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堕魂末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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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中，刚刚注入杯中的红酒在杯沿处泛起一圈泡沫，他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悲伤，不由想到另一种红色的液体，科恩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菲谢特没有回头，就知道身边的人的心情，因为那只手非常用力。
“没见过这样的酒杯吗？”村长自豪地向大家介绍，“我们每年都做很多啊，这种酒杯是专门供神职法师用的啊，喜欢的话，我可以再做几个送给您……一点都不麻烦！”
“你说……”菲谢特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每年都做很多……”
“是啊，小的做的酒杯远近闻名，在黑市上能卖好价钱！”
“噢，”菲谢特转过头去，“他说每年都做很多……还有很多人买……”他不断地重复着，手上多了把剑，面无表情一步步向村长。
“大人！”村长尖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大人，小的没得罪你们，你拿着剑做什么！剑？你……你不是神殿法师！来人！快来人……”他嘶声大叫，在安静的夜晚说不出的恐怖。
“封锁院子，不要让一个人逃掉。”科恩稍微用了了扩音魔法，他的声音压在村长之上，“准备战斗。”
几个打手从外面闪进来，骑士队左手举起盾牌，右手剑尖缩在盾牌后面，接着后退一步，把他们保护在盾牌后面，整齐统一的动作，他们似乎经过联合攻击的训练，菲谢特做出标准的起势动作，长剑送出一剑戳穿，疾布跑出屋子。
“杀啊——”躲在一旁的村长大喊，“杀了他们！”
更多的人一个个从地穴，屋内，后院冲出来，菲谢特的剑绕过一个不大的弧度，金黄色的斗气出现在他身边，一点一点地向他身体里凝聚。
“抢占马厩！”科恩大喊一声，骑士们立即冲出屋子，他拔出黑铁剑一刀插进工艺人胸膛，然后迅速跃出，护在菲谢特后面，给他留出更大空间。
包裹住菲谢特的斗气猛地爆开，化作颗颗金星向四周飞射，四周的人的奇怪地长着嘴，在多如牛毛的斗气中被戳得千疮百孔，菲谢特不管有没有击中要害，剑尖稍作停顿，又冲了出去，玛法知道他的脾气特别火爆，五枝青蓝色的箭同时绷在弦上。
“玄冰风暴！”玛法大喊一声，只见喧闹的黑夜突然静了下来，被射中的刀手闷哼一声，对没有射中要害的根本无所谓，伸手想把它拔出来，握住箭杆部位时，一股彻寒透骨而来。
刀手打了个哆嗦，冲刺的气势荡然无存，握住箭的手渐渐僵硬，嘴唇最先出现变化，苍白得和他们的脸一样，头发冒着阵阵寒气，每根发丝都裹了层霜花，从中箭的部分开始慢慢冻结。
对于一个魔法弓箭手，玄冰箭是一个很有用的附属魔法，可以形成冰层封锁敌人的行动，让对手无法动弹，没有即使解除还会造成冻伤，玛法用得还不是很熟练，只有三支箭射中目标，两支起了应有的效果。
“玄冰风暴！”第二波箭雨来了，刀手开始惊恐了，他们大声呼喊，矮身向篝火处打滚过去，希望能化解身上奇怪的寒冷，这时竟发现自己不要说躲避，连喊声都发不出来，不断坐着跳跃和蹲下的动作，直到再也动不了。
“米嘿嘿——”杀声震天的夜空中，传来一声马嘶，骑士队全身铠甲冲了进来，脸都藏在黑色的护面下，从马的一侧取出长达3.2米的骑士枪，竖举在空中，科恩的手突然放下，二十匹马同时催动！
骑士们把垂直举起的骑士枪全都平伸，马蹄踩着新雨的泥，洒下一排红色的液体，受创的刀手还没倒下去，所有的骑士拉住缰绳，几乎同时调转过来，马的嘶鸣声都是一致的，反冲击开始了。
意图制造混乱的村庄，现在面对更大的混乱，村长惶恐地尖叫着，舞女瑟瑟发抖地互相拥抱在一起，躲在角落的阴影中。估计所有刀手基本来齐了，暗影抓住阿布的头，往它嘴里塞了一大把辣椒，瞄准人群最多的地方，用力一扯尾巴。
“轰——”一条长长的火龙射了出去，作为队伍中唯一一个不既不会武技也不会魔法人，暗影对力图自保的现状也颇为无奈，关键时刻，还是期望阿布超水平发挥一下，虽然指望它能当火枪使，至少心理威慑力还是不错的。
村长一边惨叫，一边向外爬去，菲谢特慢慢地跟在他后面，解决掉一个又一个拦在他面前的人，他白色的法袍溅上血，火焰在身后舞蹈，整个人笼罩都在金红色的光芒中，剑上折出的颜色也随着火光一跳一跳的。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人。科恩把斗篷垂到百合眼前，抱起她走到杰克身边，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在别人面前从来不肯吃亏，天不怕地不怕的科恩，在这种场合中似乎特别容易同情心泛滥，不希望屠杀给纯洁的心灵留下阴影。
火焰爬上尸体的衣服，连同尸体一起燃烧起来，满地鲜血在火光中凝固，百匹矫健的骏马在院子各个角落穿梭，菲谢特提着剑四处奔跑，寻找头人的影子，大乱中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
“啊——啊——”菲谢特杀红了眼，一只手搭在他握住剑柄的右手上，是暗影的，冲还想深入追杀的菲谢特招招手，旁边一栋主梁带着火焰崩塌下来，一向以欺负人为乐的暗影第一次直接做了解释：“别追了，就算那个王八蛋骑马跑，近卫团的马要比他好很多，这么多人一起找，应该没问题；要是马都追不上，你两条腿顶个屁用？”
菲谢特一脸的不甘心，拦住一个近卫骑士，暗影抱起百合，两人合着一匹马跑出村子，到火烧不到的地方停下来。杰克向空中放了一个大火球，告诉其他人他们的位置。
“喂，菲谢特！”暗影解下马鞍一边的皮袋丢给他，还剩小半袋子的水，“你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不用了，我还是坐着会好些……”菲谢特一脸你也不看看是谁冲在前面的表情，痴痴地看着烈火燃天的村子，嘴唇微动，做光明魔法师所能做的事情——祈祷灵魂早日安息。
过了一会儿，近卫团成员陆陆续续地到了，科恩牵着一匹黑色的马，后面拉着什么东西：木台放在一块大木板上，装上小轮子拖过来。村长被一种用活结系住一端的绳子拖着跪走到跟前，足足有五六根，乱七八糟地套在身上，好像是个大粽子。
他脸上伤痕累累，看来是骑马逃跑的途中，被几个骑士同时发现，用绳子给套下来，摔在地上擦伤的。
“报告，全员到齐，我方没有伤亡。”一个骑士跑过来说，科恩点点头，挥手示意菲谢特，两人向村长走去。
“不要杀我……我没得罪你们……”他抽抽搭搭地哭，“我不想死……”
科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血迹未干的木台：“把这头猪拖出去……用你们认为最残酷的方式将他处死！”
“等一等。”暗影走到他身边，“这些酒杯，怎么说都是为了款待我们做的，对待好客的主人用这么粗鲁的方式不好，应该好好和他商量。”
“这……还有商量？”菲谢特发出一声惊叫，科恩转头对杰克吩咐几句，他答应一声策马离开，准备清理战场。
“你觉得死很可怕？”暗影微笑，可怜的人使劲儿点头。
“好，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久前的一幕好像重现了，暗影蹲在村长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绿色的膏药涂在他跌下马背擦伤的皮肤，舒服的清凉感觉让他发出一声呻吟。
村长咽了口唾沫，努力挤出点笑容，结结巴巴地祈祷着：“天哪……在小的最危难的时刻，竟还能遇见如此善良的天使……赞美光明神！”
见过临时抱佛脚的，没见过临死还扒着不放的，暗影感到颇为好笑，脸上一本正经地说：“拿人头当酒杯的买卖，这样的罪行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按照圣书上记载，应该双手打上钉子，钉在十字架上，火刑处置……但是！”她顿了顿，看了眼周围人的表情，继续说，“看在你热情款待光明神的使者，我们也总得给你一个上天堂的机会，是也不是？”
“是，是……”
“俗话说得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既然是你犯下的，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当然不能在这里死掉，光明神是宽容的，对愿意悔改的信徒，都可以宽恕，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我都肯做！”不知道大难不死的人是否都会如此激动，瘫倒在地上咧开嘴，脸上糊满了黏黏的液体，看不清楚是哭还是笑。
令他心碎的事情发生了。暗影招呼玛法端来一大锅子煮辣椒水，给了他一个小勺子，示意他享用美食。理由很简单，在看饱肥皂剧，深受其影响的思维中，凡成大事者，都要接受一个艰巨的任务，表示自己的决心，所以怎么着都得有个仪式，哪怕是做做样子呢。
阿布握紧小拳头，跳到菲谢特身后，嘴里库兹库兹……磨了一嘴的牙花，它已经吃过苦头，现在有倒霉蛋接过接力棒了——就是那么多滚烫滚烫的沸水喝下去，没当场死亡，也得有点后遗症,比如余生在阴影中度过。
村长剧烈哆嗦，突然发现四周的人投过同情的眼神，面色和蔼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猪，或者饲料就在眼前，因脖子不够长活活饿死的马。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他们还很乐意在火锅里‘发挥创造力’。
“乖，把它喝下去。”暗影把汤锅端到他面前，善良地笑着，好像想起什么，双手一击，又续了一句，“全部。”
“没有……别的选择吗？”他浑身抽搐般抖动。
“这样啊……抱歉，我爱莫能助，但还知道一条路，你要不要？”暗影眨巴眼睛透出几分孩童天真。村长给忽悠几次，学聪明了点，没有立即答应，但是在这种处境中，哪里还有什么选择，菲谢特在旁边补充一句：“这次不准反悔了哦！”
据考察，皇家学院引以为傲的三好学生，就是给这样带坏的，万事不能做绝，见好就收，得饶人处且饶人和教育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菲谢特的导师罗伦佐对此扼腕叹息，从此之后，皇家学院口口相传的歌谣多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遇上‘墨者’，死得快是福！“
暗影指了指科恩：“这位大人，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却是这方面的行家，你问他。”村长跳起来，抱住科恩的腿，仰着头，救星一样用眼睛瞅着他，场景说不出的暧昧。
科恩给看得浑身不自在，恶狠狠回瞪了一眼，吸了一口气，声音在安静的山谷中回荡：“治好他，把他的衣服剥光，戴上手铐脚镣，卖到奴隶市场上去！”
“不——”村长失声大叫，“我不要！我绝对不要！”
“不要？你不要死，我答应了，你想脱罪，我帮你想办法，你想改过，我还是满足你了，你还敢说不要？做个奴隶嘛，其实也没那么坏，运气好的话，遇上和你差不多的主，用不了几天就能见到真主了，反过来，在码头上风吹日晒活个七八年，也挺不错的呀！正好替你减减肥……“
“不——让我死！求求你，让我死啊——”所有人看着刚刚还村长像死狗一样拖出去，菲谢特向万普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久前的辉煌吹散在夜风中，无人的山谷森林一样平静，他喘了口气，怔怔地想起一首诗。
乱世无治，谁主阴阳。
苟且偷生，命归何方。
一秒的喜悦，一秒来幻灭。
前世的不满，来世来偿还。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堕落的灵魂。
据说，人死了之后会升上天空，但如果运气不好遇上云，就会变成雨，重新无奈地落回地面。菲谢特立在山头，清风袭来，东方露出一抹白色，几道光柱从天际射来，万里无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堕魂末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