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家娘子》九疑郎君

47、农家柴火青烟淡，欢声笑语人情长

　　“相公可是误会什么了？”又反应过来他的话，问道：“爱情？前途，相公，不是你说，我是最漂亮，最懂事的女子，若是娶了我，便是福气么？”

　　丘澄泓见她还在狡辩，越发厌恶，说道：“随口一说的你也信？娶你，你配么？你自幼夺了我若霜表妹嫡女的位置，仗着老夫人的宠爱处处排挤府中庶出的姊妹，你哪里比得上若霜表妹，是才学还是德行？是容貌还是身材？你说说看！”

　　乔若悠痛苦的闭上双眼，两行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下来。

　　丘澄泓见此，更是没有兴致，推了门拉了个小厮靠着，转过来望着正伏在被子里哭泣的乔若悠一眼，声音大得很：“去，叫拾花洗收拾好，今晚我要在她哪里歇息！”

　　门外的玉珰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现在却晓得不能让丘澄泓走，若是他走了，今后乔若悠还在府中如何立威，靠山倒了，她连个三等丫头也不如。

　　赶紧劝道：“姑爷，怕是不合礼数罢，今晚……”

　　还没有说完，丘澄泓就一脚踢开了她。

　　玉珰不敢在说话，只得退在一旁，见丘澄泓走远了。

　　……

　　荷月县的清晨只有短暂的清净，很快便热闹起来了，乔若华起得就更早，正勤快地帮伊氏递锅递勺子，伊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心疼她有身孕，便连连地喊她坐着一旁歇息。

　　乔若华却是勤快得劝都劝不住，跟上回来权家变了个人似得，上回她别说做饭了，衣服上被清水溅了个水渍她脸都是冷的，非得去洗澡不可。

　　乔若华一面递柴火，一面同伊氏说道：“娘，我看两位哥哥还是想让麒麟读书呢！可麒麟好像不大用心啊！”

　　伊氏揉面团的手一顿，长长地叹了口气：“诶！若华，麒麟还小，不懂事，不晓得读书的好处，你呀，以后也要好好劝劝他，他要是有出息了，有本事了，你今后啊，也过得好，我们两老口也跟着沾光啊！”

　　乔若华和善地笑着往她发干的面团里注入清水，道：“娘，我晓得，我虽然是个女娃子，可我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道理，我和娘，和家里的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权麟就应该读书，读书才有出路，娘，你放心，有了你这句话，我今后一定好好劝权麟读书写字！”

　　伊氏心中更开心了，乔若华摸着她的心性道：“麒麟啊就是读书不认真，可我知道，他记忆可好了，认字都是过目不忘，娘，这天底下哪个有他这个本事？他要是去乡试，保准中举！”

　　伊氏道：“瞎说！他那德行哪里能跟举人老爷比？”

　　话是这样说，脸上却笑开了，乔若华继续道：“娘，麒麟和聪明着呢？我大哥都没他聪慧！”

　　伊氏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抬头看了墙角的栖鸾，小声地凑过去问：“你可别瞎哄娘！”

　　乔若华道：“娘，我是说真的，我父亲严厉，所以我大哥不敢马虎了学业，要是换成权麟，又我大哥那个学习的劲头，还愁当不了官老爷？”

　　一番话把伊氏逗笑了，乔若华顺着便说些中举后的好处，只昧着良心把权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栖鸾在蹲在一旁择菜，心中嘀咕才不过一个早上，两人那关系立刻近得跟亲母女似得。

　　日上梢头……

　　这厢权麟被占了卧室，只能睡在书房里，一晚上都睡不好，起来时脸色臭得不可开交。偏伊氏在门外敲得热络，将门上的灰尘都抖落下来了，看样子也不用打扫了。

　　他穿好衣服去开门，见伊氏扬着两只手在胸前，上头裹了许多白面，笑着道：“麒麟啊，快去给我挑两桶井水来，水不够用了！”

　　权打大了个呵欠：“昨晚四哥不是才挑了，怎么又要？”

　　伊氏笑的心虚，她可不敢把这事捅权方信哪儿去，否则，乔若华怕是又要挨白眼。

　　“臭小子，叫你去你就去！”

　　权麟努努嘴，要出门，便见乔若华带着栖鸾赶过来，手里还抱着个不成形的面团，有点不好意思道：“是，是我想同娘学做馒头，不小心把水给撒了！”

　　权麟：“……”

　　“那……水缸你可别给整破了！”

　　乔若华闻言要去抹眼泪，权麟登时头发都立起来了，往后一退，说道：“诶！先说好啊，我可什么都没干！”

　　伊氏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疼得他抱着手嗷嗷几声，喊道：“娘，你干啥啊！”

　　伊氏道：“闭上你的乌鸦嘴，若华头一次做这个，做不来很正常，你小子在一旁说什么风凉话呢！”

　　权麟无奈道：“娘，这才几天啊！你忘记前不久……嗷嗷嗷嗷”

　　伊氏对着他的头又是几巴掌：“我虽然没有读过书，也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你老揪着人家错处不放！”

　　乔若华在一旁听着，心中明白这句话其实是说给自己的听的，于是把态度摆得特别端正：“娘，我知道我以前太过分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改的！”

　　伊氏满意地点点头，推搡着权麟去挑水了。

　　乔若华收回自己的目光，问道：“娘，对不起，是不是我吵醒了权麟？”

　　伊氏道：“喊得对，你不喊，他哥哥要是醒来看见他还没有起，是要挨拳头的。”

　　乔若华忍不住笑出了声，领着栖鸾同伊氏又回了厨房。

　　可栖鸾快憋不住了——做馒头，烧火煮饭？这些事儿她想也不敢把乔若华想进去，烧厨房倒是有点可能，要知道她平日里是不近人间烟火的冷美人！

　　难道，自家小姐真是看上权麟了？

　　栖鸾内心一惊，按住狂跳的内心。

　　不消一会，权麟挑来了两桶井水，一进门，便看见乔若华同伊氏笑呵呵的揉着面团，脸上裹了白色的面粉，还伸手去擦，结果越擦越白，最后，头发也白了。

　　权方信和权耐起来是，伊氏和乔若华正在桌边摆碗筷，栖鸾在每一只碗里放了白糖，再将热乎乎的豆浆舀进去，权方信还在休假中，要同权四下田插秧，权耐照例是快要迟到了，只顾得上往嘴里扒饭。

　　权方信恨恨地咬了一口馒头，心中的想法同栖鸾一样，乔若华这回可真是变得够彻底的，跟换了人似得。

　　乔若华察觉他的目光，突然抬头甜甜一笑，笑得权方信怪不好意思的。

　　一旁的栖鸾却是心惊胆战。

　　她可没见过乔若华对谁这样和蔼可亲过，通常自家主子笑，都是那种抿着嘴，嘴角弧度弯指甲盖一点，看得人浑身发毛。

　　权方信低下头去，狠狠地刨了口饭，桌子底下用膝盖去拐权麟，意思是：今早发生什么事儿？
　　权麟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去喂蚊子就烦他，把板凳挪开了些。

　　乔若华却是察言观色，夹了一筷子咸菜给权麟，笑呵呵道：“麒麟，我昨儿看了两遍四书，有些字不会认，一会儿你教教我罢！”

　　权麟没动，低着头一个劲往嘴里塞菜，道：“叫我二哥教你，他是我家最有学问的。”

　　权耐顿时放下碗，正要说说权麟，乔若华却维持着笑，温言软语道：“你不懂我我再去麻烦二哥，你说，好不好！”

　　权方信一抬头，就看见乔若华眼中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转过头对权麟道：“麒麟，我是近来闲得无聊，才想看书打发时间，你要是忙，就算了，我绣花也是一样。”

　　权方信低着头默默的喝了口汤，总觉得这句话说得人怪怪的，好似不答应就是罪过似得，尤其是她那哀怨的表情，他夹了一筷子皮蛋，在碗底用劲，皮蛋就夹成了两半。

　　权麟面不改色，抽了一方帕子抹了抹嘴上的油，道：“那就绣花罢！”

　　权方信轻切了一声，也低头喝汤，乔若华并未被权麟的表现击败，反而是从桌子底下掏了个小东西塞权麟手里去。

　　权麟捏了捏，感觉是一张纸，突然想起来她抄录的那本养花手册中，关于养水仙的，有其中两页就缺失了，他当时以为是乔若华没抄全，还特地去书斋找了，可乔若华抄的都是市面上难有的孤本，而且内容至多，是他这种每个月零花钱只有十五文的人找不见的。

　　顿时低下头去看了两眼，唔……顿时捏紧了手中的纸，放下筷子坐得笔直，道：“那，那好，今晚我帮你看看！”

　　权方信和权耐皆抬起头，这可是头一遭，没对权麟动粗，他便自动晚上看书的。

　　一旁的权四笑了，道：“对啊，权麟，你替若华讲解讲解，你便也等于重新读了一遍，多么好。”

　　乔若华这才笑了，腼腆地说道：“谢谢！”

　　权耐和权方信没由来的抖了一抖，看乔若华的眼神十分纠结，又想眼中既带着赞许，又替权麟的未来担忧。

　　夜晚乔若华从屋子里出来，沐浴后换了干净的衣裳，瞧着满院子的花朵，心中很是嫌弃，用手拨了拨，有些露水沾在手上，她往栖鸾的袖子上擦了擦。

　　栖鸾终于装不住心中的困惑，见四下无人，问道：“小姐，原来你还喜欢做馒头啊！”

　　乔若华转身凉悠悠地望了她一眼：“我最厌恶那些东西，以后连提都不要在我耳边提起！”
　　栖鸾更惊讶了：“可白天你不是这样的……”

　　“做戏而已……”乔若华走过去坐在凉亭下，这回添柴烧火，把拇指撩了几个泡，又差点把食指剁下来，厨房的事儿，伊氏大抵是不会喊她了。

　　——她真的是，烦透了庖丁之事！

　　前世他天资聪颖，又是个男孩，读书的资质是权耐和权方信都比不过的，自然是不需要在家中做这些女人家做的活儿，再则，那时候他比权麟起得早多了，天还没亮就倚着窗户读书写字，哪里想权麟睡到日上三竿才睡眼惺忪地醒来？忙于学习，权家人哪里还扰他？连水他也不曾挑过几担，都是权方信挑的，或者权耐去提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