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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长兴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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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国的皇宫与朱雀国的皇宫都叫做“长兴宫”,且皆是仿萧氏皇族原世界大祁帝国的“长兴宫”而建。
因而,这两座宫殿的格局大致相同。也无怪无垢等人跟着张仪入宫,越往里走,就越熟悉了。
到了武德殿门口,不用张仪多说,众人便知,此处是赴宴之所了。
这倒不是朱雀国的探子已经厉害到能侵入敌国的皇宫了,而是在朱雀国,武德殿便是用来设国宴的。
随着门口礼官的高声通报,萧璎收敛了神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影,缓缓迈入殿中。
武德殿中灯火辉煌,青龙国凡四品以上的朝臣皆来陪宴。
萧珩早已经到了,一众官员正你一言、我一语地陪他说笑。
这时,忽听门外礼官扬声喊道:“朱雀国君驾到——”
众臣尽皆收声住口,殿内一时针落可闻。
随着萧璎一行入殿,金色的礼服在烛光下晕出明黄的光影,使其如置身霞光中的神人仙子,摄人心神。
待他她走得近了,殿内忽然便响起一连串的抽气声:
“呲~”
“呲~”
“呲~”
…………
贾诩无垢等不明所以,昨日便已入宫的裴距却是心知肚明。
——无他,只因萧珩与萧璎,长的实在太像!若非一个阳刚,一个柔美,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也无怪乎萧珩喜爱萧璎,哪个父母不喜欢与自己相像的孩子呢?
裴距用余光扫了扫四周的青龙国众臣,隐秘地笑了笑,离席走到萧璎面前,行大礼参拜:“臣裴距,参见国主。”
萧璎抬手虚扶:“裴卿免礼,快快请起。”
裴距顺势起身,站在了萧璎身侧。
一旁的张仪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原来贵国主你也不是对谁都冷淡啊!
说起来,也有够辛酸:他张仪好歹是此次的接待使,可是从昨日到如今,这朱雀国主只对他说了三句话:
免礼。
平身。
先生先请。
加起来还不到十个字!
但他也只是腹诽一番罢了。
整了整衣衫,张仪对萧珩拱手拜道:“参见国主!张仪幸不辱命,已将朱雀国主请来。”
萧珩高居金座,容颜氤氲在两旁牛油巨烛的光影里,让人看不分明。
只隐约见他广袖一抬,其声若流泉,朗朗动听:“张卿免礼。”
殿内一时静默。
萧珩倚坐在金座上,萧璎伫立在金殿中,两人隔着三丈距离,遥遥对视,皆不言语。
一时间,空气仿若凝滞了一般,压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许久,终是萧珩先开口,叹道:“你这孽障,终于舍得来了!”
萧璎立时眼圈一红,“噗通”一声,拜倒在地:“不肖女瑛华,拜见父亲!”
而后,一拜三扣。
一礼才毕,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萧珩已如迅风一般来到萧璎面前,一把将她托起,揽入怀中,声音微微哽咽:“我的儿,想煞我也!”
也直到这时,无垢等人才总算看到这位国主的相貌。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眼中传达着同一个意思:难怪青龙国的臣子们是那副反应,这……这也太像了吧!
国礼家礼俱已见过,负责此次宴会的诸葛亮便奏明萧珩,安排众人各自落座。
而萧璎与萧珩也各自分宾主坐了。
这青龙国摆宴与朱雀国不同:朱雀国是摆的八仙桌,地位差不多的就坐在一桌,或四五人,或六七人吃一桌菜、喝一壶酒,虽不失礼节,却也更随意畅快。
而萧珩喜欢古礼,摆的是单人用的案几,几下铺着竹席,所有酒水菜色均是一人一份。
这让龙阳、贾诩等隋唐以前的人倍感亲切,而萧峰等宋以后的却颇为不适应。
时下以右为尊,萧珩为东道主,自是坐上首,而萧璎这贵客便占了右首头位。
这一场宴会,煎炒烹炸,菜色众多,但众人却只吃出了一种味道。
酸!
酸得牙都倒了!
菜是什么味儿,他们基本没尝出来,全程都在看萧家父女腻歪。
“这是御厨前日研究出的新菜色,我儿尝尝,味道如何?”萧珩亲自夹了一著,径直喂到了萧璎嘴边。
而萧璎也全然不懂推辞为何物,张口便吃了。细细品味之后,她点了点头:“不错,外酥里嫩又不失食材的原味儿。”
“我儿喜欢就好。”萧珩笑得就像这世间任何一个儍爹一样,为女儿肯多吃一口饭而欣喜不已,“来,再尝尝这个。”
“唔,味道重了些,不喜欢。”
“那这个呢?”
“清脆爽口,很是下饭。”
“来,还有……”
“……”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可是谁又敢有意见呢?
众臣非但“没有”任何意见,反而一个个吃得是“香甜无比”。特别是萧璎赞过的菜色,简直是一扫而空!
等宫宴结束,萧璎推辞了萧珩留她宿于宫中的美意,领着一众臣子告辞。
才出了长兴宫门,她便冷下了脸,回了驿馆,只说了一句:“诸卿自便。”便去休息了,留下一众臣子面面相觑。
好半晌,龙阳才迟疑地开口:“我怎么觉着……这萧……这青龙国主对咱们国主的态度,不大对劲儿呀?”他本是欲直呼其名的,被贾诩瞪了一眼,连忙改口。
“的确不对。”无垢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贾诩,最终却将目光定在了裴距身上,“裴正卿亦是自‘武道世界’来的,在你看来,这青龙国主的态度,可有不妥?”
裴距亦是眉心紧蹙,摇头道:“单看他对国主的称呼,张口‘逆子’、闭口‘孽障’,可见十分严苛——这说明他对国主寄予厚望。但……看他行为举止,又对国主十分溺爱,颇有捧杀之嫌。这……”他摇摇头,叹了一声,“他究竟有何用意,在下实在是看不出。”
叶孤城冷笑:“宴无好宴!”
贾诩眉峰一挑:“此话怎讲?”他凭经验自是看得出来,但叶孤城平日里表现的,可是十分耿直的。
叶孤城道:“国主心下不愉。”
这……这就是靠直觉了。
——就萧璎那张一年也难得变一次表情的脸,心情好不好,谁看得出来?
几人又讨论了片刻,得不出个结果,便各自散了。
无垢辞别众人,回到自己的住处,方推开门,便觉房内有异。他微微顿了顿,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若无其事地回身关好门。他走到桌旁,点了灯,才问道:“谁?”
并没有人回话。
他顺手倒了杯冷茶喝了,略散了散酒气,这才饶过屏风,往床榻上看去。
他这会儿早适应了房中的黑暗,看见床上坐的那人,愣了愣,慌忙退到屏风后,面红耳赤道:“天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却是漫天只穿着白色亵衣,报着他的玉枕,盘腿坐在床榻中央。
漫天一直在发怔,直到他开口,才堪堪回过神来,呆呆地往声源处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的脸色忽然惨白,喃喃道:“无垢,无垢,无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察觉她情绪有异,无垢也顾不得避嫌了,风一般出现在她面前,柔声道:“我在。”
这两个字,仿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迅速安抚了漫天的情绪。她丟了玉枕,猛然向前一扑,紧紧抱住无垢的腰身,力气大得吓人。
无垢轻轻排抚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抚,好半天,才听见她哽咽地声音:“我做了恶梦,一个人好害怕!”
——是啊,那对她来说,便是一场恶梦!
梦中与白子画的恩爱缠绵,对她无异于一场酷刑,使她有种背叛无垢的错觉。
她心悦无垢,只他一人!
她霓漫天从来便是如此,学不会那般多情,从前喜欢朔风,便只喜欢朔风。后来,朔风叫她失望甚至绝望,终于消磨尽了她的感情。
而后,才与无垢日久而生情。
她可对天起誓:她对白子画,绝无淑女之思!
但这般的梦境,却每每使她清醒之后狼狈又难堪。
她的这些心思,对着无垢是说不出口的。而无垢,无根无据的,也不可能猜到她因何而恐惧,只以为她真的做了恶梦,柔声安慰她。
可这位有什么用呢?
白子画就在左近,几乎日日都能相见,时时刻刻提醒她,她究竟做了怎样令自己难堪的梦境。
而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若是从前,她大可以厌恶为由横眉冷对。而如今她又有什么理由呢?
是,对她来说,白子画是断她手臂的仇人,是她杀父仇人花千骨的情人!
可对白子画来说,霓漫天却是他清心相许的爱人!
自己占着霓漫天的身份,却给不了他同等的回应,这本就对他十分残忍了,还能如何呢?
按着霓漫天的性子,肯定是要与白子画说清楚的:你我来自不同的世界,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但若白子画不听,她又能如何呢?
这原本也不是问题,漫天本也不是那种会悉心为人考虑的人,白子画如何,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那些梦境对她也不是全无影响。
漫天心力交瘁,却也无法可想。
偏偏,此事她还对无垢难以启齿!
“我不要一个人睡!”她无理取闹,却也不知是想安自己的心,还是想安无垢的心。
而无垢,总是扭不过她的:“好吧。你在这里睡。我看着你。乖,不要怕,我在这里,便无人能伤你。”
“那……你陪我说话!”
“好。你想说什么?”
漫天起了个欢快的话题:“我早就想问了,叶城主是不是喜欢国主呀?”
无垢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嘿嘿,这很明显嘛!”漫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很明显。但国主偏就看不出。”无垢说得极无奈。
“为什么呀?叶城主那么冷淡的人,对她的讨好已经很明显了!”漫天不解。
“大概……”无垢暗暗叹息,“讨好国主的人太多了吧!”多到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心实意的。
“哦……”
夜色愈深,漫天终于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无垢坐在床沿上,看着漫天的睡颜出神。许久,他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声:“天儿,你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