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家娘子》九疑郎君

30、若华揣摩麒麟心意，赵氏失足落水

　　乔若华一脚踢翻了他的花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栖鸾吓了一条，也把权麟吓了一跳。

　　权麟用理智维持着平和心态问道：“别撒泼，我走就是！”

　　乔若华一把拽住了他，道：“并不是我不想见你，权麟，恰好相反。”我很想见你！

　　她蹲下来，把那些花盆一件件的拣起来，拼接好，那些碎片没有她手掌的支撑，又散落在一旁，那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叫权麟看得挺揪心的。

　　权麟只得蹲了一下，避开她的手，把所有的泥土都拢到自己这边来，不让她碰。

　　乔若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我只是生气你撒谎，明明你可以先把稻草苗送过来！”

　　权麟默了一默，没有辩驳。

　　乔若华又道：“我听说你在种牡丹？你这样种是不行的，牡丹必须经历过极寒的冬天，才能在春天发芽，否则，即便她发芽了，也很容易不开花或者夭折，你这样种根本种不活！”

　　于是从怀里掏出一本小本本，那是她昨晚熬夜查阅了许多的养花的书籍，抄下的笔记：“你且拿去看看！”

　　攻心攻心，自然是要投其所好，连带着身上这件丑疯了的粉红色的衣服，都是前世乔四照喜欢的。

　　栖鸾用手捂住自己的下巴，深怕因为惊讶，它掉下来了。

　　说实话，权麟……没敢接……

　　笑话，这种时候要是接了，才是见鬼了。

　　乔若华又道：“以后你可以经常来给我送东西，借这样的机会就可以进城来卖花了，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抄作业，你这几日，日子不好过吧！”

　　她桃花眼轻轻的眯了起来，嘴角挑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权麟只觉得心惊胆战，自从他上次找她抄作业的事被发现后，权方信对他越来越苛刻了，甚至想出把他赶到牛背上的损招来逼他读书，天知道他那日晒了脱了一层皮，还喂了一早上的水蚊子。
　　权麟默了一默，坚持着党的深刻教育，诚心地接受好心人的帮助：“那，那你记得写‘之’的时候，千万记得不要带笔啊！”

　　栖鸾很想发笑，但是目前的形容她笑不出来，乔若华倒是忍住了，道：“还没吃饭？我请你吃，城东的驴肉烧饼你很喜欢，现在肯定还有。”

　　权麟动了动嘴唇，没说话，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下一句话应该这样接，殷勤放在前面，不接殷勤，怎么窥见后面的奸和盗？

　　等坐在凳子上时，他啃着素来最爱吃的驴肉饼，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冷不防乔若华靠近了他的耳朵，轻轻道：“权麟，我知道你故意顺从我，是想看看我在打什么主意！我实际没什么主意可以打的，只是在你家住的那段日子，我很感谢，我从来没过得这样快乐过。”

　　权麟扯了个假笑，含着驴肉饼子道：“是么？”

　　是的，乔若华在心底替他回答道。天边的云霞渐渐染得通红，权麟抽了空偷偷的把账结了，乔若华让栖鸾去结账的时候，老板告知她已经结账了。

　　栖鸾走出来时，站在乔若华身后看了权麟一眼，觉得他好像也不是太讨厌了，他现在虽然黑，两只眼睛却像泉水一样的澄澈，给她们道别时还笑了，露出两个腼腆的酒窝，以及，雪白的小虎牙。

　　有时候女孩子的好感来的就是如此莫名其妙。

　　乔若华回府时天已经很晚了，栖鸾抱着一堆礼品，乔若华手里倒是篡了一把稻谷苗，栖鸾能感受她很愉悦的神情，连带看人都温和了不少，进了门，正好撞见一脸焦灼的绿鬟，栖鸾拦住她，问道：“绿鬟姐，你要去哪里？”

　　绿鬟道：“三小姐高热不止，老太太叫我重新找个大夫，五小姐，栖鸾，我先走了。”

　　乔若华点点头，见她步履匆匆，群袂都随着脚步飞舞了起来，边角处染了些许的水泽，乔若华眼中静静地卷起墨色的风暴，她转头对栖鸾道：“去找个花瓶把这个稻谷插起来，有空的的话，今晚在后院的汀步上放些青苔罢。”

　　栖鸾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清脆地唉了一声，第二日府中的下人便传来说，赵氏昨晚因照顾着乔若悠，因过度疲惫而神情恍惚，以至于夜晚回院时，一脚踩滑在府中的那条汀步上，没注意上面青苔，竟然滑倒在小溪中，因那溪流浅，又为了好看，里面布置了许多的鹅卵石，赵氏跌进去，折断了腿不说，更是狠狠地砸在石头上，她虽然保养得年轻，却也是快四十岁了，这一摔，手也折断了，头狠狠地磕在岸边，破了皮，也擦破了相，躺在床上暂时是动弹不得了。

　　乔若华去看过她一次，她也发了高热，额头上缠着头巾，脸上伤痕处贴了粘了药的纱布，正拿着账本静静地看着。

　　见她来了，笑着叫下人搬来凳子喊她坐。王婆子见她进了后就灰溜溜地出去了，她一贯是个吃软怕硬的主。

　　乔若华生冷道：“你生了病，就不要为府中操劳了！”

　　赵氏抬起头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四照长大了，懂事了！”

　　她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卷，并没有伸手去握住乔若华的那一双的素手。

　　这一点乔若华倒是叫乔若华觉得很欣赏，其实赵氏向来很懂得为妻之道，她常年都是笑着的，对每一个庶出都是一样的笑着，不违心地装出自己的关切，她只是尽到一个主母对丈夫的子女该尽的义务，至于感情，她给不出来，也没人敢逼着她给。

　　说起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从乔家的角度来考量的，府中的妾室吴氏吴自珍便是她亲自选的，向来是个贤惠不闹事的主，也帮衬着她出来府中家事已经服侍老太太，唯独听氏同王氏，都是乔腾远自个选的，听氏懦弱，王氏心术不正，若不是她有些手段，乔府早就不得安生了，至于府中的公子小姐们，她从来都不偏私，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姨娘之间的争斗，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她管得多了，倒容易落了人话柄，安她一个妒母的名义，到时候她便得不偿失了。

　　当年惩罚乔若华，也是秉公办理，王婆子私底下给乔若华难堪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想管，毕竟在深宅大院中，乔若华若学不得乖，嫁到另一个深宅大院，她也是要被人打的，其实并没有区别，就如同不是王婆子欺负她，也有很多家奴欺负她，听氏护不住她，她又不是她的母亲，也更不会护她。

　　那日王婆子讲述去请她来的经过，她却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却好好的教训了王婆子一顿，既然乔若华出手了，王婆子那个仗势欺人的性子也该改一改，让王婆子受些教训也好，省得不知天高地厚做错事惹老太太生气。

　　其实乔腾远虽然花心，却是明白她的厉害的，所以才尊她敬她，一句话来说，姨娘们终究只是姨娘，那点小智慧是不能同她相比的。

　　乔若霜实际也受了她不少影响，平心而论，倘若前世若不是看上乔四照，乔若霜无论如何，都是首辅大臣“权麟”身边最合适的人选，她不会无缘故的吃醋、不会因为迎几个姨娘就要闹着合离，深夜归来时，她会为他准备好解酒汤，她能理解三妻四妾，更能明白，无论他怀中搂过多少个女子，正妻之位给了她，她就是与众不同的。

　　——乔若华望着赵氏，眼中的流出的平静而缓和的目光，心中却是想，无论是身为前世的首辅大臣还是现在作为乔四照，她现在都不能明白，为什么四照要那样固执，固执的只准他身边只能有她一个人，甚至以为那样的感情，才是真爱……

　　可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前世她都做到了，“四照”反而对“权麟”心如死灰了！

　　女人果然是一种不可捉摸的动物，尤其是前世的那个人，更是其中的楚翘。

　　赵氏望着她眼中的瞬息万变，并不能猜出她情绪，只是轻柔地喊了声：“四照？”

　　乔若华回过神来，接过栖鸾递过来的茶端给她。

　　赵氏腾出好的那一只手端过来呷了一口，递给她。

　　乔若华放回桌上，听她道：“谢谢你来看娘，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说范夫子给你布置了功课，你且去学习罢！”

　　她大致是找不到话来说了，比起僵着，还不如打发了乔若华回去。

　　栖鸾也看出来了，朝着她施礼，扶起乔若华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樱桃树下，浓密的树叶挡住了夏日的阳光，偶尔露一点洒在乔若华的脚上，她问道：

　　“大夫怎么说？”

　　栖鸾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赵氏的伤势：“大夫说伤得很重，得养个十天半个月，不过脸上怕是要留疤了！”

　　说到这里，栖鸾有点愧疚，可转念一想，这么些年来，她明明知道乔若华被府中人欺负，却不管不问，心中也平衡了起来。

　　抬眼看乔若华，只见她脸部的轮廓逆着光，照例是看不出情绪。

　　快要走到院子的时候，乔若华撩开头顶的杨柳，道：“你去找些礼品，我也去看望乔若悠。”

　　栖鸾内心有些激动，上次打玉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种从脚底板生出来的爽快感，简直毫无压力的摧垮了她心中的经年不散的憋闷，她有些雀雀跃试地问道：“这次，我还能打玉珰么？”

　　乔若华轻笑了声：“你手不疼么？”

　　栖鸾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呐呐道：“不疼，反正肯定她比我疼！”