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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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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煮得很香,秀气纤细的小葱浮在汤上,热气腾腾。芸一口一口地喂柳吃。
你不去看妹妹了?
下回去。
这回为什么不去?柳追问。
……你病了嘛。芸有点不好意思。
票呢?
退了。
柳又是抿嘴一笑。低头喝汤,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芸收到了妹妹的来信。信上说了很多她学习生活的过程,还有就是例常的问候。末尾有这样一句:寄来的三千元钱已收到,期盼早日姐妹团圆。
芸的脸色变了。
芳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没寄呢,本打算昨天一起带去的,现在还好好地放在这里。
芸握紧了十指,松开,又握紧,反复好几次后,冲进了柳的房间。柳在睡觉,睡得很熟,芸只能在一边焦躁地等。
柳醒了,刚睁开眼,芸就板着脸质问:是你寄的钱?
柳半清不醒,迷迷糊糊地问:什么钱?
芸咬牙,加重语气:寄给我妹妹的三千块钱,是不是你?
柳目光闪了闪,说,你怎么问这个?
到底是不是?
柳看着脸色难看的芸,没作声。
芸涨红了脸,嘴唇都在哆嗦:你,你以为有钱什么都能买是不是?你把我当成什么!……我还没那么下贱!虽然我是想保住这份工作,但也不用你可怜!
柳先是惊诧,继而激动起来: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芸返身就走。
柳挣起身,额上降温的手帕掉到地上:你去哪里!
辞职!芸大声说。
说完她就穿过大厅,准备夺门而出。她很愤怒,很失望,也很……伤心。她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一声沉闷的声响从柳房间里传来。芸脚步顿了顿,想起柳还病着,最终脚尖一转,换了个方向。
柳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咳,黑发无力地垂散下来,遮住了她半边面容。她咳了很久,说,你回来干什么。
芸本该理直气壮的,没有来地嗫嚅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你……你一个人,还烧着……
柳看着地面说,你还管我做什么?死了才好呢!
芸不知说什么好。上前扶起她,把她拉回床上,然后倒了杯水,拿药给她。
柳别开脸,飞快地抹了抹眼角,手背沾了一道长长的湿痕。她冷冷地说,你不是辞职了么?那就走吧。我也不用你可怜我。
芸心里一酸,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没那种意思,刚才是我说话太重了,对不起。
对不起三字一出,泪水接连不断地从柳的眼里流下,她双手抓紧了抱枕,把头埋进枕里。
芸拍拍她的背,说你不吃药我真地走了。
柳接过杯子,一边吃药泪水一边滴到杯子里。
隔了良久,柳垂下眼睫说,芸,我不是要用钱买你,你看我都没给你涨过月薪……我只是觉得,你的妹妹,我也应该负担一份的……她声音越压越低,脸上有一抹绯艳的潮红,不只是因为病态还是羞涩。
芸心里一阵澎湃,呼吸有一瞬间的止息。
像中了魔障,她迷恋上了她,却一直不肯承认,一直为自己找着各种理由。她也想逃避这种畸形的感情,可她也不能否认,再听到柳的真正意图时自己那种喜不自禁。
她俯下身,缓缓覆上柳的唇。
潮湿温暖的唇瓣相触,气息交融间,两个人都是一震。这是芸,第一次主动吻柳。
芸有时想,自己真是中了邪了,怎么会这样呢?可是,如果说一辈子就这样心照不宣地过下去,那也是愿意的吧?她怀揣着这份心思,想把一个心爱的小秘密,怀揣在最贴身的口袋里。
几天后,门铃响,男主人回家了。
他春风满面,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唤柳:亲爱的,你看这个好不好?宝贝,这份礼物你喜不喜欢?他变法戏般拿出一套套高档时装和化妆品。
柳玉白的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被男主人搂在怀里,每看过一样就轻轻点头。
这个呢?我特地为你选的。他观察着她的表情,打开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一枚光华璀璨的钻戒,尊贵地躺在软滑的丝绸上。柳摩挲着打磨得光滑的指环,妩媚地勾唇。他猛地拦腰抱起柳,在她粉颊上亲了一口,低沉地吐着气:我好想你……煽情的手一边向她腰间移去。
柳把发丝绕到耳后,娇羞地半推着,眼睛却瞟向窗边:窗边,清瘦的身影似是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只专注地擦窗,一下比一下擦得飞快。
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擦窗,擦窗,擦窗……
她专注地擦,专注得没发现一扇已经擦到第三遍,而另一扇布满灰尘。
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芸才把抹布扔进桶里,准备去换。一回头就看见了柳。
芸垂下眼,淡淡说:我倒水,麻烦太太让一让。
柳没动,问,你生气了?
没有啊。
没有你哭什么呢?柳指指她红肿的双眼。
芸不说话。
柳叹了口气,望着她:你生气就说,干吗哭呢。我不跟他同房就是了。
芸听得脸一红。
柳笑,逗她:姑娘你吃醋了?
芸脸更红,成了火烧云。
晚饭后,柳轻声细语地说自己发烧才好,身体还不太舒服,想要芸来陪。她歉意地笑着,委婉地拒绝了男主人。
关了门,熄了灯,亲吻,爱抚,缠抱……海水一般漫漫地席卷而来。黑暗中,早已分不清楚谁是谁,只是恨不得把整个世界留在黑夜里。
芸闭上眼说,柳,你真的肯为我,不和他在一起……
柳眼睛里闪动着光芒,说,是呀,你喜欢,我就做。
芸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那你能不能跟他离婚?
柳沉默。
此后谁都没有作声。一室的旖旎化作了无言的尴尬。
芸不禁笑自己。为什么异想天开呢?她是什么人柳又是什么人,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乡下打工姑娘,居然妄想人家妻子离开丈夫,离开富裕舒适的家庭,不清不楚地跟她在一起?自己是昏了头了?还是胡思乱想太多成了傻子?荒唐,自己都觉得太荒唐。
芸的手从柳的肩上滑开,柳没有去拉,而是翻了个身面朝另一边。
第二天,柳起得很早,与丈夫手挽手去逛街,下午才归来。芸为她倒水,她道了声谢谢,随手拿起本书,旁若无人地独自看起来。
接连半个月,柳跟丈夫亲亲密密,笑语嫣然。一旦丈夫不在,她跟芸单独相对的时候,她就埋头看书。基本上,她们话都说不上两句。
芸知道,柳是在避着她。
其实何必呢?这么辛苦。把自己辞退不就行了?芸默默地想。
一天,男主人和柳争执了起来。男主人显得很不高兴,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柳。芸才知道,原来柳出去找了一份工作。
男主人的意思,那份工作又挣不了多少钱,凭我的财力难道你还缺什么吗?柳则坚持说,自己呆在家里,太无聊。
只有芸知道,柳找工作的原因,还是为了避开她,避开那时常独处的尴尬。
每天早上,看着柳把披散的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出门上班去。晚上八点,柳总在单位吃了饭才回来,一脸疲乏,洗完澡就早早睡觉。第二天又是重复的情景。
从早上到晚上,一整天芸呆在宽敞精致的房子里,独自一人发呆。
芸想了又想,还是主动离开的好。
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这变故太突然,就像一个梦做到最深处骤然惊醒一样,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明知不会有结果,却没想到这一天就以这种方式到来了。
她收拾好了一切,耐心等柳。
柳像往常一样下班回来,面带倦容去洗澡。她洗完澡出来,芸看准时机走上去,鼓起勇气刚要开口,柳却先一步把她拉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