工作罢了。”潋年摆摆手，回来这里以后，她就想要休息了。

　　但是，少少大人还是带回来了一期尼。在他说希望再见一期尼一面以后，将一期一振带回来了。
　　实际上很温柔的人，会聆听他的愿望的少少大人。

　　“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饭菜，是现在要去食用吗？”虽然说来不好意思，但是饭菜不是他做的。五虎退并不是一把擅长家政的刀，偶尔打扫房间还是能做到的。但是，做饭实在是难度太高了。

　　饭菜是时之政府统一为潋年准备的，她的状态也不适合吃普通的食物。

　　叮——，五虎退敲了一下罄，表示桌上的饭菜是供奉给潋年的，然后请潋年用餐。

　　因为已经死了嘛，不这样是吃不到东西的。不指定给她的话，就算她喝水，水也会穿过她的身体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狐之助终于从潋年的怀抱里跳了出来，安安静静的蹲坐在桌脚边。等候潋年用餐完毕。

　　等待林鸟归巢，潋年坐在走廊边缘，抱着一只木匣子，静静注视着夕阳西下。狐之助趴在潋年的身旁，尾巴慢悠悠的摇着，目光偶尔追逐着斜阳中的微尘。

　　潋年伸手拂过狐之助的头顶，却穿过了它的耳尖。狐之助瞬间就炸毛了，伸爪想要拍拍潋年，发现自己穿过了她的手臂。

　　“活过来了呀，狐之助。”潋年并不意外自己的手会穿过小狐狸，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恭喜，你现在并不是一只单纯的纸人式神了。”

　　“潋年大人……”狐之助泪眼婆娑地看着潋年。

　　“嘘——，”潋年竖起食指按在唇间，“在这里还是称呼我为少少吧。”

　　五虎退是潋年接受时政机密任务以来，从暗堕本丸里救助回来的刀剑里，第一把自愿留下来陪她的刀。所以，潋年又取了一个名字。

　　哪怕，潋年也不算是她的真名，嗯……应该不算吧。对这一方面她不如阴阳师有所了解。名字潋年从来是用一个换一个的。名字对于潋年来说是没有归属感的，没有。

　　还留着潋年这个名字的原因是——，轻抚放在膝上的木匣子，潋年再一次切实的知道了，里面的东西是死的，不是“活”的。

　　成功拥有自主意识并且像一个有灵魂的生命的狐之助，成功脱离时政编制，变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它不再是批量生产的式神狐之助了，不过现在还是姑且称之为狐之助方便一些。

　　狐之助只觉得很难过，说不上来是因为潋年帮助赋予了它人格还是因为有了人格所以产生了同情心理。

　　它知道那个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只是一小块碎片罢了，连一点意识都没有的刀剑碎片。

　　那是现存已知唯一和“潋年”有确实联系的物品了。哪怕时过境迁，碎片几经易主，最终归属于时之政府。潋年这个最开始的主人也无法拿回它了。因此，潋年答应时之政府，接受以碎片为报酬，净化染上秽气的刀剑。

　　具体的条款被记录在机密文件中封存在00号书库中，查看的权限要求高到不是低级狐之助能妄想的。

　　从外面回来后便枯坐在这里，是在等候着什么吗？

　　所以，所以……狐之助把头靠近了潋年，像是在依偎着对方一样。
　　“在想什么呢，小狐狸。”潋年笑看一下子变得情绪丰富的狐之助，她没有感觉到寂寞什么的。她会死，死后就会发生许多她意想不到的事不是正常的吗？

　　比如说，她的亲朋好友接连死去，啊，这个是意想之中，是人都会死。总之世界会发生很多变化。手中的匣子也是，她，并不惊奇。

　　现在她更想赶紧还完因果，然后去往生，出去镇压暗堕本丸真的是超累的工作啊！她现在超怀念，一个心情不好就避物忌，天气不好打个卦象就可以避客不出的工作环境啊！

　　匣子里碎片原是一柄大太刀刀身的一片，因果便是原先的碎片引来的。一开始是把整柄刀的碎片试着去融掉重铸一把刀，但是有一块迟迟不肯被融，于是刀匠就用其余的铁水再造了一把。而这一片便一直封存在匣子里。

　　因为它始终不肯屈服于烈火被视为武士刀最坚定不移的刀心，是武士道最直观的象征。千百年来转手多次，亦被投入火炉多次。世间没有任何火焰能融化它，人们便赋予它诸多价值。因此集结下一桩桩因果。

　　为了入手它，时之政府结果了碎片与他们的缘分。现在碎片到了潋年的手里，为了偿还时政这份因果，潋年为时政工作，直到时机成熟。

　　太无聊才是重点，现在万分想收拾包袱走人。

　　潋年抱着匣子，如果不是因为放心不下。每当潋年想到这一点就后悔没有喝孟婆汤，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导致现在还是为生前的人牵肠挂肚。

　　她都已经死了。
　　“我都已经死了。”潋年自言自语道，她抱着匣子把它放到一个空着的神龛中，拍手默念。狐之助亦步亦趋地跟着潋年，像是鸭宝宝寸步不离的跟着鸭妈妈。

　　“少少大人。”五虎退提着水桶，看见她刚刚把那只木匣放下。他正准备要用水把大殿里的灰尘擦一擦。

　　现在主殿内一共摆放了七十九把刀，全部是时之政府决定实装的刀剑付丧神的正体。他们的碎片以及神性被投入审神者的刀炉。能锻到谁都要看运气。

　　显形的刀剑付丧神就相当于是分灵一样的存在，彼此互不干涉，直到他们重新回归本体。

　　现在，一期一振的刀架前又摆了一把一期一振，是刚带回来需要净化的。

　　拿着抹布擦桌子的五虎退看着被青烟缭绕的太刀·一期尼。不论看过多少次，看见被供奉在神台上的，和被人握在手中的刀剑同时出现，总感觉很微妙。

　　特别是他看见‘自己’同样也被供奉在这里，白色刀拵短刀被供在四十七号刀架上。

　　五虎退一晃神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情景。同样是被人用黄符封印摆在自己本体的香前净化。在同一批被送来的刀剑中五虎退的暗堕程度是最轻的，所以他很快就能摆脱封印显身。

　　“咿呀呀——”刚刚被解开封印的五虎退从神台上滚下来跌到了一个团蒲上，软软的，没有受伤。而潋年就站在旁边平静地看着他。

　　“啊，请不要杀我。”下意识抱头求饶的五虎退，被狐之助用肉垫拍醒。

　　“少君不会杀没有暗堕的刀剑，而且你只是被同一本丸刀剑身上的暗堕气息感染了。你的神格并没有堕落，不用担心。”狐之助用前爪拍拍地面，让五虎退跟上自己，见他好好跟上来了。才继续说，“少君要杀的是魔物。”

　　魔物？

　　听见这个称呼，五虎退想起仍旧记忆犹新的那一刻，潋年站在枯败的院落中，她周围一圈是倒在地上的尸骨。躲藏在阴影中他就那么看着依然整洁的潋年往他的方向走来，阻挡她的，皆倒在她的身后成为背景。

　　接着五虎退被潋年身上的灵压震晕过去。

　　醒来不久的五虎退很快就因为这个原因晕了过去，他所看见的画面就是获得胜利的潋年不悲不喜地站在尸骨组成的包围圈里。因为过于强大，一切生物弱小得就像是灰尘。翻不起波浪。

　　好强，她的眼神在说她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反抗。镌刻在五虎退脑海里的想法，让他恐惧得战栗着，也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拜服。

　　原本俊美的付丧神的脸上长出狰狞的骨刺，背后亦是生出像是骨翅一般的白骨。不论是不是自愿暗堕的刀剑付丧神都会朝着这个模样变化，等到他们彻底暗堕，就会变成嗜杀成性的魔物。

　　在潋年踏入黑暗本丸的那一刻，数把刀刃便朝她挥去。垂眸的一瞬，巨大的灵力压强直接将所有敢对她挥刃的人按在地上摩擦。没有交流。没有沟通。

　　又是一次没有任何难度的出场，潋年抬头在屋里还有几把能救的，后面进入的夜叉众给地上无力回天的刀剑们补一刀。

　　潋年没有趁手的武器，她答应过一把刀除了他是不会再拿其他的刀。不是没有找过其他类型的武器，但是总是用来不顺手。所以，潋年现在一直是空着手。

　　还有刀在么。潋年朝着看上去脏兮兮的房屋走过去，藏在屋子里是坚持保持着一颗本心的刀剑付丧神吗？

　　哎呀，这个孩子晕过去了。潋年低头看到一个小孩子倒在了自己的脚边，她无法触碰“活着”的东西。于是潋年让夜叉过来把他封印带回去，她继续往里走。

　　拉开残破的纸门，不出意外的看见一只握刀的手穿过自己的身体。潋年没有什么动作，倒是后面冲上来的夜叉把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的短刀压制住，绑上封印条。

　　“眼神，很漂亮。”潋年低头看挣扎的药研。在他因为自己的手像是碰到了空气一样，生生穿过潋年的身体，惊愣了一瞬间，他就已经失败了。

　　药研身上最严重的伤势是大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勉勉强强用布条绑好，乌黑的血迹渗透了布料。看起来着实凄惨。

　　哪怕被人死死压住四肢依旧用仇恨的眼神锁定了潋年。主导这个场面的人是她，杀死外面集体刀剑的人是她。

　　他要杀了她。

　　“你不可能再杀死了。”潋年轻笑，半蹲下|身，右膝及地，右手轻轻一挥穿过了药研的脸，“因为我早就已经死了。外面并没有你的兄弟。”

　　“什么意思？”药研艰难出声，他现在依旧在抵抗着清气对他的身体的洗濯。

　　“彻底堕落的刀剑只是未开化的野兽，神性被玷|污，他们不再是你所认知的同伴了。”潋年简单的说了几句，“现在在这里被折断没有任何意义。”

　　潋年施了一把力，加速封印进程。垂眸看穿过自己手掌的短刀，潋年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后面的人把刀捡起来，带回去。

　　歪歪头，潋年又想到了在殿里供着的一把刀。

　　粟田口的刀都是这么重视兄弟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